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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我來大漠,大漠無王廷 (、)(4000+)

  地上飛揚的黃沙宛如嵌在半空。

  天上舒卷的白云也似被凍結凝固。

  人們仿佛看到了無形的風的形狀。

  那人在走,一身青袍緩緩飄飛。

  所過之處,卻仿佛連風都被凍結靜止。

  給人一種極至的矛盾感,令人心中如同壓著一座山,憋悶得透不過氣來。

  只是閑庭信步一般,足踏黃沙,穿行于萬軍之中。

  卻像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足以吞噬一切的洞,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就算是兇殘嗜血的鬼狄,此時竟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野夫營一眾高手也因此得到了喘息之機。

  幾個原本打算趕去營救鶴沖天的高手遠遠停下腳步,不趕再靠近半分。

  生怕自己也陷入那人周遭詭異的靜止之中。

  同時不由自主發出驚疑之語:“這是……誰?”

  這個突然出現的怪人,一身血氣不顯,亦無法力流轉之機。

  卻如此詭異,亦讓眾人有種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

  誰都不可能將他當成普通人。

  其中一人喃喃道:“我知道他是誰……”

  “嗯?”

  “他就是近日江湖中傳聞的那個徒步穿行數州的怪人,東陽先生那位弟子,天波侯,江舟……”

  “什么!”

  眾人聞聲都是一驚。

  “他怎的到此了?”

  “東陽先生失陷鬼方王廷,他到此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怎么來的?”

  一人目視緩行而來的江舟,呆怔道:“我等潛藏大漠月余,靠著古寧空前輩穿山取月的本事,摸出了這么一條路,繞過鬼方大軍把守之處,才摸到了這王廷之外,他竟然這么大搖大把地就走進來了?”

  “大漠之上的鬼方游騎都是死的不成?”

  眾人不由想起自己等人避過大漠上無數游騎潛入此處的艱辛。

  古寧空是名聲響徹北、幽、冥三州的一個大盜。

  穿山遁地,如履平地。

  號稱在九地之下也能取來天上的明月。

  兩年前曇花一現,自稱盜帥的那位,在知道古寧空的人眼中,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縱然他們個個是高手,又有大盜古寧空帶著眾人穿山鉆地,也折損了三位高手。

  都是在引開大漠游騎之時陷入軍陣中被生生耗死。

  而此時見這江舟竟然如此閑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的花園一般。

  在此之前,也沒有聞聽有什么消息動靜,就這么憑空出來在了這里。

  豈能不令人難解?

  “咕嚕咕嚕!”

  江舟的出現,種種異象,帶給眾人的震懾不過是一時。

  鬼狄大軍很快回過神來。

  當即便有幾騎鬼騎策獸狂奔,揮舞著手中巨刃朝江舟砍殺而來。

  口中喊著蹩腳的稷話,卻是殺意如潮,擇人而噬。

  “稷奴!”

  “死!”

  “小心!”

  江舟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緩慢的腳步似乎暗含著某種莫名的韻律,任憑鬼騎襲來,毫不受影響,仿若不覺。

  野夫營眾高手心中驚奇,看到此景,卻也不由提起心來,大聲提醒。

  能無聲無息闖入此處,他們并不懷疑江舟的本事。

  只怕他年輕氣盛,不知這些鬼騎與此地的古怪,一時大意,著了對方的道兒。

  同時也欲飛身過去支援。

  不過下一刻,身形卻是陡然停住。

  那些鬼狄獸騎狂奔至江舟周身數百丈內,便頓時停滯不動。

  一如鶴沖天與他周身的風沙、天上的云朵。

  就像是一尊凍結的雕塑。

  卻是一尊沙雕。

  一眨眼,數騎鬼狄獸騎竟便如黃沙一般隨風飄揚,頃刻間黃沙漫揚。

  再看去,那些鬼騎卻已經就此消失于天地間,與這大漠萬里黃沙融合在一起,再無處可尋。

  而江舟仍在緩步前行,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我現在知道他是怎么來的無聲無息的了……”

  “但是……這是什么道理?”

