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后這種事其實屬于累活,因為董卓現在是占據優勢的情況下撤退,所以聯軍追擊的可能性很小,理論上應該追,但實際上見識過呂布騎戰水平的諸侯,哪個敢真的去追?
負責斷后的,其實也就是掃尾,把洛陽城里遺留下來的東西能帶走的帶走,不能帶走的燒掉,嗯,離開前放一把火把這座古都燒掉就是呂布和徐榮接受的命令,這個命令才是主要的。
在察覺董卓撤軍之后,聯軍如同預料的一般,只當做沒看到,打到現在大家其實也都不想打了,包括以好戰著稱的呂布,胸前的傷口剛剛結痂,虎牢關外那場突圍戰耗費了他太多的銳氣和精力,雖然答應了徐榮一起請命去‘斷后’,但實際上也就是走個過場,拉近一下跟徐榮之間的交情。
但偏偏有人想要把這件事變得復雜。
“本初,操以為此時當追,不管能不能成,亦是我等向天下人表明的一個態度,若能予以重創自然最好,就算不能,我等也無愧于此番盟誓討董。”曹操看著帳中觥籌交錯高談闊論的諸侯,突然覺得自己跟這些人格格不入,湊到袁紹身邊低聲道。
追多半要輸,但若不追,這次會盟討董給人的感覺不是董卓被他們擊退,更像是董卓丟了塊骨頭出來,然后他們一群人嗷嗷叫的撲上去,那畫面讓曹操無法接受,若是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就算輸,那也是諸侯的體面。
而且曹操算過,這次追擊,各家出一些兵馬做做樣子也好,哪怕被擊潰了,大家損失也都不大,但卻都能得到名聲,跟得到的名聲相比,損失的這點兵馬其實不算什么。
但曹操是這么想的,別人可未必愿意繼續承受這份損失。
“此番大戰,光是因那呂布一人戰死者便有數萬之眾,諸公皆已疲敝,都無心再戰,此事日后再談如何?”袁紹搖了搖頭,這一仗其實雙方的差距很明顯,相比于西涼軍的驍勇善戰,聯軍除了公孫瓚帶來的白馬義從和孫堅的長沙軍之外,鮮有能抗衡的,若非西涼軍人少,聯軍能不能抗到現在都不一定,在袁紹看來,追擊這種事根本就是自討苦吃,完全沒必要。
天下人要什么解釋?洛陽他們都即將拿下,這不是最好的解釋?干嘛還要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盟主所言不錯,孟德,明知必敗又何必讓將士們無端去送死?此不仁也!”孔融皺眉道。
“戰爭豈可以仁義而論?”曹操看著眾人解釋道:“當此之時,董卓若就此退去,其手握天子,先天占據大義,我等在大義上已是落了下風,此時若不追擊,表明我等態度,日后董卓以天子詔書來命諸位,諸位是接還是不接?若接,豈非告訴天下人我等此番盟誓討董乃是不道之舉?若不接,我等用何名義拒接?”
打了雖然打不過,但這是我的態度,名義上我是不認可你的,所以你傳詔過來我沒看見你就算直接發兵,大家大不了再打一場,大義上不虛。
但連打都不打目送人家離開,那說道可就多了,可以理解為雙方握手言和,也可以理解為達成了某種共識,但只要天子還在董卓手中,董卓就隨時有理由以天子名義來要求諸侯做事,若不尊,那便是天下共討之,也可以叫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其間的差距可不小。
“孟德此言未免太過危言聳聽。”陶謙笑道:“如今董卓退居關中,已是示弱,如何還有臉來做這等事?此言不可再說!”
其余眾人也紛紛勸說,讓曹操不用太過激動,反正再出兵時不可能的,萬一惹得董卓不高興回來跟他們決戰怎么辦?
單就一個呂布都有些遭不住。
“爾等……”曹操看著這些人,他算是看明白了,沒一個看到大局的,或者說看到了也不想理,一揮袍袖將一旁陶謙甩開,怒哼道:“豎子不足與謀!”
說完直接甩袖離去,這個追擊還是必須追擊的,哪怕只是做作樣子。
當下點齊兵馬發兵出城,直奔函谷關方向而去,最好的狀態是董卓大軍已經離去,繳獲一些落下的兵器、戰旗也就夠了,但多半不現實,曹操估計對方會留下斷后之兵,所以這一路走的并不是太快,而且時刻注意著四周可能藏有伏兵的地方。
不過伏兵沒有出現,斷后的兵馬看到了。
一個呂布,一個徐榮,曹操最不想看到的兩支人馬,也沒有埋伏,就那么大搖大擺的在洛陽附近游蕩,看到曹操追兵的時候,呂布和徐榮都有些驚訝。
“主公,還真有人來!?”典韋因為腿受傷的關系,是騎著馬出來跟呂布遛彎的,看到追兵時有些樂了,這關東諸侯哪來的膽量來追他們的?一場都沒贏過的烏合之眾竟然有膽來追一支把他們從頭虐到尾的強軍,這些人腦袋壞了吧?
“殺!”曹操一聲喝令,調轉馬頭便跑,四周將士不明所以,得令之后便朝著呂布這邊殺來。
呂布和徐榮都未出手,兩支人馬只是一個簡單的交錯掩殺,便將這支人馬殺的潰不成軍,呂布因為胸前有傷,所以只是在陣外閑晃,卻看到那邊帳剛開始打,敵軍主將先跑了,這操作著實讓呂布都有些愣神。
“架~”帶著典韋一起,斷后的兵馬由高順統帥,呂布和典韋只帶了親衛朝著曹操離開的方向追去。
奔逃中的曹操百忙中回頭看了一眼,呂布那身鮮亮的鎧甲和赤兔曹操是見過好幾次的,剎那間只覺手足冰涼,頭皮發麻,不要命的狂夾坐下寶馬。
前方便是洛水阻隔,曹操心底生出一陣絕望,但卻并未有絲毫停滯,而是不斷地狂甩馬鞭。
呂布面前,視線所及之地幾乎沒有安全距離,在呂布驚愕的目光中,曹操策馬狂奔一段之后,竟是策馬直接越過了洛水,揚長而去。
呂布和典韋策馬來到洛水之畔,看著那足有五六丈之寬的洛水,再看看對方遠去的背影,典韋嘖嘖稱奇道:“主公,你的赤兔能做到這般地步否?”
“不易~”呂布目光盯著對方的馬看了半天,直到對方消失,他胸口有傷,一旦開弓還沒完全結痂的傷口會立刻崩開,所以也只能看看,否則早就開弓將那將領射殺了,這馬一看就是好馬,給對方騎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