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嘍……”林飛揚的一聲吆喝,打斷了法空的思索。
他索性拋開了這個問題。
各人有各人的命運,自己能做的不是管別人,是管好自己。
盡快踏入一品。
盡快獲得足夠的功德以練成金剛不壞神功,實現真正的長生不死。
借助藥師佛像長生不死總讓他不踏實。
這也是強迫癥與不安全感使然。
慧靈和尚一躍而下,坐到石桌旁。
法寧帶著周陽與徐青蘿從塔園過來,兩個小的幫林飛揚去端菜,法寧魁梧如熊的身子慢慢坐到法空身邊。
“師兄,青蘿的仇人捉到了嗎?”
“已經自殺了。”
“那就算是報仇了?”
“……算是吧。”法空道。
其實這件事并不算完成,因為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沒弄清楚:他們為何要殺徐恩知。
是因為私人恩怨,還是別的原因?
這個謎團不解開總讓他不安心。
還好徐恩知到少三個月內是沒什么危險的,那就等三個月過后再看看他。
畢竟是青蘿的父親,不能不管。
“師伯祖,那邊呢?”法空道:“可弄清楚了,澄海道就這么算了?沒想過報復?”
“我們正防著呢。”慧靈和尚盯著一盤晶瑩剔透的肉糕,不停的咽著唾沫。
他對這盤水晶肉糕最沒抵擋力,恨不得一口全部吞掉,又恨不得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吃,吃到地老天荒,怎么也吃不夠。
他覺得林飛揚的廚藝在這道水晶肉糕上發揮得淋漓盡致,甚至超常發揮,其獨特的香味與口感讓人迷醉,讓人不知其他肉味,余味不絕,讓人神魂顛倒。
法空道:“澄海道一共多少個一品?”
“估計有十個吧。”慧靈和尚心不在焉的道:“十個應該差不多。”
法寧和尚驚奇的道:“師伯祖,澄海道竟然有十個一品?”
“大驚小怪!”慧靈和尚終于把目光從水晶肉糕上狠狠的收回來,收回心思,哼道:“這很奇怪嗎?”
“沒想到他們已經這么強了!”法寧感慨。
慧靈和尚不屑:“魔宗畢竟也是頂尖傳承,六道之中,澄海道是最強的了,有十個一品算多嗎?我覺得還是少的了,想想看我們金剛寺就有多少個一品?”
“有多少個?”法寧好奇的問:“師伯祖,有十個嗎?”
“不止。”慧靈和尚得意的道:“要不然,我們金剛寺憑什么這么硬氣?”
法寧面露笑容。
周陽道:“師父,努力呀,爭取盡快上一品!”
“嘿,小周陽你口氣不小。”林飛揚笑道:“一品可沒這么容易!”
“對師父來說不難!”周陽驕傲的挺起胸膛。
法寧忙搖動蒲扇般的大手,讓他別說大話,別替自己吹牛皮。
徐青蘿道:“老祖宗,那澄海道不報仇,是因為不敢呢,還是另有打算,要雷霆一擊呢?”
“不敢唄。”慧靈和尚得意道:“他們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兩,真以為有十個一品就能亂來啦,哼哼,這一次就讓他們知道一品也是會死的!”
想到這里他就眉開眼笑,殺慕容師讓他塊壘頓去,心念通達之后,修為也漲了一截。
法空若有所思,雙眼忽然變得深邃。
慧靈和尚頓時收斂笑容,肅然看著他。
眾人也不再說笑,盯著法空看。
法空眼睛恢復原狀,露出笑容:“暫時看,他們確實沒什么異動,但也不能大意……”
“哈哈……”慧靈和尚不等法空把話說完,樂不可支的一躍而起,鉆向了高墻之外的樹林里。
他一直在等法空這句話。
林飛揚撇撇嘴:“是跟至淵老和尚報喜去了,想必至淵老和尚也是擔心的。”
法空點點頭。
師伯祖親自殺了一品,所以知道一品并不是不可殺,而他們也是一品,所以表面強硬,其實也是惴惴的。
萬一澄海道不顧一切的派出所有一品,甚至勾結魔宗其他五道的一品,他們擋不住,也要死的。
現在有法空的天眼通一照,頓時放下心。
漫步于玄武大道,陽光當頭照。
楚煜有些無奈的看著范凝玉。
范凝玉正停在一個玉石鋪子前,跟玉石鋪的掌柜討價還價,非要買一對玉鐲子。
偏偏還嫌人家的貴。
在楚煜看來,這一對玉鐲水潤潤碧盈盈,開價一百五十兩并不算貴了。
可范凝玉非要壓到一百兩,掌柜的不答應,神情堅決,她就硬跟對方討價還價。
說這塊玉雖然看著品相不錯,可是后天加工的技巧高明,藏拙顯巧,并不是先天品質。
這樣的玉鐲哄一哄外行人還行,大家都是內行人,沒必要再這么高的價格。
賣一百兩已經是高價了,再高了價,那就是黑心了。
掌柜的不承認。
范凝玉便一點一點指出來,哪里有瑕疵,哪里有缺陷,雕工哪里差了一點兒。
楚煜無可奈何,只能在一旁干看著,實在插不上嘴,只覺得眼前的范凝玉與自己印象中的范凝玉根本不是一個人。
范凝玉終于將這對玉鐲拿到手,一百兩銀子,掌柜的好像送瘟神一樣送她出鋪子。
范凝玉喜笑顏開,一邊打量著這玉鐲,一邊美滋滋的笑:“奶奶喜歡玉鐲,送她一定喜歡,病好啦,再戴上新玉鐲,喜氣洋洋,再好不過!”