  “這是不講道理……”

  野夫營眾高手兩眼發直。

  將一個鬼狄人打成齏粉,若非在此地,在萬軍之中,他們之中能做到的不少,還輕而易舉。

  就算是此時此地,費些力氣也不是辦不到。

  但他們做不到如此舉重若輕,信手拈來,毫不見一絲煙火氣。

  如此倒也罷了。

  可怕的是他們根本看不出這些鬼狄是死在什么手段之下。

  他們沒有感受到哪怕一絲絲的血氣、法力波動。

  那些鬼騎仿佛就是在一剎那之中,經歷了萬古歲月的沖刷,無聲無息地化為粉塵。

  鬼狄人荒蠻不化,嗜血好斗,與其爭斗,最可怕的就是他們毫不懼死。

  即便幾個鬼騎死得詭異,卻完全嚇不住其余鬼狄。

  反而將其激怒了,更多的鬼騎嚎叫著沖殺出來。

  一道道血煞連成一片,如同血潮洶涌。

  隱隱間再次聚合成猙獰的血腥獸首,呼嘯而來。

  看得野夫營眾高手驚心動魄,再次為江舟提起心膽。

  但沒過多久,同樣的一幕再次上演。

  只要沖入江舟周身數百丈范圍之內,無一例外,全都剎那靜止,又瞬間化為黃沙粉塵。

  揚起漫天黃沙,凝固在天地之間。

  很快便出現一副奇景。

  黃沙漫天,卻仿佛凍結出了風的形狀。

  江舟緩步穿行于黃沙之間,腳步一絲未亂。

  目光從始至終都如古井一般,平淡無波,卻又透出絲絲沁人心魂的冰涼之意。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已經有數百鬼騎前仆后繼地沖入那一片詭異的空間之中,化為黃沙。

  忽然,一團白影自江舟脖頸后鉆出,令眾人一驚。

  定神一看,竟是一只白狐。

  那白狐人立在江舟肩頭,朝著野夫營一眾高手揮舞著兩只爪子,發出人語聲:“喂!那邊的!還不快走!想死嗎?”

  原本因鬼騎死得詭異而驚默的眾人,此時更有一種荒唐感。

  怎么還帶著一只妖寵來了?

  這位天波侯身上這么詭異的情形,它又是怎的近身的?

  驚異之際,卻有人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咱們最好聽它的,馬上走,現在就走……”

  眾人聞言一驚,相視一眼,紛紛反應過來,頓時飛身疾退,遠離江舟。

  而此時江舟走過之后,鶴沖天也從半空中墜落了下來。

  被眾高手飛身搶走。

  鶴沖天一脫出那種詭異的狀態,便猛然狂噴鮮血。

  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睜眼開口便是一句“快走!”。

  眾人不用他提醒,也不敢多做停留,紛紛聚合一塊兒,以最快的速度向鬼方城外退去。

  不止他們退了。

  軍陣之中,鬼方卜骨瞇著一雙透著血光的眼,看了一會兒,也默默地退入萬軍之中,朝著自己的王廷所在策獸狂奔。

  他是狂是莽,可不傻。

  不僅不傻,他的眼力比野夫營所有人都要高明。

  所以他退了。

  應該說,是跑了。

  同時,隨著卜骨一跑,鬼方城中一座座的暗紅色圓堡都開始泛起了暗紅的微光。

  遍布其上的詭異圖騰紋路上流動著如同血一般的黏稠漿液。

  一座座射骨塔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慘白之中,隱隱泛著怪綠,陰森駭人。

  城中無論鬼狄亦是被擄掠而來的稷人,都突然發現,腳下的黃沙大地開始震顫。

  一顆顆沙粒跳動,黃塵彌漫天空。

  城中四處點燃的篝火在瘋狂地跳動,明滅不定。

  而圍著篝火載歌載舞、殺人為戲的鬼狄人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望向身邊的射骨塔和城外的方向。

  兇厲的目光中帶著幾分茫然。

  顯然以他們的簡單的腦回路和自負的兇狂本性,很難理解為何在鬼方王城之中,竟也會有敢于向他們亮刀子的人。

  “咕嚕咕嚕!”

  有被追逐戲殺的北州軍兵,用仇恨的目光掃過這些鬼狄人,同時也疑惑道:“他們在干什么?”

  其中有不少通曉鬼狄語的,說道:“他們說有敵來犯。”

  “什么!”

  “現在北漠之上,還有什么人敢犯鬼狄?”

  “而且就算如此,這動靜也太大了吧?”

  通曉狄語的士兵帶著一種興奮激動的神色道:

  “你說對了,狄狗這次遇上大麻煩了,不止是動靜大,這些狗東西把看家的本事都拿了出來,已經開啟這城中布置的滿神大法界,還有城外的游騎也在聚集,這是有人把刀子扎進狄狗要害了。”

  “啊!”

  一眾被俘虜的軍兵又驚又喜。

  雖然心中疑惑,究竟是何人能有如此本事?

  竟然能殺入狄狗心腹之地,令得對方作出如此如臨大敵的態勢。

  一個似是軍中頭領的人暗暗四處觀察,此時低聲道:“快,趁著狄狗大亂,咱們盡量聯絡城中的弟兄,隨時準備給狄狗來一記狠的,就算死了,也要多拉幾只狗陪葬!”

