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佶不當人,但趙樞找到正確治病方法的時候還是能暫時控制一下他的奇思妙想。
龍之崛起對趙樞來說是一款很普通的即時戰略游戲,可對趙佶來說卻是一款相當不錯的上手體驗。
他還是第一次接觸即時戰略這種概念,但之前模擬城市的經驗告訴他一開始不能建造奇觀,還是老老實實地開始造茅舍,造農場,安靜地等待著一群農民給自己提供足夠的收入。
然后……
“著,著火了?滅火,滅火啊!”他對著面前的起火的茅舍哇哇大叫,只見周圍的人都還在視若無睹的該干什么干什么,急的一把抱住電腦不住地搖晃。
冷靜下來,趙佶又開始仔細研究前面的種種,趙樞趁機低聲道:
“父皇,我這次滅夏,應該沒有時間要求吧?”
“唔。”趙佶盯著屏幕,一點點設置農田。
“我可以節制童貫,做軍事的最高部署吧?”
“嗯。”趙佶抓著頭發,一點點清點廢墟。
“那若是有叛臣、佞臣,兒臣也能便宜處置吧?”
“行行行,你辦事,我放心。”趙佶已經研究出了個大概,又開始瘋狂布置面前的茅舍,壓根沒仔細聽趙樞在說什么。
領導打電話的時候讓他簽字成功率會提升不少,尤其是接到小姐姐電話的時候,成功的概率會進一步提高。
趙樞心中竊喜,他緩緩后退,微笑道:
“今日天色大好,兒臣去拜訪母親,就不耽誤父皇悟道。”
趙佶以前玩模擬城市的時候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建設,一時半會還看不出失敗的跡象,可玩這個游戲真得全神貫注,趙樞在他面前絮叨了半天,他聽得最清楚的也只有這最后一句。
“也是,哎,王氏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朕叫她前來,她總是稱病。
我大宋以孝立國,就算汝現在功勛著重,也不能慢了禮數。”
趙樞恭敬地稱是,趙佶這才揮揮手,繼續低頭跟屏幕上的小人較勁。
王貴妃給趙佶生下了第三子趙楷、第四子趙楫、第五子趙樞、第十四子趙棣、二十三子趙梴,除了第四子夭折,其余諸子都混的非常不錯,而且第三子鄆王和第五子肅王都備受趙官家寵愛,都是能在官家面前說上話的要害人物。
而趙樞最怕的人物也恰恰就是這個王貴妃。
之前最怕的人物。
他偽裝連曹文逸都瞞不過,自然很難瞞過趙樞的生母。
之前他對王貴妃的禮物供奉一直不缺,連在平定方臘的時候都不忘記給王貴妃寫信送禮,可一直避免跟這個正面接觸,上次被迫見面也只是在趙子玩電腦自閉的時候。
現在,是要解決這個一直懸著的定時炸彈了。
“此番全仗楊翁襄助了。”趙樞緩步向前,頭也不回地道。
楊戩由李彥攙扶著緩緩向前,聞言笑呵呵地道:
“談不上襄助,老奴只剩最后一口氣了,但愿能為大王做點事情。
大王義氣深重,想來以后也不會難為我這孩兒。”
楊戩的病情愈發嚴重,他的干兒子李彥卻一直無法掌握朝堂大事。
楊戩得罪的人太多,如果他死了,別說是他的干兒子,他族中的那些子侄也難免得到清算。
他全力倒向肅王,想來肅王也會好好關照他的子侄,這是楊戩最后的手段了。
趙佶諸子十五歲以前都住在宮中,趙樞也不例外,只不過現在的趙樞就沒有這樣的好時光,也只能讓李彥安排內侍在前面快速帶路。
服侍王貴妃的內侍聽說肅王到來,慌慌張張地迎上去,怯生生地道:
“好叫大王知道,貴妃今日有恙,不能見外人,還請大王改日再來吧!”
“勞煩中貴通傳一聲,”趙樞和顏悅色地道,“本王許久不見母親,心中著實想念,此間更有一樁大事說與母親知曉,今日必須見母親不可。”
那個內侍愁眉苦臉地道:
“不是奴婢不愿通傳,實在是……實在是貴妃不愿見外人。”
“本王又不是外人,去通傳便是。”
那個內官咬緊牙關,跪在趙樞面前:
“大王別為難奴婢了,貴妃,貴妃今日……”
李彥現在已經統帥大內,皇后、皇妃身邊的內侍都是他的小弟,見自己刷臉都不好使,他頓時滿臉陰沉,寒聲道:
“肅王和楊太尉當面,汝焉敢阻攔,速速退開——難道你要離間王貴妃與肅王母子不成?”