楚煜只能點頭。
他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
稱贊她孝順?
可剛才討價還價的模樣,實在讓他沒辦法贊出口來。
范凝玉忽然扭頭道:“你覺得我不該跟他討價還價,太跌身份了,是不是?”
“……差不多吧。”楚煜坦然回答。
范凝玉哼一聲:“明明只值一百兩,非要用一百五十兩銀子買了,你知道五十兩銀子能買多少東西嗎?你知道五十兩銀子足夠一家三口吃穿上一年嗎?”
“……”楚煜竟然無言以對。
范凝玉白他一眼道:“你根本不了解這些,也不屑于了解,不關心民生,不理會世間疾苦,只有自己那點兒小心思!”
“唉——!”楚煜搖頭苦笑:“慚愧。”
范凝玉道:“那位寧姑娘的交情跟法空大師不尋常吶,可是有什么……?”
“范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楚煜正色道:“金剛寺與明月庵關系莫逆,最是親近,法空是金剛寺弟子,寧姑娘是明月庵弟子,兩人親近一些也是理所應當。”
“看來是我誤會了。”范凝玉點點頭:“總覺得寧姑娘對法空大師有點兒過于親近了。”
“他們共同經歷過生死,當然親近。”楚煜道:“可寧姑娘的慧心通明已經圓滿,是斷不會有男女之情的。”
范凝玉抿嘴笑了,打量他幾眼。
楚煜莫名的心虛,扭頭道:“不如我們就此告別吧,時候不早,該回去吃飯了。”
他覺得自己招架不住,還是趕緊撤的好。
范凝玉白他一眼道:“我好像是母老虎一般,個個見了我都要躲,法空是這樣,你也是。”
“范姑娘誤會了。”楚煜搖頭:“那就告辭。”
他說罷不等范凝玉說話,忙不迭的加速。
范凝玉卻偏偏跟上他,衣袂飄飄,氣質飄逸:“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沒那么好了,也沒那么難受了?”
楚煜一怔。
范凝玉鳳眸似水,輕笑一聲:“所以說,男女之情,薄如紙,不堪一擊,追求這個做甚?”
楚煜腳步不停,皺眉看她。
范凝玉露出淡淡笑容,仿佛又換了一個人,忽然變成了灑然出塵的氣質:“所以我對這個不屑一顧,要追求一種更真實更堅固的東西,……可惜呀,法空根本不想說,我懷疑他也不明白。”
“憑法空的智慧,是明白的,但他不喜歡多嘴,不喜歡改變別人。”楚煜搖頭道:“他常說人各有各的命運,各有各的緣法。”
范凝玉露出不屑神色:“哼,惜身吝嗇,還高僧呢。”
楚煜搖搖頭。
范凝玉道:“放心吧,不會讓你再幫忙引見了,這樣的高僧,不見也罷。”
楚煜張了張嘴,還是搖搖頭。
法空是絕不會輕易指點別人的,在自己跟前還好,在別人跟前,高僧的架子還是端足了的。
而范姑娘呢,心高氣傲,看法空如此,也不想求他指點了,覺得法空沒什么了不起。
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親自見識到法空的厲害。
心高氣傲到如此地步,按照法空的說法,就是挨的毒打少了。
自己能說什么好呢?
說法空如何如何厲害,可能范姑娘還以為自己偏袒朋友,說法空如何如何不好,那實在說不出口。
“走吧,回信王府,我奶奶還在那邊呢。”
兩人回到信王府,來到后花園的時候,周靜靈果然還在,范燁與楚祥正在喝酒。
范燁已經讓人搬來了十壇酒,與楚祥已經喝了兩壇,喝得面紅耳赤,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周靜靈與許妙如則在另一座小亭里下棋,小桃與小杏在一旁伺候。
看到兩人回來,范燁與楚祥,許妙如與周靜靈都看過來,數道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
而此時,法空已經再次見到了李鶯。
兩人在放生池邊,默默對視。
“法空大師,還要你幫個忙。”李鶯凝神著他,緩緩道。
她一襲黑衣,襯得肌膚如雪,精致的瓜子瑩白如玉雕,搖頭嘆一口氣:“關于紫陽閣的事。”
法空微笑看著她。
“大師還缺什么,說罷。”李鶯認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