  眾人聞言,頓時精神一振。

  此時他們雖見鬼狄出現騷亂之象,卻仍然沒有人有一絲活命的期盼。

  因為沒有人認為,有誰能給鬼狄王城帶來多大的麻煩,能從鬼狄王城中帶走他們。

  至于更多的,根本沒有人敢有這樣的念頭。

  鬼狄騷亂,不過是一時罷了,終究還是會被鎮壓下來。

  他們此時只盼能趁著這一轉而逝的騷亂之機,拼了這茍延殘喘下來的半條性命,給予鬼狄最后一擊重創。

  當下,稷兵暗中趁亂四處聯絡匯聚。

  這也要感謝鬼狄人的兇狂,并沒有束縛他們,任他們于城中“奔逃”。

  因為只有如此,方能令稷人心懷希望,曷盡全力,亡命奔逃,才能讓他們享受“射骨”獵殺的暢快。

  卻也同時是對稷軍的極大羞辱。

  而此時,這種羞辱卻給了稷兵機會。

  就在鬼狄騷亂,稷兵暗動之際。

  卻不斷有人看到鬼方卜骨帶著獸騎狂掠而過,而在其過去不久,便見一個人緩步穿行在王城之間,黃沙漫揚,卻靜滯于空,懸而不落。

  沒人能擋得住他的腳步,甚至是與自己擦身而過,還沒來得及看清,人就已經不見。

  但隨著不斷傳來的騷亂動靜,明顯看出是朝著王廷所在的方向在蔓延。

  就讓人知道,那個人的目標,是鬼方王廷。

  這一場騷亂,也是因此人而起。

  王廷所在。

  鬼方卜骨已經帶著親軍縱獸狂奔而至,匆忙跳下巨獸。

  那摩格喀拉早已經從王廷圓堡之中走了出來。

  “王師!不好了……!”

  鬼方卜骨帶著滿臉急色,大步而來,才剛一開口,便被摩格喀拉抬手止住。

  他直接略過卜骨,朝其身后看去,神色微現凝重。

  鬼方卜骨終于察覺異樣,猛地轉過身來。

  江舟就在他身后。

  相距不過十數丈。

  而他所行過之處,已經悄無聲息,沒有一個人影。

  沿著他所行過之處,卻是黃沙漫天,揚而不落。

  四周火光、血光交匯,詭異地將之映得黃燦燦一片,仿佛黃金鑄就了一條看不到頭的長廊。

  江舟就悄然地站在這條黃金長廊的盡頭。

  鬼方卜骨面色駭然。

  他竟然不知道對方就跟在自己身后,還一直跟到了這里來。

  一絲一毫都未察覺。

  怎么可能?!

  鬼方卜骨巨目圓睜:“你……是稷人的至……圣?”

  這個詞鬼方卜骨說得很拗口,似乎極少說起一般。

  除了至圣,他想不到有誰人能有如此本事。

  而且就算是稷人的至圣,只要立足于王城,他也未必有多少忌憚。

  但眼前之人,卻能令他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心頭難以抑制地生起陣陣寒意。

  怎么會這樣!

  卜骨心頭怒吼。

  為對方的大膽、對方的犯駕而怒,也為自己的畏懼而怒。

  他敢肯定,至圣也無法對他產生如此壓迫。

  因為立身王城之中,他比尋常至圣更可怕!

  他甚至不敢質問,剛剛的問話,都透著幾分心虛。

  江舟根本沒有看他,鬼方卜骨被如此忽視,竟也沒有膽子再次開口。

  一股寒意透體鉆心。

  這種感覺……

  就仿佛有一柄天下間最鋒利的寶劍,已經架在他脖頸上,隨時將他腦袋切下來。

  只要這柄劍輕輕一動,他便身與魂俱滅,絕對沒有幸免之理。

  鬼方卜骨心中詭異地生出如此“信心滿滿”之念。

  “篤、篤……”

  就經此時,摩格喀拉拄著獸皮祭幡,越過鬼方卜骨,往前走了幾步。

  鬼方卜骨透體鉆心的寒意此時才微微弱去一些。

  摩格喀拉拄幡在側,沉聲道:“江先生,別來無恙?”

  “上次一別,再睹江先生風采,卻是更勝以往,實在是可喜可賀。”

  江舟目光垂落。

  他此時的雙眸,已經淡漠得不像人。

  仿佛劍鋒一般森寒、鋒銳。

  只是一道目光,竟然令摩格喀拉雙目刺痛,周身如被利刃刮過一般森冷生疼。

  心下駭然之際,見江舟不動,便耐著性子道:“江先生此來何為?此地為我鬼方王廷,蒼青天下,江先生如此屠殺蒼青天的子民,未免……”

  話沒說完,江舟目光已掃了過來,終于“發”出聲音:

  “我……來……大……漠……”

  “大……漠……無……王……廷……”

  ------題外話------

兩章合一了,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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