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看看她,搖搖頭。
李鶯哼道:“倒是你,壞我的好事!”
法空道:“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天下大亂吧?你殺趙千鈞倒是痛快了,麻煩卻也無窮。”
“趙千鈞死了,大家都好。”李鶯道。
法空搖搖頭:“皇上要的不是天海劍派群龍無首,你一旦殺了趙千鈞,皇上必然降罪于你。”
李鶯道:“趙千鈞必須得死。”
法空笑了笑:“為何?”
“如果不是他,不會死那么多的六道弟子。”李鶯沉下晶瑩的瓜子臉,冷冷道:“他不死,六道弟子死不瞑目!”
法空盯著她玉臉看。
李鶯道:“我這不是說大話。”
“他現在還不能死。”法空搖頭:“他死了,會有更多的魔宗六道弟子死。”
李鶯瞪他一眼:“他活著,也會有更多的六道弟子死!”
法空無言以對。
依照李鶯的理解,確實沒錯。
趙千鈞就是一個好戰分子,絕對不會安份,即使現在因為新得了洞府與劍法,也不會就此偃旗息鼓。
一邊研究劍法,一邊會對付魔宗六道,只不過將攻擊神武府的時間往后拖了。
天海劍派對付魔宗六道,大雪山與光明圣教不會多管,只要不是大規模動手,朝廷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李鶯哼道:“下一次你還是要幫他嗎?”
法空笑了笑:“你現在說話的語氣不一樣了。”
李鶯蹙眉:“別岔開話!”
法空道:“你說話硬氣了許多,我如果說下次還幫他,你是不是便要斬了我?”
李鶯沒好氣的道:“為了所謂的天下大勢,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犧牲六道?”
法空道:“你想借機成為魔尊?”
李鶯狠狠瞪他:“又岔開話!”
法空對她的怒瞪毫不在意,笑道:“時勢造英雄,想成就魔尊,非得天下大亂之時不可,否則,皇上那一關就過不去。”
李鶯哼一聲。
法空道:“你是明知道殺了趙千鈞會惹得天海劍派瘋狂,天下大亂,還是要殺他,因為是一舉數得。”
李鶯沒好氣的道:“你想得太多。”
法空搖頭:“看來天魔舍利確實改變了你。”
李鶯是聰明絕頂之人,趙千鈞一死,天海劍派必瘋狂報復魔宗六道,魔宗六道趁機重創天海劍派,待天海劍派的高手回來,已難挽頹勢。
在與天海劍派廝殺的過程中,她足以展現驚天動地的劍法,從而收獲巨大威望。
這是成為魔尊的最重要一步。
如果是從前,李鶯還會想一想,現在卻毅然踏出這一步,她確實變得更狠辣了。
這便是天魔舍利的威力。
李鶯明眸閃了閃,緩緩道:“不是天魔舍利改變了我,是我看清楚了這天下。”
自己已然看清楚形勢。
如果一直守著婦人之仁,必然束手束腳,武功再強也沒用,只會被牽著鼻子走。
想拯救六道于滅亡,須得神威赫赫,而不是委曲求全。
六道便如房間里的一只巨象,再怎么趴伏裝溫馴,也難以消除其龐大與威脅的根本。
與其如此,不如奮起,讓天下人看到六道的強橫,奪得天下人心,從而令六道越發壯大。
世人皆有慕強之本性,再加上魔宗武功速成,必然令魔宗六道更加強大。
強橫如天海劍派,皇上縱使忌憚也不敢亂來,魔宗六道也是一樣。
唯有足夠強大,才讓皇上不敢亂來。
而一旦削弱,反而讓皇上沒了顧忌。
六道不想沉淪與滅亡,不能指望皇帝,不能指望三大宗,惟有自強。
首先便是拿天海劍派立威。
殺掉趙千鈞是第一步,接下來重創天海劍派是第二步。
天海劍派鬧到這般地步,簡直就是六道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絕不能放過的。
可惜,法空卻插了一手,導致功敗垂成,趙千鈞悄悄溜走,她伏擊了個空。
她落空之后,迅速尋找失敗的原因,是不是有內奸通風報信。
自己這一次的行動是六道聯合,不是僅僅殘天道與綠衣司,其余五道皆參與。
六道皆是小心翼翼,唯恐由本道壞事,被整個六道埋怨還丟臉。
失敗之后,六道開始自查,卻沒能找到。
參與消失打探與傳遞的都是最精銳與最信任的弟子,絕不可能是內奸的。
李鶯沒有鉆牛角尖,非覺得是六道弟子出問題,隱隱猜到有可能是法空。
現在終于證實是法空。
她心中惱怒異常,卻沒有表現出來。
法空打量著她,雙眼開始變得深邃。
李鶯坦然看著他。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李鶯毫不相讓,毫不退縮,讓他看個夠。
片刻后,法空收回深邃的目光,嘆一口氣。
李鶯道:“我們要反目成仇了?”
