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沒有直達圣馬洛的航班,于東他們需要先坐飛機抵達巴黎,然后再從巴黎轉車去圣馬洛。
于東他們在巴黎下了飛機之后,就有深空公司法國辦事處的人過來接他們,來接他們的也是于東他們的老熟人了,深空法國辦事處的負責人瑞斯特。
瑞斯特帶了幾個人幫于東他們搬行禮,隨后又為他們介紹他旁邊的一個高大的光頭男人,“各位,這是巴黎警方特意派來保護你們幾位的警官,威爾斯。”
“保護我們?”
面對于東他們的疑惑,威爾斯笑著說道:“YU先生,你們幾位都是巴黎的重要客人,為了表示我們對各位的重視與尊敬,所以局里面特別派我隨行,防止出現任何意外。”
于東點點頭,他大概也明白了,估計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巴黎警方還記著,所以這次他們幾個過來,巴黎警方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大概巴黎警方對自己轄地的治安也不太有信心。
于東笑著說道:“那你麻煩你了,威爾斯。”
其實于東他們的隨行人員還挺多的,瑞斯特這邊安排了翻譯跟幾個身材魁梧的保鏢,遇到一般的情況,他們都能應付。
再說,即便沒有保安,這次他們人也很多,還有王曉波這個身高一米九的“野獸”,一般的小飛賊估計也不敢招惹他們。
說起王曉波,他跟王碩兩人同行,前兩天就到了巴黎。
這兩個人現在都是“閑人”,比較自由,所以特意早來了兩天,想著在巴黎好好逛逛。
于東他們到酒店的時候,這兩個人還在外面,聽瑞斯特說這兩人來了巴黎之后,也沒什么地方可玩,天天跑去咖啡館泡著,一坐就是一天。
等到晚上十點多鐘,這兩個人才晃晃悠悠回到酒店。
不過這時候,于東他們幾個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他們需要盡快把倒好時差。
今晚先在巴黎的酒店休息一晚,明天早上他們要去出版社拜訪何碧云,下午還要再坐四個小時的車趕到圣馬洛,文學節后天就開始了。
倒了兩天時差,于東這種經常出國的已經倒過來了,他師哥卻還不行,到了文學節開始的時候,蘇桐還昏昏沉沉的。
圣馬洛國際文學節于東還是第一次來,這座城市的風景還算不錯,但是除此之外,文學節并沒有什么其他可取之處。
參與的讀者并沒有于東想象中多,現場也比較簡陋,活動就在野外,臨時搭建了一個一個露天帳篷,用作簽售之用。
最關鍵的是,來的一些作家,于東他們幾個都不太認識,像是莫迪亞諾他們這些當地的重量級作家都沒有到場,原本克萊齊奧說是要來的,不過因為有些私事給耽誤住了。
現場最出名的,反而是他們幾個中國作家,特別是于東跟余樺兩個,他們兩人的在法國賣得特別好。
不過,于東跟余樺的情況又有些不太一樣,于東的是在全世界大部分地方都賣得特別好,相對而言,在法國的銷量并不比在其他國家突出。余樺就不同了,他的,特別是《活著》在法國的銷量要遠超其他歐洲國家。
可以說,整個歐洲,最愛余樺的就是法國讀者。
文學節的主辦方也很現實,因為他們兩個的作品銷量高,所以海報上把他們兩人的名字和作品也印得非常顯眼。
于東他們到了屬于他們的帳篷時,那里已經圍了不少讀者。
余樺撇了撇嘴,說:“這跟我想象中的文學節不太一樣啊,完全就是個普通的簽售會嘛,我還想跟世界各地的優秀作家們做做交流呢。”
王碩在一旁笑道:“你們兩個趕快干活啊,我們其他幾個人可都比較輕松。等你們把活干完,我們在四處逛逛,剛才過來的時候,我發現這里風景可真不錯。”
畢飛雨也是點頭,他跟莫言的在法國也有一些市場的,但是完全比不過于東跟余樺他們,今天來找他們簽售的讀者應該也不會有很多。
至于王曉波跟王碩,情況應該會被畢飛雨跟莫言還要差點。
于東嘆了口氣,拉了個椅子在桌子后面坐下,準備給讀者們簽名。他感覺這次來圣馬洛真是個錯誤的決定,這種簡陋的文學節,尚不如他在法國隨便找個書店開簽售會來得熱鬧。
虧得張一謀三番五次打電話讓他去《一個都不能少》現場看看,他都因為文學節的事情沒有答應。
而且看得出來,很多人來參加文學節,主要目的也不是為了文學,更多的還是為了晚上在野地上的露營,大家撒撒歡,交交朋友。
因為排隊的讀者不算很多,所以于東也就簽得漫不經心,并不追求速度,偶爾還會跟讀者們聊上兩句。
當然,至于能聊幾句,則取決于這個讀者到底會幾句英語或者中文。
不得不說,法國人的英語是真的差,能聽得出來,有些人真地想跟于東好好聊上幾句,但是支支吾吾半天也蹦不出來幾個單詞,而這為數不多的幾個單詞,往往也很難聽得懂。
