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翼圣昨夜恰好在長安西郊執勤。
蘿卜對氣味極為敏感,它感知到了周圍的危險以及朱邪翼圣的存在,于是果斷脫身求援。
在目力難辯方向的林間,依靠嗅覺追蹤的蘿卜,依然能夠準確地鎖定思思的位置。
對方一共有三人,追在前面的兩人不是朱邪翼圣對手,立刻長嘯示警。
那名一直隱藏在暗處的箭手立刻發出了撤退的指令回應。
為了保障思思的安全,少族長并沒有追擊,而是將思思一路背回了長安城,夜入大理寺報案。
裴思謙一直在等待宮里的消息,恰好在府。
二人夜半相逢,均感意外,但是更加意外的還是思思遇襲。
思思聽完少族長的講述,忽然想起了陸嘻嘻,“我遇襲的時候,陸貢生也跟我在一起。后來我們分開逃跑……有人知道他的情況嗎?”
少族長點頭道,“陸嘻嘻為人仗義,他一個人跑回了長安城,夜入席府求援。我恰好要向席家長公子匯報一下情況,碰到了他。他當時累得已經脫力,席公子便安排他在府里歇息。若你想見他,等會兒便可以過去。”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小樓外似有人聲,正是席溫帶著陸嘻嘻,皮皮鹿一起過來了。
“大哥,有沒有查清是誰下的手?”
沙陀少族長也不寒暄,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席溫鐵青著一張臉,申請嚴肅,“具體的人還沒有排查出來。但是這件事恐怕沒有那么簡單,背后有軍隊的人參與。而且,極有可能是北衙禁軍。”
沙陀少族長微微皺眉,顯然是有些想不通,“北衙禁軍?楊家的人?”
“咦?少族長說的可是楊玄價?”,這件事本來就與思思閃閃有莫大干系,昨夜閃閃剛剛見過楊玄價父子三人,故而聽少族長說起,立刻就加入了話題。
少族長頗有些驚訝,“閃閃姑娘認得楊將軍?”
“哦,昨日才認得。昨日我在長安城鼓樓擊鼓鳴冤,引來了楊玄價,楊復恭,楊復光。”
此時的少族長的心情,已經無法用驚訝來概括了,他雙眼圓睜,一臉的不可思議,“什么?惹來他們三位,那,那你是如何脫身的?”
“是王老英雄拼死相護,我帶了你二哥的手諭將閃閃姑娘保下來的。”
昨天少族長入城的時候已是深夜,出了交待思思遇襲的事情,他并沒有與諸人長談,得知昨日京城風雨。
他聽席溫說帶了二哥的手諭,心中豁然明了。
席溫口中所謂二哥,指的便是唐三公子。
當初結拜的時候,席溫一直推脫,不愿做大哥。可是此時又為了避諱,連唐三公子的化名都不肯用,借用二哥這個名頭向少族長傳遞信息。
少族長雖然不知道新結義二哥的具體身份,但他信得過席溫。值得席家大少如此匡護,那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席溫略一沉吟,轉頭向閃閃道,“北衙禁軍有許多番號,神策軍雖然是其中精銳,但也并不是全部。不過北衙禁軍的中尉,半數以上都姓楊。楊玄價只不過是其中武功最著的一支。昨天他一直和你們在一起,因此兇手出自神策軍的可能很小。”
“那你如何斷定他們與北衙禁軍有瓜葛呢?”,少族長頗有些不解。
“昨夜你走后,我又去過了大理寺。我信不過不良人辦案,便要求親自去現場查看。裴思謙連夜請了不良帥裴澄與我同去。現場明顯被人打掃過,手法很專業,大多數的箭矢都被回收。但是他們還是漏掉了一根。那一根箭矢不知道為什么偏離主戰場很遠,也許就是因此,沒有被兇手及時尋到,才讓我們搶了先。那箭矢是府制規格,明顯是軍備物資。證物已經交由不良帥保管。今天早些時候,我又委托家父查過昨夜在長安附近布防的將官。南衙十六衛的將官均在崗,北衙屬禁軍,家父也無權排查。因此經我判定,兇手出自北衙軍的可能性大些。”
閃閃閃著一對兒水汪汪的大眼睛,忍不住對這位席家大少多看了兩眼。
沒想到世家子弟也有靠譜的人,不過半日功夫,這位大少已經做了這么多工作,而且計劃極為周祥,所有行動都不是無的放矢,將兇手的嫌疑鎖定在了有限范圍內。
“北衙禁軍為什么要對思思姑娘下手?這說不通啊。”,少族長幾乎都要將天然卷的頭發薅落,但還是想不通其中的因果。
但是席溫似乎早就想過了這一層,“我有一個猜測,但是干系極大,現在還不能說。三弟,你最近族中的事務忙不忙?如果近段時間有空的話,你就帶些兄弟守在咸宜觀吧。考勤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會幫你抹平。你要記住,咸宜觀是皇家私產,無論是誰,無上諭擅闖咸宜觀都可以攔。哪怕是有皇家的人親自到了,你攔不住,也要在第一時間傳信給我。”
“大哥,你,你什么意思?既然咸宜觀如此不安全,你還要讓思思姑娘她們回去住嗎?”
“當然,長安城更不安全!將他們帶到府中居住,會辱了諸位姑娘名節。但是若將她們安置在別處,又不可能派軍隊守護。就算派了,在這長安城中,也不可能有人攔得住北衙禁軍。萬一有什么意外,連對峙的時間都沒有,誰都無法及時相救。”
閃閃心中奇怪,性命事大還是名節事大?都這時候了還在擔心什么名節?
“席公子所言甚是!我雖然是李億休妻,但卻是不便住入他人府中。我們今日便回返咸宜觀,還是那里比較安全。”
魚玄機本來睡在思思對面的臥房,她昨夜一番折騰,睡得極沉。此時大約是聽見了動靜,下樓來探看。也不知她聽了多久,這時候才找到機會插話,和眾人招呼。
閃閃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穿越在古代,在這個社會里,女人的名節有時確實重于生命。
無論是席溫還是魚玄機,他們得出這個結論純粹出于自然,甚至在大腦中都不需要做出權衡和思考。而自己想要說服他們,卻苦于找不到說辭。
人之于時,究竟難以逆勢而為。
看來也只好暫時聽從長公子的安排,回到山腳古觀,靜待風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