那個內侍打了個寒顫,還是不敢讓路,趙樞和顏悅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你已經盡力了,本王跟母親談談,你……跪在這別動,不要聲張。”
王貴妃宿在寢殿中,聽說趙樞到來,臉色更加陰沉。
她一邊叫內侍阻攔,一邊叫宮女去通傳梁師成,可這寢殿又不是御香樓,只有一處正門,宮人還沒來得及出門,趙樞、楊戩、李彥三人就已經款款而入。
李彥擋在門前,沖那些宮人揮手讓他們滾蛋,王貴妃大怒,她長身而起,清秀的瓜子臉上寫滿了憤怒和不甘,指著李彥罵道:
“李彥,汝這是作甚?
莫不是官家要廢了本位?”
王貴妃今年三十六歲,清秀的臉上幾乎看不到歲月雕琢的痕跡。
她眉頭緊蹙,滿臉憤恨喝令李彥等人離開,只是目光落在趙樞的身上時卻生出一絲畏縮,不敢跟他目光相對。
楊戩不顧王貴妃的憤怒,背著手在殿內來回踱步一陣,搜索一番,確認四下無人,這才朝趙樞點點頭:
“老奴在門口服侍,不打擾大王與貴妃了。”
殿門緩緩關閉,楊戩和李彥守在門口,所有的宮人奴婢也都被命令不得離開,把私人空間留給了這對許久不見的母子。
王貴妃目光灼灼,頗有些緊張地盯著趙樞,她的表情變化莫名,看得出很想跳起來指著趙樞的鼻子痛罵,可她還是強迫自己忍住,只是緩緩后退幾步,寒聲道:
“本位今日乏了,肅王昨夜也受了驚嚇,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
趙樞謙恭地下拜在地,一臉凝重地道:
“兒臣明白。
只是有件事情母親做主。”
王貴妃深吸一口氣,一臉凝重地道:
“你說。”
“昨夜三哥兒遣人殺孩兒,那賊人已經被孩兒盡數擒了,押在開封府,還請母親做主了。”
“你說什么?”
王貴妃的眼神微閃,臉上的表情頗有些心虛。
“你,肅王休要胡言,三郎怎會做出這種事來?”
趙樞呵呵笑道:
“兒臣也不懂,三哥兒與我一母同胞,為何會做出此等事。
此事我還沒有說給父皇,求母親做主,給孩兒一個交代。”
就算官家再喜愛鄆王,也絕不會允許手足之間用這種見血的方式爭奪。
如果趙樞說的是真的,那等待鄆王趙楷的下場可想而知。
“三郎一定是受人……不,肅王是如何知曉?
那些草寇竟然說出這種混賬話來,真是該殺。
三郎是什么脾氣你也知曉,他怎可能是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趙樞莞爾一笑:
“我也不相信是三哥兒所為,可昨日賊寇離兒臣不過一尺之遙,兒臣若是死了,太子的名聲大受打擊。
有不少人都在說,有不少人都在說,三哥兒要得意了。”
“荒謬!”王貴妃寒聲道:
“這是什么混賬話,三郎風雅,為何要殺汝?
俗話說捉賊要贓,本位聽聞不少賊寇都身披鐵甲,這都是軍中之物,三郎有什么本事能取得此物?
肅王莫要仗勢欺人,冤枉手足啊。”
趙樞靜靜地聽完王貴妃的辯白,又是緩緩搖了搖頭。
“兒臣本來不信,可看了母親的反應,兒臣多少有一點點相信了。”
“胡說八道,汝,今日為何如此?
汝受驚嚇,就回府歇息,為何要頻頻構陷手足。”
“是不是胡言母親應該知曉。
自兒臣進宮以來,母親一直喚兒臣為‘肅王’,倒是對三哥喊得親熱。
一母同胞,不至如此吧?”
王貴妃面色一緊,她這才發現自己的稱呼確實有那么一丟丟的問題。
潛意識里,她一直死死保護鄆王趙楷,而全然把肅王趙樞當成了外人,可……
他難道不是外人嗎?
“五郎聽信外人之言胡言亂語,又帶人私闖本位……私闖為娘寢殿,叫為娘如何不惱。
汝與三哥兒都是為娘的親骨肉,為娘最看不得汝等相殘,可能剛才說話凌厲了些……”
“也是。”趙樞重重地點點頭,
“說起來今日進宮,只是為看望母親,不該說這些話。
父皇已經以兒臣為開封牧,兒臣應該先一查到底,再把結果說給母親,以免母親心憂。”
王貴妃嘴角抽動了幾下,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寒聲道:
“不知五郎想怎么做?”
“昨天我明白了一個道理。
高端的宮斗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方法,賊人怎么對我,我就怎么對他。
大宋不缺賊,他雇梁山的,兒臣雇太行的,一樣有效。”
趙樞這毫不掩飾的威脅讓王貴妃好不容易才壓抑的憤怒當即迸發。
她猛地起身,額上的青筋暴突,尖聲大喝道:
“本位的兒子被你藏去了何處?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