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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Brave heart

  路過的假面騎士重新上了路,仿佛真的只是路過,卻在吉野順平的心中種下了一顆不一樣的種子。

  半扶著墻回到幾百米外的家中,少年熟練地取出藥箱,熟練地往身上涂藥。

  自從升入這所名不見經傳的高中,遇到那群人渣之后,他每隔一段時間都要被他們堵上一次,跑腿戲耍都是家常便飯,稍有不如意便是勒索打罵。

  順平早就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不止一次想要反抗,卻始終無法鼓起勇氣。

  不止一次地想要說不,可剛說出口,迎來的是更加過分的打罵。

  曾試圖尋求幫助,但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選擇了沉默,有的是故意視而不見,有的是怕惹火上身。

  就連曾經的兩名同好,志趣相投的朋友都選擇了退宿與逃避。

  如果三人能團結一心的話,未必會讓那些不良得逞。

  用冰袋抵住臉上的淤青,感受著浸入骨髓的涼意,少年的思緒逐漸飄遠。

  一年前的那一天,那讓他覺得氣抖冷的惡性事件,也是一切的開端。

  過去的吉野順平并不是這樣的。

  雖然是個內向、不擅長和人交流的人,但并沒有像現在這樣消極自閉,甚至生出了厭世的情緒。

  去年3月,剛升入高中的時候也有試著和其他學生一樣努力融入集體,開展交際,并成功找到了兩名同樣喜歡電影的同學。

  三人一起組建了電影同好會,還向學生會申請,得到了使用影像室的許可。

  就這么繼續努力下去,把同好會變成正式的社團,結交更多的同好,讓更多的人意識到電影的魅力吧。

  當時才十六歲的吉野順平這么想著,作為電影發燒友,這是他唯一擅長且拿得出手的東西。

  可以的話,以后也想從事相關的工作,拍自己喜歡拍的東西。

  那真是一段無比幸福,無比美妙的時光。

  連媽媽都說,自己的狀態比初中的時候好多了。

  可惜,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幾天,就被三名染發打耳洞作非主流學生打破了。

  再一次放映電影的過程中,三人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用著連敷衍都算不上的措辭自我介紹,然后就開始順平已經看爛了的套路。

  我們是朋友了。

  朋友就要互相幫助。

  我們正好缺個地方聊天,這間教室不錯,讓給我們吧。

  這種無理的要求,順平當然不會答應,站起來想要理論。

  可對方根本不是講理的人,一巴掌糊了過來,把順平打蒙了,也震懾住了其他的兩名同好。

  都是老實本分的學生,哪里見過這種陣仗,輕而易舉地被先聲奪人,對方說什么就是什么,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成了不良的“朋友”,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雖然之后回過神來,想著通過正常途徑解決問題,但三名不良都是老手,在老師面前和稀泥,威嚇同學都很熟練。

