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少主你想不出來?”
李鶯的智計足以應對。
李鶯沉吟一下便道:“倒也不難,找幾個人纏住他便是。”
法空點點頭:“你也可以來個美人計,把他從南監察司引到你西丞,讓他們賠了夫人又折兵。”
“還是找人纏住他的好。”李鶯斜看他一眼哼道:“好個南監察司!”
她在心里哼道:“虧得我沒進去!”
自己雖是殘天道少主,是魔宗弟子,行事手段卻遠遠達不到這般陰險。
美人計,離間計,陰險而卑鄙,手段堪為下流。
綠衣內司諸多綠衣風捕個個都傲得很,都自恃身份,做不出這種讓人不齒之事。
自己要是加入南監察司,被迫做這種事的話,自己一定會瘋掉。
法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行事風格截然不同,一個堂堂正正,一個不擇手段,什么招都用,沒有底線,你們與他們交鋒確實會吃虧。”
“吃虧還是占便宜,那可說不準。”
“少主好好保重吧。”法空微笑,放下酒杯,拿出絲帕輕拭一下嘴角,已經吃飽了。
他分心多用,一邊吃飯喝酒一邊跟徐青蘿他們說著話,還一邊施展他心通跟李鶯交流。
三者并行不悖,毫無遲滯。
看他放下酒杯,眾人加快速度,很快也吃飽,隨著他離開觀云樓。
看上去,法空與李鶯全程沒有交流,只是微笑合禮,眼神碰了一下而已。
原本便在觀云樓等候,默默觀察的南監察司之人看到了這些,記錄下來。
法空一行返回金剛寺外院的時候,外面的香客排隊更多,一條長龍排到了朱雀大道很遠。
法空現在的名氣越來越大,祈福大典的影響已經發酵開來,迅速擴散。
人們傳誦著他的神通廣大,越傳越神,已經近乎神化了。
回春咒如今風靡神京,堪為第一佛咒,是個年紀大的都會熟誦。
看到法空回來,香管們紛紛合什行禮,法空笑著回禮,慢慢回到了寺內。
一踏入自己的院子,便看到了一道俏生生的白衣宮裝美人,清靈曼妙,正是楚靈。
楚靈輕盈轉身,如驚鴻掠過湖水,笑吟吟迎上來:“回來啦?”
“殿下結束禁足了?”法空笑道。
恍惚之間,好像自己是客人,楚靈是主人。
楚靈道:“皇祖母求情,總算是放我出來啦,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她一想到禁足的這幾天,日子多么的難熬,就頭皮發麻,需要好好的放縱一番,于是跑來這里。
她雖然自由自在,可真正能玩的地方也就這里。
也可以去逸王府與信王府玩。
可逸王忙得很,對她這個小妹再好也無暇陪她說話玩耍,草草說幾句話又被人打斷,過來請示朝廷大事。
信王也是一樣忙碌,整天見不到人影,而王妃許妙如好靜不好動,玩不到一塊去。
別處也有好玩的地方,但都不太熟,也不想接觸那些別有用心之人。
算來算去,金剛寺外院便是她最佳之處。
可以跟徐青蘿他們玩,跟法空喝酒喝茶,談天說地,還能見識到一些見識不到的事。
“殿下——!”徐青蘿看到她,頓時驚喜的歡呼,跑上前與楚靈抱在一起,一點兒不因為她是公主而拘謹。
周雨也笑著上前歡迎,不過沒徐青蘿這般奔放。
周陽磨磨蹭蹭上前見禮,神情很別扭。
三個女人一臺戲,她們三個湊到一塊兒就沒自己什么事了,把指使自己當成尋常事,反抗又反抗不得,實在憋屈。
林飛揚奉上茶盞,被楚靈道一聲謝。
楚靈笑道:“林先生,聽說你也是大宗師啦。”
林飛揚咧嘴嘿嘿笑道:“殿下也聽說了?我名氣這么大啦?”
“我聽父皇與魏總管說過,”楚靈笑嘻嘻的道:“魏總管說林先生你很危險,要小心防范呢。”
林飛揚笑容一滯。
楚靈笑道:“魏總管他說林先生你身法詭異,防不勝防,一旦闖進禁宮,短時間內恐怕不會被發現,還好你現在成了大宗師,比宗師的時候容易防范一些,讓他長長松了一口氣呢。”
林飛揚哼一聲道:“我沒事去禁宮做什么?”
法空道:“禁宮秘聞還是少說為妙,現在外面亂糟糟的,殿下你最好少出宮。”
“那些烏合之眾,有什么可怕的!”楚靈撇撇紅唇。
林飛揚忙道:“殿下這話一點兒沒錯,就是一幫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楚靈嬌笑:“林先生你是大宗師,他們當然是不堪一擊嘍。”
“還有些不長眼的想挑戰住持,踩著住持揚名天下呢,真是不知死活!”林飛揚哼道。
楚靈明亮的眼眸陡然大亮,精神一振:“有人挑戰大師?可動過手了?”
林飛揚道:“有我跟法寧在,怎么可能讓他們跟住持動手,直接一個眼神就嚇回去了,現在應該消停一點兒了。”
“唉——!”楚靈露出遺憾神色:“可惜沒能看到,晚了一步!”
她覺得這樣的場面沒親眼見到,簡直就是一大遺憾,不知道當時法空的神情是怎樣,是不是很懵,是不是覺得他們瘋了,莫名其妙。
法空道:“殿下你忽然解除了禁足,可是有什么緣故?”
