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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詭異

  夜色中那人雖然鬼鬼祟祟的模樣,但能引起他注意,也是因為這人勉強算得上他的“老熟人”。

  金曹掾史韋綬。

  其子韋圓照曾經因嘴賤辱罵陳青月,被畫皮鬼剝了皮吊在韋府門前,死得奇慘無比。

  江舟一個巡妖衛,還沒有資格認識這種大人物,當初他兒子慘死,也沒見他露面。

  不過他后來辦了許多案子,難免要和太守府打交道,也見過這韋綬幾次。

  堂堂的金曹掾史,吳郡太守府位列前幾的大人物,竟然會在這夜黑風高之時,獨自一人鬼鬼祟祟地摸出城去?

  “江舟”當即掉轉身形,跟了上去。

  他現在這“夢”是做得越來越熟悉,以往看過的各種文字圖像都變化成了他的靈感。

  夢出來的輕功身法也越來越熟練、越來越神奇。

  像個白色的鬼影般掠空飄行,無聲無息地尾隨在韋綬身后。

  江舟從露泡中將他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

  本以為會見到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卻看見韋綬出了城后,鉆進了一個小樹林。

  太老套了,完全沒有新意。

  江舟都能想到小樹林里有一個反派在等著他。

  不過他很快被打臉。

  幻夢身一路跟著韋綬,七繞八拐。

  就意外地看見這人跡罕至的深林中,竟有一間小屋。

  是名副其實的小屋。

  一棵兩三人合抱的大樹,內部已經中空,樹上纏滿了暗綠的樹藤。

  在中空的樹干里,有一座小小的石屋,高不過二尺。

  江舟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座特殊的神龕之類的東西。

  但通過幻夢身,他看到韋綬小心地四處看了看,才來到小石屋前蹲下。

  從懷中掏出了三根香,用火折子點燃后插在樹洞中的二尺石屋前。

  然后便蹲在樹洞前靜靜等待。

  過了約有半柱香時間,江舟便見那韋綬似乎輕輕松了一口氣。

  又從懷中掏出一物,竟是幾張紙錢。

  江舟一眼就認出,那不是普通紙錢,而是香火冥錢。

  又將幾張香火冥錢在石屋前點燃,然后伸出手,輕輕敲了幾下那二尺石屋上,像是雕刻出來的小小門戶。

  韋綬這一連串舉動已經夠詭異,接下來的事卻更加詭異。

  那像是雕刻出來的門戶,突然從中洞開,一只干枯如柴的小手從中伸了出來,五指張開,露出一張小口。

  小口一張,那幾張冥錢燒成的灰燼,便被吸進其中。

  然后又再次張開,一篷灰黑的煙霧從中噴了出來,朝著韋綬滾滾涌來。

  韋綬也不躲避,就這么安靜地等著。

  任由那灰黑煙霧將他整個人籠罩住。

  然后江舟便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六七尺高的人,一點點變小。

  一眨眼便成了一個一尺余的小人。

  那干枯如柴的手爪閉上挺忙的口器,縮回了石屋中。

  變成了尺余小人的韋綬,有些嫌棄地整了整衣袍,才邁步踏進那二尺石屋中。

  韋綬進去后,那石屋又無聲無息地關上了門,不留一絲縫隙。

  江舟看得嘖嘖稱奇。

  之前他不是沒有見過類似的情景。

  追尋徐文山時,王碧墳中就有一間紙屋。

  不過那王碧和徐文山都是陰魂。

  一個大活人也能變大變小就很稀奇了。

  江舟從露泡中看了一會兒,忍不住讓幻夢身從茂密的枝葉間飄落,朝那樹洞中的石屋走去。

  雖然只是一具幻夢身,但怕驚動里面的東西。

  “江舟”很小心翼翼。

  來到樹洞前,沒有任何反應。

  便學著韋綬的模樣,蹲了下來。

  那三根香還在,沒有燒完。

  不過這香燒得有些奇怪。

  兩長一短。

  江舟想起聽錢泰韶吹牛時,聽他提起過一些忌諱。

  其中就有關于燒香的,而且還傳授過他一幅香譜。

  看似簡單的燒香,也有很多門道。

  根據不同用途,香的數量也不一樣,或三根、或五根、或七根。

  不同的長短也有不同的講究。

  三根香,若是兩短一長,必是大兇。

  而兩長一短,卻分許多種。

  比如兩側的香長,中間的短,稱為蓮花香,有進財之意。

  右邊兩支香長,左邊的短,便是吉祥如意。

  這兩種香,若是燒給亡人陰魂,那便代表所供亡人陰德濃厚,自有福運。

  若是左邊兩支長,右邊的短,那就是有陰魂鬼物在催要香火供品,簡單一句話,就是要好處。

  眼前三支香,正是這種情況。

  這是在討要過路費?門票?

  江舟想起韋綬剛才燒的冥錢,便有些明白了。

  他很想讓幻夢身進去看看,可他也沒有冥錢。

  正猶豫著要不要離去,眼前的二尺石屋突然又從里面洞開。

  一篷灰黑煙霧猛地噴涌而出。

  和剛才韋綬在時如出一轍。

  但他和韋綬的待遇卻截然不同。

  哪怕隔著露泡,江舟都能感覺到一種至陰至寒的氣息,似乎瞬間就能將他靈魂都凍住。

  幻夢身在剎那間就被煙霧籠罩,根本連絲毫的反應都來不及,便如冰塊一般片片破碎。

  那座二尺石屋猛地再次打開,探出一只手爪,將幻夢身身上跌落的一物抓了進去,重新閉合。

  江舟眼前的露泡也像肥皂泡一般,砰然破碎。

  在破碎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了一個聲音。

  “何人膽敢窺視……”

  這聲音怪異低沉,江舟甚至聽不出是男是女,但那種力量沛然莫可抵御。

  只這一瞬間,他背后就冒出了一層冷汗。

  幸好,那是一具幻夢身罷了。

  可惜,徐文卿贈送的那本兵書遺落了。

  等他平復心中的波瀾,便思索起剛才見到的情景。

  韋綬,他到底去那里干什么?

  堂堂的一州金曹掾史,朝廷命官,竟暗中與這么邪門的陰物有染,他圖什么?

  金曹掾史……

  江舟突然想起,南州的金銀鹽鐵,可都在這位韋大人的掌控中。

  無論是進還是出,只要是這幾樣東西,就不可能避得開這位韋大人。

  難不成……

  “嘶……”

  江舟猛地搖搖頭。

  不想碰什么偏來什么。

  怎么隨隨便便都能碰上這么隱秘的事?

  算了,不想了,不關他的事。

  放下雜念,看看天色,便盤坐起來,慣例地誦念天一元神大法經文。

  江舟算著日子,他心口的那顆龍芻草,還有兩天便要化龍成形,百年功力即將到手。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這兩天他什么都沒干,一直窩在司里誦經練功畫符。

  隨著他畫符手法越來越熟練,他手中的符箓已經積攢了一個可觀的數量。

  春秋十八刀也在艱難卻穩定地進步。

  只有元神大法,依然是如墜云霧之中,不得其門而入。

  不過最近他已經漸漸摸索出一些修道的法門關竅,雖然尚不能登堂入室,但江舟已經看到了希望。

  在他等著龍芻即將成形的這兩天里,南州卻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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