倒是有幾個讀者正兒八經地跟于東說了幾句中文,都是一些簡單的句子,比如“我很喜歡你的書”、“歡迎你來到法國”之類。
當然,有時也會遇到一些來自國內的朋友,于東就會跟對方多聊幾句。
簽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于東正準備站起來活動一下身體,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拿著一本《金色夢鄉》走了上來,操著蹩腳的漢語說道:“YU先生,我很喜歡你,感謝你來到圣馬洛參加文學節,圣馬洛這座城市因為你的到來變得更加美麗。”
男人的普通話發音并不標準,但是竟然沒有出現什么錯誤,語句十分通順,而且用詞也非常合理,這也是今天于東遇到的第一個能把漢語說得這么好的非華裔讀者。
于東接過男人手中的《金色夢鄉》,有些好奇地用漢語問道,“你學過中文?”
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對方卻用英語回答了他:“不好意思,YU先生,我沒聽懂你的話。”
于東笑了笑,也用英語回他:“看來你只會那么一句中文。”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可能是因為經常撫摸,他的發際線十分靠后,前額朝天,特別光亮。
“這句中文是我昨晚特意花時間學習的。”
“為什么要學習這句中文?”
“我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或許我可以因此拿到一份特簽。”男人如實說道。
于東笑了笑,“恭喜你,如愿以償了,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有些興奮地說道,“如果用英語拼寫,我的名字是arclevy,ar……”
于東聽著這名字感覺有些耳熟,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問道:“是馬克·李維么?”
馬克·李維笑道,“你的讀音有些不太對,不過也差不多。”
于東認認真真地盯著馬克·李維的臉看了看,猜測著眼前這個馬克·李維是不是那個知名作家馬克·李維。
他對作家馬克·李維的長相沒什么太深的印象,不過看年紀,眼前這位很可能就是那個馬克·李維。
“你平時寫作么?”
馬克·李維愣了一下,他沒想到YU會突然問這個問題,猶豫了一會兒,他有些難為情 地說道:“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我最近確實在寫一部,而且快要完成了。”
“叫什么名字?”
馬克·李維搖了搖頭,“我還沒有起名字。”
雖然馬克·李維說他的還沒有起名字,但是于東基本上已經確定眼前這位就是寫了《假如這是真的》和《偷影子的人》的作者馬克·李維。
不然的話,世界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兩人同名同姓,都是法國人,年紀差不多,還都寫作。在一個人口只有六千萬的國家,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實在是太小了。
于東忽然覺得,這次來參加這圣馬洛文學節,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讓他遇見了馬克·李維。
考慮到現在還在給讀者們簽售,于東沒有跟馬克·李維多說,迅速給他把名簽了,然后說道:“或許,一會兒等我結束了之后,咱們可以聊一聊你的那本書。”
“當然可以。”馬克·李維既驚訝又興奮。
雖然他算是個成功人士,一年掙不少錢,但是受到家人的影響,其實他一直都有一個寫作夢。
已經三十六歲的他,本來已經快把自己的寫作夢給忘了,卻因為兒子寫了一部,他寫這篇并沒有想過發表,只想讓兒子以后能夠看看。
但是現在YU竟然說要跟他聊聊那部,這讓他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個夢一樣。
接過《金色夢鄉》后,馬克·李維也沒走遠,就在帳篷邊上站著,等待著于東簽名結束。
他一會兒看看遠處的草地,一會兒又回頭看看給讀者們簽名的YU,假如這一切是夢,他希望這個夢能夠做的長一點,但是,他更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