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舟將這晶白固體拿起，細細擦拭過后，表層粉末脫落，下方才是不規則的透明狀。
其實燒出來的玻璃，應該是液態才好后續加工。
可現在看來，是出窯前有了冷卻，已經呈固態。
上邊還存在的粉末，陸舟估摸著是瓷窯內的溫度不達標，有殘留的原料。
簡單的說，是火力還沒有完全使原材料融燒。
原先的物料，只有小部分變為了成品。
“看來是這瓷窯內的火力不夠，燒制流程也有些不合適。
整體過程粗糙。
下次應該用老張頭那邊，帶鼓風的打鐵爐才對......”
陸舟心中一番計量。
可再看手里的透明固體，其實燒得還算挺成功。
這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陸舟先前不抱希望，只是因為臨時用草木根莖，燒灰過濾后，代替了純堿。
可現在看這東西還不錯。
雖然不規則，但不管摸起來，還是看起來，跟陸舟前世接觸過的玻璃已經十分相近。
用手指捏起來看，依然有少數雜質，但可以輕易的透過另一面。
就像是原先的水晶石，去除了裂隙跟氣泡，變成了另一種更緊密純凈的狀態。
“看來這西伯利亞還是有這點好。
不管石英，還是長石，都能找到最優質的。
這飾品級的水晶磨碎來燒玻璃，簡直不要太奢侈......”
陸舟不由沾沾自喜，用“玻璃”對在眼睛下四處觀望。
卻是看到守在瓷窯旁的婦人，翠娘。
這翠娘比陸舟大不了幾歲，可不管是制衣還是燒陶都很有一手。
陸舟的熊皮大衣，跟那些精巧的瓷器都是她做的。
此時陸舟的這幅模樣有些傻，可那翠娘見著陸舟手里的“玻璃”，眼前一亮。
竟是十分敬佩的語氣：“莊主......這是燒出罐子玉了？”
“罐子玉？你知道這東西？”
“莊主，你忘了，我以前不僅在織紡，還在私窯里做過手藝活。
那私窯是屬于個大富人家，除了燒瓷，偶爾也會燒些罐子玉，私下里倒賣賺了不少錢。
但這燒制的方式，只有老師傅知道。
我們這些婦人，是沒有資格過問的......”
翠娘說道。
“這樣。”
陸舟這也想起翠娘說過的話。
其實這種情況并不稀奇。
明朝的民間手工業發達，到了末期，一度超過愈漸萎縮的官營。
甚至已經，觸碰到了資本主義的萌芽階段。
商品的交易方式寬松。
交通便利的地方，勤勞的婦人在農忙之余，會找上幾份手技活，補貼家用......
所以現在，讓陸舟有些欣慰的是。
陸莊里的人，會認字的沒有，可懂一些手藝的人不少。
分工干起活來，有模有樣。
“那你覺得，我現在燒出來的罐子玉，比之私窯里的，如何呢？”
陸舟又不由的問。
他只知道，玻璃在人類歷史上，很早就出現了。
這個時期，意大利那邊就有個小島，做出來的玻璃，怕已經風靡了歐洲幾個世紀。
中國古代也有“玻璃”，在明朝的稱呼，就是翠娘口中的罐子玉。
只不過中國的玻璃，一直都在人類歷史上不顯。
所以陸舟很是好奇，想問問這明代罐子玉的技術，發展到什么樣了。
應該遠沒有自己，隨意燒出來的好吧.......
只見那翠娘，看了看這罐子玉，又猶豫了一會，說道：“莊主這罐子玉.......別具一格，但成色上太差了，怕是賣不了什么銀錢。”
“成色差？”
“嗯，私窯的富家，做罐子玉都是為了仿玉。
這種太透明的值不了錢，只往不透亮了燒。
要是燒得太透亮，沒了玉色，師傅怕是拿不到工錢.......”
“仿玉？”
陸舟不由愣了一愣。
“嗯，師傅人說過了，罐子玉雖然叫玉，但質感本來就不及玉石。
要是燒得透亮，沒了涵韻。
還不及玉英本來的好......”
“這也行？”
可陸舟思量一番翠娘的話。
忽而有些明白了，為何東方古代，沒有像西方一樣，把工匠們關小島上燒玻璃的道理......
是壓根沒想往透明了燒。
這是品味的方向，不一樣。
......
陸舟頓時覺得，暫時在這方面，還沒有向古人炫耀的資本。
至少在光學玻璃做出來之前。
好在是現在證明原材料跟燒制沒問題，剩下難的就是退火，跟拋光打磨了......
陸舟拿著這成品離開，在路過羊圈的時候，又過去看了看那個拔術。
這拔術的命真的是硬，關在羊圈里喝湯，這沒幾天就能走路。
“你們這里，是有火槍嗎？”
“你會說羅剎人的話？”
“西面幾個小國的語言，我都會，你們是有火槍嗎？”
聽著拔術這么一說。
陸舟也才想起，這西伯利亞汗國的先祖，也曾統治過中亞跟東歐。
幾百年前的沙俄，才是他們附屬下的一個小國。
“我有火槍，怎么樣，你幻想用火器復國嗎？”
“給我二十支火槍！
昨天晚上的刀也行，我會把那些入侵者的腦袋砍下來，趕出這草原！
我是庫楚汗的兒子，熟悉這里的一切，輔佐我。
我把極角嘎啦，永遠賜于你！”
陸舟“呲呲呲”的笑出聲，伸出兩個手指頭：“我現在有兩百支！”
“多少？”
“兩百支，火槍！以后還會有更多！”
“兩百支？更多？”
“嗯。”
“輔佐我！”
“你算什么玩意？”
“......”
拔術忽然的就愣在原地，感覺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想沖過去把這個人的腦袋擰下來，可是手腳都有厚重的鐵鏈。
“你是在我的羊圈里，沒有資格跟我這樣說話。
可如果你今天晚上，還想喝上湯的話。
就告訴我，認識這種東西嗎？”
陸舟拿起了手里的玻璃。
拔術很不想，再跟眼前這個人，有任何的交流。甚至感覺被對方發現自己會羅剎語，都是錯誤的。
可是心中那個希望，不由讓他底下了頭：“見過.......”
“真見過嗎，看仔細些！”
陸舟不知道這個時期，俄語的玻璃叫該什么，或者還是沒有。
只是把手里的“玻璃”又揚了揚。
“見過，這是從泰西國產出。
以前我們還有商隊的時候，貿易換來，裝飾在帳篷里！”
陸舟終于感覺，問到了關鍵的信息：“商隊？
你們的商隊，是從這片土地出發，可以到達西面，那另一片平原？”
“先祖西征的時候，有一條路線。
從這遠北出發，避過沼澤跟荒漠，只用過一道山脈。
到達西面的平原，輕而易舉.......”
拔術不勝其煩的點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