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睜開雙眼。
光芒映射著零碎的玻璃碎片,白茫茫的大雪迎頭朝他灌來,他有些麻木地盯著眼前漏風的落地玻璃,思緒仿佛也被冬雪凍結。
“……老師?”一旁傳來特雷蒂亞的聲音,她關切地盯著蘇明安。
蘇明安扶著墻緩緩站起,一步一步地往走廊深處走去,由于腿部的行動還沒有完全恢復,他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像是踩在尖刀上。
“嚓,嚓”,他踩碎一地雪片,沒有回頭。
這一周目,他不準備和特雷蒂亞一同進入室內,特雷蒂亞只要一看到“dread”命令就像丟了魂魄,根本炸不死康復艙里的霖光。
蘇明安這次要搶先一步登上天臺。
“蘇明安?”在送輪椅時,山田町一輕聲喚了他一句:“你沒事吧……”
山田隱約覺得蘇明安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有點像第八世界他們陷入幻覺時的模樣,眼神麻木而淡漠。
蘇明安伸手扒上輪椅,一瞬沖入夜色,他的瞳孔沒有焦距,仿佛還倒映著上一周目貫穿他心臟的冰藍光劍。
——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和死神搶時間。玥玥的缺失病并非不可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盡全力早一點,再早一點到達她所在的地方,和她多說幾句話。他的傳教光環可以治愈她,只要她和自己多說話,缺失病能被治好,她不會死。
只要他快一點,再快一點……
“唰——!!”
他坐著輪椅沖入夜色,向上飆升,比上一周目提早十分鐘到達天臺。
核爆中控臺前,他操控耶雅入侵,雪花般的數據在他眼前閃過。他撤離了神之城門口的守衛,改變它們的巡邏路線,盡可能縮短分身明趕來的時間。
“滴——滴——”
猩紅的警戒光像血一般在他眼前流淌,他的視野暈暈乎乎,仿佛深陷冰冷的血河之中。
右上角,彈幕如雪花般飄過:
不會有問題的,霖光肯定會死的,只要阻止了核爆就好了。
霖光肯定不會殺蘇明安,最后失敗了也沒事。
第一玩家,除夕快樂,新年快樂大家一起跨年吧我在街頭看到戴著妖狐面具的小姐姐了,身姿也很像,她會不會是林音呀 仿佛一個與此并不相關的世界,有人在談論春晚,有人在猜字謎,有人關心他幾乎無法動彈的身體,但大多數人都覺得,就算蘇明安只剩一雙手能動,他都不會輸。
他永遠不會輸的。
“砰!”倏然,槍聲驟然從身后響起,猶如一柄尖銳的利刃劃破空氣,劇烈的疼痛感在蘇明安手背竄了一瞬間,又很快麻木下去。
一枚雕刻著百合與蝴蝶的銀白子彈“叮當”一聲落在地上,蘇明安回過頭,望見登上天臺的白發青年。
源光在霖光身周聚集,仿佛一條條銀白的小魚,柔白的線條在霖光身周拼合鏈接,構建成宛如高山一般的銀白色鋼鐵洪流,如同簇擁神之城的帝王。
霖光移動槍口,對準蘇明安垂落的雙腿。這一周目蘇明安沒有配合特雷蒂亞擊傷霖光,霖光的傷勢僅限于爆炸傷。
“砰!”又一聲槍響,蘇明安及時開啟了輪椅屏障。霖光不再開槍,而是觸發了周身的武器重炮。
“轟——轟——轟——!”
這一瞬間,炮火齊鳴,金紅色如同太陽的光芒匯聚在粗細不一的炮口,粒子碰撞般的顆粒聲“嘩啦”一下刮過,炮彈飛射而出,爆發出猶如白晝的絢爛光彩。
防御值:39000點防御值:37000點防御值:35000點 屏障閃爍,防御值不斷下降,整棟玻璃大樓都在炮火中劇烈顫抖。蘇明安的屏障被一陣狂轟濫炸,他的注意力卻只在面前的核爆中控臺上。
爭搶時間的關鍵只在于分身明趕來的速度。之前的周目蘇明安已經試過,空間震動殺不死霖光,霖光的那一身鐳射戰斗服明顯是為了克制空間震動,除非有人配合他殺傷。
那么,只要讓分身明盡快趕來……
“滴——滴——”身周的輪椅屏障緩緩黯淡。蘇明安感知了一下分身明的位置,應該能比上一周目快足足十分鐘。
這樣一來……
“砰!”