法空笑道:“是不是反目成仇要看你了。”
“我是不想跟你成仇人的,可你總是壞我的事。”李鶯哼道:“我能不惱火嘛。”
法空道:“你是魔尊,我是金剛寺弟子,終究還是要打一場的。”
李鶯哼道:“你是不是要殺我?”
法空道:“忍無可忍的時候,會出手廢了你。”
李鶯輕笑一聲:“那我還要謝你不殺之恩啦,先提前道謝了。”
法空搖頭道:“我原本是想著,你成魔尊之后,能控制六道不亂來,也算是造福天下了,可惜呀……”
李鶯道:“我若為魔尊,當然會控制六道不亂來。”
“不亂來,你就成不了魔尊。”法空失笑:“這便是莫大的諷刺吧。”
魔尊寶座是尸骨與鮮血鑄就。
不殺人,她就成不了魔尊。
殺誰?
現在看是天海劍派弟子。
如果皇上下令大雪山與光明圣教對抗,那殺的就是大雪山與光明圣教弟子。
李鶯抿嘴輕笑道:“你既然知道,還要為難我?”
法空靜靜看著她晶瑩如玉的瓜子臉,看著寒星般的雙眸,紅潤泛著柔嫩光澤朱唇,精致的五官。
李鶯被他看得心里發毛,更甚于被他用神通看著。
法空忽然一探手,李鶯身形一動便要避開,卻沒能避得開他左手的食指與中指。
法空左手捏劍訣,食指與中指駢起,輕輕點在李鶯眉心處。
李鶯惱怒的目光閃動,隨即黯淡下去,慢慢的閉上眼睛,宛如沉睡過去。
片刻后,法空收回手,靜靜打量著李鶯。
李鶯一襲黑袍,襯得她更加晶瑩如羊脂白玉,不沾染一絲塵俗的污穢。
片刻后,她慢慢睜開眼。
眼神平靜如水。
她看著法空,皺了皺眉頭:“這是……?”
“清心咒。”法空道。
李鶯道:“這不是清心咒吧?”
“這才是真正的清心咒。”法空道:“直接作用于本源魂魄,而不僅僅心境。”
李鶯蹙眉沉吟。
法空道:“你心底的躁意與陰冷已然去除了吧?”
李鶯輕輕點頭。
如果不是這清心咒,自己可能還感應不到自己心底的躁意與陰冷。
應該是自己在大云殺人太多所致。
法空道:“這是天魔舍利的緣故,不是你在大云殺人所致。”
“嗯——?”李鶯蹙起黛眉。
她當初吸納天魔舍利的時候,一直心存忌憚,一直小心翼翼,待發現并不要緊,天魔舍利并不像自己所擔心的那么危險之后,才慢慢的放松。
看來自己的放松是因為著了道。
法空笑道:“現在的感覺如何?”
“輕松。”李鶯道:“不過雖然我著了天魔舍利的道,可是我的想法沒變,還是要趁機對付天海劍派,從而建立起我們六道的優勢,壯大六道,才是自保之道。”
法空失笑:“這可不是自保之道,而是爭霸天下之道,也是取死之道。”
李鶯輕笑一聲。
法空道:“天海劍派成為現在的模樣,是皇上縱容所致,但別忘了那個時候的形勢與現在的形勢。”
李鶯蹙眉沉思。
法空道:“那個時候有冷飛瓊。”
李鶯輕輕點頭。
如果沒有冷飛瓊,天海劍派不可能壯大到現在這一步,可笑天海劍派所有弟子都在怨恨冷飛瓊,完全無視她的功勞。
沒有冷飛瓊在,天海劍派只能與大雪山與光明圣教并肩,而不可能凌駕其上。
一者冷飛瓊的智慧高,精于治理,把天海劍派收整得上下一心,齊心協力。
二者冷飛瓊與皇上的關系,讓皇上信重與討好,從而給了天海劍派壯大的機會。
不是冷飛瓊在,且不說天海劍派會不會壯大這么快,便說皇上那邊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看著天海劍派坐大。
法空道:“現在呢?一旦你們六道有合并之勢,皇上絕對會出手,輕者讓三大宗合力對付你們,再加上神武府,重者,直接出手殺了你。”
李鶯蹙眉沉思。
難道就沒有出路了?
“且不說皇上,”法空道:“天海劍派受重創之后,大雪山與光明圣教豈能容你們坐大?”
李鶯哼道:“難道我們六道就只能任由宰割?”
法空笑了笑,搖搖頭。
“還有生機嗎?”
“待天下大亂的時候,便是你們的機會。”
“天下何時大亂?”
法空抬頭看向天空,搖搖頭道:“我縱使竭盡全力,恐怕也沒辦法徹底消彌。”
他越發感覺到大勢難違,自己只能緩解一時,卻不可能徹底消除掉。
李鶯灼灼盯著他:“百年之內有希望嗎?”
“恐怕用不了百年。”法空嘆息道:“耐下心來,克制一點兒吧。”
李鶯哼道:“克制克制再克制,這般憋屈,練得武功又有何用!”
“武功強一分,便少憋屈一分。”法空道:“便是我,不也照樣要克制嘛,皇上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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