  很快,順平陷入了孤立,連同好都在匆匆道歉之后選擇不再和順平來往,因為不良們說只要這么做,就放過他們。

  作為代價,順平成了他們的提款機,跑腿小弟,出氣包。

  順平恨過,也怨過。

  恨不良為什么能理所當然地作惡,怨其他人為何會如此冷漠。

  可這些都于事無補,隨著時間的推移,順平的怨恨漸漸被磨平,他認為這就是人類的本性。

  正如隔海相望的大國先賢所說——人之初,性本惡。

  既然無法改變這種現狀,那就逃避吧。

  于是,從來都循規蹈矩,絕不缺勤的少年學會了曠課,后來又升級成了逃學,想著我不出門,總不會有人來找我吧。

  沒想到不良們變本加厲,居然直接到附近找人,堵人。

  假面騎士五條人說得沒錯,這樣的日子持續下去永遠都看不到頭。

  人類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

  最開始只是買水買面包,后來就是直接要錢,現在已經上升到以萬元為單位。

  再往后,順平想都不敢想。

  雖然努力地否定了帶有明理帶有顏色意味的調侃,但否定本身就說明順平有看過,而且看過不少。

  電影發燒友自然是全方位的,不分ABC,不分年齡限制。

  順平真的很怕,怕發生某些事情。

  他自己還好,唯獨不想有人傷害自己的母親。

  雖然她有著各種各樣的缺點,喜歡抽煙,酒品很爛,脾氣也不太好,有時候還有點天然,都奔四的人了時不時蹦出些小女生的發言,做家務粗枝大葉,不好好吃飯休息,好心勸她都不聽……諸如此類,順平隨便能說出不下十條,但她還是他唯一的親人,引以為傲的母親,是他的逆鱗。

  夫龍之為蟲也,可擾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

  就算是軟弱的蟲子,也會有暴起的一天。

  是你們逼我的。

  像條死狗一樣蹲在地板上的少年突然間有了力氣,最快速度跑回房間,打開亞馬遜,搜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防狼噴霧,買!

  辣椒水,好像沒有可以用來噴人的成品,那就自己做。

  電擊器,怎么都是功率這么小的……還這么貴。

  納尼!!!

  居然是情趣用品???

  這個國家還能不能好了。

  我需要大功率,能電人的。

  算了,這個之后再說吧,不行也自己做一個。

  接下來還要準備一只錄音筆,便攜式的攝像設備不知道能不能用手機替代,價格太高了。

  等等,我可以選在有監控的地方。

  反正都到這一步了,要么不做,要做就把事情做絕!

  假面騎士說的自衛權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既然打算利用法律,自己就不能違法,更不能讓媽媽蒙羞。

  蒙羞……

  媽媽……

  她會同意我的做法嗎?

  會不會覺得我太過分了?

  會不會對這樣的我感到失望呢?

  快速移動鼠標的手停了下來,好不容易燃起熱情的少年重新陷入迷惘與彷徨。

  我這樣做真的好嗎?

  真的對嗎?

  我真的能反抗成功嗎?

  明明之前好幾次都失敗了。

  就因為一個剛認識的人的一句話?

  假面騎士這種東西,這種東西,這種東西……

  眼神朦朧之間,眼前再度浮現出那象征著正義與希望的假面騎士的鎧甲。

  耳邊再度回想起那位不知真假的騎士說過的話。

  “你并不缺少力量與智慧,你缺少的只是一點點勇氣,人類的贊歌是勇氣的贊歌,人類的偉大是勇氣的偉大。只要你能鼓起勇氣,你會發現全新的自己。”

  勇氣……是嗎?

  習慣性拉上的窗簾,不知為何動了動,卷起的縫隙中透出窗外明亮的陽光。

  這光照亮了少年的眼睛,也照亮了少年的內心,給了他前進的方向。

  勇氣!

  是的,我不能再逃避了。

  重要的不是具體如何去做,而是面對這一切的勇氣。

  面對曾經讓我感到恐懼,討厭我,也被我討厭的那些人。

  面對我的行為可能帶來的后果。

  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他們要為欺壓我的事負責,我也要為自己的反抗負責。

  所以——

  順平伸出左手,按住臉頰上的淤青,目光從窗臺移向房間的門。

  他就這樣靜靜地坐著,從天亮坐到天黑,又從天黑坐到夜半。

  第一次沒有在他最喜歡的安靜、封閉的環境中看電影,只是平靜地坐在電腦前思考,不時查找下資料,做一些記錄。

  一直到聽到門外傳來熟悉的開門聲,少年才拍了拍臉頰,起身走出臥室,走向玄關。

  他的媽媽吉野凪回來了。

  “歡迎回來。”順平主動打開燈。

  “我回來了,這么晚了還沒睡——”

  滿身疲憊的女人習慣地回答著,隨手將高跟鞋胡亂丟到一邊。

  還是順平幫著撿起來,擺放好。

  真是的,明明年輕的時候那么漂亮,現在也不差,如果能注意點,早就重新找到歸宿了吧。

  類似的槽,順評已經吐過不知道多少次。

  如果不是這個問題,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母親不想讓一個繼父來影響內心纖細的兒子的成長。