屏障破裂,輪椅被瞬間掀翻,霖光一瞬間沖到了他的眼前,“咔噠”一聲擰斷了他貼著中控臺的手腕,皮肉破裂后的森森白骨凸起,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崩裂聲。
霖光身上皮肉翻卷,半邊身子焦黑,滿是爆炸傷,全身都是紅的黑的各色液體,這些血甚至都粘連在了蘇明安的身上。
由于輪椅被踹翻,蘇明安不受控制地往后傾倒,躺到在雪地里,輪椅“咣當”一聲被踹出三米遠。
白雪很快被染成鮮紅色。
躺在地面上,蘇明安視線掠過面前霖光猙獰的表情,望見飛揚著的大雪夜空。那一面純黑的夜色幕布今日被白雪遮蔽,無星也無月,只余雪色像繁星一般往下灑落。一時間手腕的疼痛都變得麻木,極低的溫度仿佛凍結了他的知覺。
……好冷。
“咔噠”清脆的響聲再度響起,他聽到自己的右腿傳來不堪重負的聲音。霖光的手搭在他的右腳腕。仟韆仦哾 “我覺得麻醉劑還不夠,要骨頭徹底斷了才夠。路維斯,你覺得呢?”霖光咬牙。
“……”蘇明安根本無所謂。
他的輪椅還在,就算全身廢掉也沒關系。撐到戰爭結束他的骨頭就能被接回來。
“咔噠”,又是一聲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這次來自左腿。
由于體內麻醉未退,他甚至感到麻木,仿佛斷裂的只是一根樹枝而非他的骨骼。
他看到遠方的火光愈發旺盛,數十道黑影在空中拼殺。這一刻所有人都身處命運的洪流。無論是遠在炮火交加戰場上的軍民,還是神之城天臺上兩個同樣全身染血的人。
——神明陣營的最強代行者霖光,與自由陣營的最高領導者阿克托,他們即是命運洪流的源泉。
早在初遇霖光的那一刻,蘇明安就知道這個人很危險。如今他的預感是正確的,在黎明之戰的最后關鍵時刻,與他交戰的確實是霖光,只有他們有資格對壘,除此之外別無他人。
他們自遇見的第一面起就開始相互試探,從花園別墅,到十一區,到烽火聚集地,到末日城,再到神之城……霖光是他越不過去的一座高山,除非他推翻這座高山,否則這一場戰爭根本不會宣告結束。
當年在烽火聚集地,有人說不愿“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不愿淪為歷史上的炮灰來成就別人。
——然而“一將功成”,“將”何嘗不是承擔最多的人,將領若是最終失敗,“萬骨”甚至史書無名,人類文明終結于49年福緣節。
若是連將領都無法“功成”,何來“萬骨”?
