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沒有理會他。
這小子屬實是腦瓜子不太正常,尤其喜歡攛掇人搞事。
衛闊之流,他若是想,隨時可以動手弄死他。
哪怕他是帝芒的禁軍統領。
他雖然忌憚帝芒和燕不冠,卻也還沒到讓螻蟻欺辱了還要忍氣吞聲的地步。
只是他現在還不知道要如何應對鐘馗歸位。
目前的“鐘馗”若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定然是不會袖手,但他不是。
在此之前,他還對“天師歸位”有幾分期盼,現在卻更多的是忌憚。
不同于關二爺,鐘馗若是歸位,就真是降臨了現世。
這位可是被尊為“翊圣驅魔真君”的道門萬應之神,神通道行不可測度。
現世之中,多出了這么一尊大神,很難說對他是利是弊。
而且,從上回進皇城帝芒對他所說的話來看,這老皇帝恐怕是知道鐘馗的存在,知道“歸位”之事。
甚至比他自己都要清楚其中玄虛。
卻也不見老皇帝有什么反應。
或許,他暗中早有算計,只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這讓江舟心中更添疑慮。
想到這里,不由又回想剛才李伯陽等人所說之事。
無間洞虛……
這東西他應該見過。
鬼方王廷與那個什么大先知一戰時,曾進入的那片蒼莽遠古世界,十有八九便是一處洞虛之境。
這東西有點奇怪。
看似真實無比,卻又不可觸及,總似有一層看不見的屏障與現世完全隔絕。
如水中月,鏡中花。
抽象地說,那東西對于現世而言,就像是一個特殊的維度。
無法干涉現世,現世也無法干涉它。
不過這層屏障卻不是絕對的。
那摩格喀拉就有某種手段,能通過那片蒼莽世界干涉他的精神。
他當時若是被那個世界中那些蠻荒巨神給殺了,估計現世之中也真的會死。
鐘馗歸位,百里天街,古仙降世,無間洞虛。
這些事情都趕到一塊來了,江舟總有感覺,這不是什么巧合。
似乎背后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推動一般。
“喂!”
“喂!你想什么呢?回魂了!”
幾聲叫喚,江舟回過神,一只胖手在眼前晃來晃去,伸手拍掉,沒好氣道:“瞎叫喚什么?”
“我才要問你呢!”
燕小五叫道:“我說你不會是怕了秦老二了吧?”
他睜圓著小眼:“我說你一個一品至圣,怎么一點血性脾氣都沒有?”
“人家都蹬鼻子上臉踩你,你居然還能忍?”
“你修的是王八道吧?”
江舟差點忍不住想拍死他。
不過卻也是這句話,像一把利刃般,將他之前糾結的念頭一刀斬斷。
是啊……
他怕什么?
當初剛至此世,手無縛雞之力,遇上那么多妖魔鬼怪,他都能從容應對。
盡管也常有伏低做小的時候,那種情況下卻也是做得最好的了。
現在已經是一品至圣了,怎么反而膽子更小了?
一念及此,一口濁氣呼出,身魂內外似乎都澄明通暢了許多,血氣都憑空增長了一絲,暢行體內周天,周身百骸之中,竟隱隱有幾點星光明滅。
那是有神靈竅穴即將要開辟的征兆。
先天大道,最為核心的根基,便是體內乾坤,周天穴竅。
每開辟一竅,便是一個新的境界。
果然,到了此時的境界,一念進退,便是云泥之別,仙凡之間。
江舟站起身,拍了拍衣袍,就要出去。
燕小五趕忙追上:“你干嘛去?”
江舟頭也未回,擺了擺手:“去天牢,掀桌子。”
“掀桌子?”
燕小五不懂梗,有些納悶,不過也猜得出江舟是要去搞事情,頓時興奮地追了上去。
才走到門口,江舟卻突然停了下來,正追上來的燕小五砰的一下撞了上去,像是撞到了巖壁上,一屁股墩坐了下來。
鼻頭又痛又酸,眼淚都出來了。
“江舟!你干什么!看我不順眼你直說,突施暗算算什么英雄!”
江舟沒有理他,抬頭朝小院上空看去,突然一手探出。
先天一氣大擒拿!
虛空似乎都被他攥住,無形的五指將虛無抓破,一道黃影一閃而逝,剎那間便要遁入虛空。
卻哪里逃得出江舟的五指山?
他這隨意一抓,雖是先天一氣大擒拿的殼子,內里卻暗藏掌中娑婆。
不敢跟佛祖的掌中佛國比,卻也真真是一座五指大山。
讓他先跑個千八百里也跑不掉。
江舟手掌微翻,便將那道黃影抓在掌中,像攥著只小雞一般自虛空抓出。
“什么玩意兒?”
在燕小五眼里,卻見他只是一伸手,便自虛空抓出了一個人。
一身黃衣,高有丈余,面如紅玉,須似皂絨。
頭戴金盔,兩道黃巾自兩側垂落。
十分威武神壯。
“咦?”
燕小五驚咦了一聲。
江舟望來:“你認識?”
燕小五道:“這不是虞復帶回來的人嗎?”
“虞復?”
江舟一時沒想起來,怔了一下才想起:“虞國公那個長子?”
這個名字,都快在他的記憶里塵封了,畢竟已經是死人。
“對。”
燕小五道:“差點忘跟你說了,這小子從東海回來了,就在前日。”
“我聽到消息,去湊了湊熱鬧,好家伙!那排場,上千艘昆神木甲船,陛下還親自率百官到太液池相迎,”
“那小子帶回了許多海外奇珍,當時就有許多這種黃衣人,一個個力大無窮,將那些海外奇珍搬下船,在太液池邊上堆積如山。”
“我還聽說,他在海外曾機緣巧合,進入了傳說中了東海六洞天、八仙島,受其中仙人青睞,得了天大的好處,”
“這些黃衣人,便是那些仙人賜予他的護法神兵。”
燕小五說著,看了那個“黃衣人”一眼,忽然反應過來,睜圓小眼道:“這是虞復那小子派來的?難不成是來找你報仇來了?”
江舟沒有說話,心中若有所思。
東海六洞天,八仙島?
燕小五不知道,他卻能認出,這東西,分明是黃巾力士。
他之前在鄱亭村那天府仙官時,斬殺了一尊化身守門童子的天府道兵護法靈神,就得到了一門煉制黃巾力士之法。
怎能認不出?
只是煉制黃巾力士,十分麻煩,他要來無用,也就懶得去煉。
那些東海散仙,竟也會此法?
江舟搖了搖頭,手掌一攥,那尊黃巾力士便化為一篷黃云,就此湮滅無形。
若真是那虞復不知死活,直接弄死便是,也算是斬草除根。
這事也不急,還是先去天牢。
他也想先探探那些東海散仙的底細。
皇城,摘星樓。
“陛下,惟揚侯去了天牢。”
帝芒回過頭,微微一笑:“他還是去了?”
魚玄素低頭道:“剛到天牢之外,與禁衛軍起了沖突,陛下,要不要派人去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