  正如順平將母親視作驕傲與逆鱗,吉野凪也是這么看順平的。

  所以粗枝大葉也好,脫線也罷,在這種時候,統統都會丟到一邊。

  當她看見兒子臉上的傷時,吉野凪頓住了,身體與心靈的疲憊被硬壓了下去。

  “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是發生了一些事情,想和媽媽談一談。”順平深吸了一口氣,緩慢而堅定地吐露出內心的想法。

  “客廳說吧。”吉野凪點點頭,連外套都沒脫,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媽媽,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不想去學校的事情嗎?”在對面坐下的順平開口道。

  “記得,這就是原因?”吉野凪從口袋里取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燃。

  “是。”

  “校園霸凌?”

  “是。”

  “什么時候開始的?”

  “去年的這個時候。”

  “也就是說你已經忍了一年……你喜歡把事情藏在心里的性格什么時候才能改一改。小時候我還能看出來一點,現在越來越會藏了。”

  “對不起,我只是不,不是,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是啊,越是這樣才越會擔心。需要我去學校找老師談一談——雖然想這么說,但以你的性格,這個時候找我,肯定不是希望我這樣做。”

  說到這里,吉野凪吐出一個讓無數老煙槍自愧不如的漂亮煙圈。

  “說吧,要我做什么?轉校?退學?還是其他的什么?”

  “都不是,我只是想把這件事告訴你,然后告訴你我回敬的方法。我保證不會違法,但可能會對我們接下來的生活造成一些影響,我希望聽一聽媽媽的想法。”

  順平忍著疲勞和傷痛,一直等著母親回來,就是為了將一切都合盤拖出。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順平將一切都說了出來。

  事情的前因后果,來龍去脈,以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最關鍵的行動計劃。

  吉野凪并沒有多說什么,除了問清楚那幾個學生的名字和背景后,就只有一個表態:

  “原來你已經想得這么周到。孩子長大了,就放手去做吧,其他的問題你不用擔心,媽媽能解決。

  你說得那幾個姓,我知道一些,這些年是稍微賺了些錢,但還沒到能隨便欺負人的程度,真有能量早就送去私立高中了。

  順平,媽媽只有兩個要求。第一,保護好自己。第二,昂首挺胸,你并沒有做錯什么。大不了換個學校,換個環境重新開始。”

  “是!”順平用力點頭。

  假面騎士先生,你說得沒錯,是我一直都被自己的軟弱和一廂情愿蒙蔽了雙眼。

  在這種事情上,媽媽是絕對站在我這邊的。

  既然如此,我也沒什么好怕的。

  勇氣,我已經有了。

  你給予我的契機。

  媽媽給我的支持。

  足夠我去做些什么了。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發現全新的自己,但等著吧,我一定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眾所周知,咒術師的成長不是線性的,其實人也一樣。

  一夜之間長大,不是一句空話。

  就像是曾經的伏黑惠,以及現在的吉野順平。

  第二天,吉野順平依舊沒有去學校,也沒有出門。

  一來,為了養傷,和人動手身體得先準備好。

  二來,為了等訂購的東西到貨,又不是隔壁的種花家,物流速度全球第一。

  第三天,第四天,快遞陸續到貨。

  噴霧瓶,世界聞名的魔鬼椒,錄音筆,手機貼……為防萬一,其他防狼道具也買了幾個,當然還有那個情趣用電擊器。

  不是覺醒了某些癖好,單純是因為店家說了,功率調大,還是可以電傷人的,畢竟是日本嘛,重口味的玩法不要太多。

  接下來的幾天,順平開始尋找相關視頻,以抱枕為假想敵開始演練,力求形成條件反射。

  他知道自己有多沒用,就算鼓起勇氣,在臨陣迎敵的時候也有可能被嚇懵,所以一定要形成肌肉記憶。

  等練得差不多了,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順平全副武裝,再度走上那條曾經無比熟悉的上學路。

  這一次,一定不會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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