“咔噠”“咔噠”“咔噠”三聲骨骼斷裂聲過去,蘇明安僅余一只右手能動。
瞥了一眼分身的方位,蘇明安知道他贏了。
他突然抬手,一發審判一閃而過,一瞬間凝固住了霖光。
“唰!”這一刻,來自分身明的長劍從高落下,貫穿了霖光的軀體,從霖光的胸口透出。鮮血像雨點一般往下灑落,點綴在蘇明安的前胸,溫熱的觸感像大雪間一場溫暖的雨。
霖光的神情由憤怒轉為迷茫,他怔怔地盯了自己胸口一秒,失去力氣向下倒去,分身明立刻伸出手,將蘇明安往旁邊一拽。
“噗”地一聲,霖光倒在冰冷的雪地里,他蒼白的臉頰面朝下掩埋于厚厚的雪毯之中,胸口滲出大量鮮血。
“……”霖光沒有說出一句話,甚至沒有力氣抬頭。
蘇明安喚回輪椅,一刻不停地向夜色沖去。
“你不能再行動了,本體,你的傷太重了——”明的聲音遠遠傳來。
“不必管我,你只需要阻止核爆。”蘇明安說。
他頭也不回地朝夜色沖去。
這一次,他比上一周目要快了足足十分鐘,按照軍隊留下的痕跡沖向血潭。
很快,他抵達了神明軍所在的位置,他們正如螞蟻般在地面聚集。
“蘇……”看到蘇明安,愛德華甚至沒來得及出口一句。
蘇明安僅剩的右手微微抬起,下一刻,猩紅的天平光澤升騰于神明軍頭頂,強烈的空間震動如同颶風席卷了這片土地,碎骨、肉塊、布料……像是被扔進了攪拌機被攪得七零八碎。
愛德華的金發高高揚起,仿佛陽光下隨風生長的麥草,他的表情停留在震驚的那一刻,他怎么也想不到,蘇明安能及時趕過來。
這一次,蘇明安的內心毫無波動,愛德華在他眼里猶如一個注定會死的npc。
即使彈幕狂刷上萬條,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發生過的事。
殺死了愛德華,他沖入血潭,輪椅一路飛馳。六分鐘后,由煤灰色尸骸構成的血潭邊,黑發的少女安靜地躺著。
由于蘇明安早到了足足十二分鐘,她身上的燒傷很明顯要輕一些。
“不必救我……”玥玥說。
蘇明安用僅剩的一只手將她拉起,他甚至沒有力氣挪動自己,只能半邊身體歪在一邊,整個人幾乎吊在扶手上,滑稽得像一塊燒烤架上的熏肉。
他的傷比上一周目重很多。
但她的傷比上一周目要輕,這已經夠了。
他會救下她,就像第四世界結束后他救下與愛德華同歸于盡的呂樹,就像第七世界普拉亞他救下被海妖蠱惑的諾爾。他們都被他救下了,她也一定可以。
——他會救下她的。
“和我說點話,好嗎?”蘇明安說。
他側頭看著和他一樣歪在輪椅上的她,她和他一樣坐不穩,兩個人都像掛在輪椅上的一團烤肉,看上去好笑極了。
要是平時她一定會笑,但她現在甚至連笑的力氣都沒有。
“嗯。”她只是輕輕應了一聲。
“那你想聽我說什么?”
“想聽伱的故事。”玥玥說:“什么……都可以。”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星系的生滅,也不過是剎那的斑駁流光。仰望星空,總有種結局已注定的傷感,千百年后你我在哪里?家國,文明火光,地球,都不過是深空中的一粒塵埃。星空一瞬,人間千年。蟲鳴一世不過秋,你我一樣在爭渡。深空盡頭到底有什么?愛閱小說app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淀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余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陣陣猶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動聲在他身邊響起,強烈的光芒開始迅速的升騰,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襯在他背后。唐三瞬間目光如電,向空中凝望。
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天堂花上爆發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沖云霄。
不遠處的天狐大妖皇只覺得一股驚天意志爆發,整個地獄花園都劇烈的顫抖起來,花朵開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氣運,似乎都在朝著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他臉色大變的同時也是不敢怠慢,搖身一晃,已經現出原形,化為一只身長超過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護衛更是都有著超過三百米的長度,九尾橫空,遮天蔽日。散發出大量的氣運注入地獄花園之中,穩定著位面。
地獄花園絕不能破碎,否則的話,對于天狐族來說就是毀滅性的災難。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經收斂的金光驟然再次強烈起來,不僅如此,天狐圣山本體還散發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卻像是向內塌陷似的,朝著內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無預兆的沖天而起,瞬間沖向高空。
剛剛再次抵擋過一次雷劫的皇者們幾乎是下意識的全都散開。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經沖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間被點亮,化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這一刻竟是全部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著整個位面怒火。
列車遠去,在與鐵軌的震動聲中帶起大片枯黃的落葉,也帶起秋的蕭瑟。
王煊注視,直至列車漸消失,他才收回目光,又送走了幾位同學。
自此一別,將天各一方,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再相見,甚至有些人再無重逢期。
周圍,有人還在緩慢地揮手,久久未曾放下,也有人沉默著,頗為傷感。
大學四年,一起走過,積淀下的情誼總有些難以割舍。
落日余暉斜照飄落的黃葉,光影斑駁,交織出幾許歲月流逝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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