“……是。”楚靈點點頭:“天最近冷了,皇祖母腦疾又犯了,一直頭疼,喝了神水只能緩解一會兒,過一陣子又疼,可總不能一直不停的喝神水吧,只有一壇而已。”
林飛揚忙道:“是要更多的神水?不夠用了啊。”
“腦疾……”法空沉吟,將手腕上的佛珠解下來遞給楚靈:“讓太后戴上這個吧。”
“這是加持過的佛珠?”楚靈接過來,上下反復的打量。
黝黑無光澤,看著好像墨硯做成的一般,沒有那種瑪瑙的清涼感。
而且也沒有奇異感覺,如果真加持了佛咒,自己應該有感覺才對。
法空道:“病人方能觸發佛咒。”
“行吧,我又欠你一份人情啦。”楚靈道:“你想要點兒什么?禁宮秘庫我能進去,給你弄點好寶貝。”
法空一挑眉。
楚靈道:“弄一兩件,父皇不會如何的。”
“皇上不會拿你如何,卻會遷怒于我。”法空笑道:“教唆你去禁宮秘庫,這罪過可就大了。”
“真不要?”楚靈哼道:“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哈。”
法空擺擺手。
“唉——!怪不得勁兒的。”楚靈歪頭想了想:“要不然,給你弄點兒酒?”
法空笑道:“再弄些茶來。”
“沒問題!”楚靈嬌笑著拍拍胸口:“現在就給你弄。”
她轉身便走,一眨眼消失不見。
她一溜煙回到了禁宮,對行禮的護衛與侍衛們只是點點頭,腳下不停,一路輕快的到了永和宮。
永和宮的氣氛一片緊張。
郁郁冬青與松樹晃動得都輕微,好像感受到了周圍的壓抑。
身穿樸素羅衫的宮女們與內侍們都小心翼翼,唯恐發出太大的聲音,惹得太后驚怒。
太后現在對聲音格外的敏感,稍微有一點兒聲音便覺得如雷鳴,頭便一陣陣刺疼,心煩意亂強忍躁意與殺氣。
看到楚靈來,眾宮女與內侍們紛紛吐出一口氣,覺得心頭的石頭搬開了。
楚靈便是太后的開心果,她只要一來,太后便變得笑呵呵的,慈祥和藹如換了一個人。
楚靈在進入寢宮之前停在臺階下,招招手。
一個清秀宮女輕盈上前,襝衽行禮,被楚靈擺手阻止,壓低聲音:“皇祖母可好些了?”
清秀宮女聲如蚊鳴:“剛剛好一些,現在又要開始犯了。”
“神水喝了?”
“太后現在不想喝,說肚子漲得慌。”
“嗯,知道了。”楚靈擺擺玉手,清秀宮女襝衽退后,輕手輕腳離開。
楚靈邁著輕盈腳步踏上臺階,跨進了永和宮的寢宮。
進入寬曠的寢宮內,她不停擺手,不讓宮女與內侍們通稟,很快來到一張雕著鳳紋的華麗榻前,坐到榻沿。
正蓋著錦衾,側躺著閉眼睡覺的太后慢慢睜開眼睛。
眼神透出冷意與不耐煩的躁意。
看到是楚靈,目光頓時如冰雪融化,露出微笑,輕聲道:“小靈兒你剛剛禁足結束,還不跑出宮去玩?”
楚靈從皓腕上取下那串佛珠,把太后的手從被子里拉出來,將佛珠戴上。
太后剛要說話,忽然停住,眉宇間的煩惱與痛苦眨眼間消除,宛如雪遇沸水。
兩股氣息同時在身體里流轉,一股是勃勃生機在身體里躥動,讓自己越來越輕盈。
另一股是清涼如泉水鉆進了腦海,原本的疼痛瞬間消散,不堪一擊。
這清涼氣息在腦海里盤旋不休,一直沒有散去,好像會一直停留下去,讓自己頭腦格外的清明。
先前種種如噩夢,如今終于解脫出來。
楚靈笑道:“皇祖母,這是我剛剛從法空大師那里討來的,可管用?”
“唉——!”發出一聲悠長嘆息,太后輕輕搖頭:“世間還有如此神僧。”
楚靈笑道:“那就是管用。”
她通過觀察,也看得出來太后現在的狀態已經徹底改變,不再有煩躁,反而心靜神寧,祥和一片。
“太管用了。”太后抬起手腕,看向佛珠。
很難想象這般平平無奇樸實無華的佛珠竟然如此神妙,匪夷所思。
頭疼之癥已經糾纏了半輩子,多少神醫御醫都是束手無策,說是除非打開腦袋取出里面之物,否則,無法根除,注定一生痛苦。
現在她終于發現了一線曙光。
不知這串佛珠能不能壓制住自己的腦疾,如果能治好,那自己真要弄個牌位把法空大師供起來,每天都要感謝一百遍。
“恭喜皇祖母啦,終于不用受苦。”楚靈笑道:“這佛珠是我拿宮里的酒與茶跟他換的,我去弄些茶與酒送給他。”
“只有這些東西,太過寒酸了,等過幾天,我找件寶貝給他,只要他的佛珠能治好我的頭疼。”
“皇祖母放心吧,什么病也難不住他的,我走啦。”楚靈笑著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