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替他斟滿酒杯,慵懶的坐到他對面,輕笑道:“在看比武的情形?”
法空點頭笑道:“很有趣。”
“他們在你眼里不是三腳貓的功夫?”李鶯道:“像小孩兒打架似的,有什么可看的?”
他們這些人的修為在法空跟前不值一提,法空眼里他們與孩童無異,不值一看。
法空搖頭:“還是有獨到之處的,年輕人的想法很有可取之處。”
自己雖然年紀不大,但永遠不會小瞧別人的智慧,尤其是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魯莽沖動,卻往往能打破常規,帶來讓人眼前一亮的獨特智慧與新奇。
李鶯道:“子宣上場了嗎?”
“已經進了第二輪。”法空道。
李鶯道:“沒人能威脅到他吧?”
“你們殘天道的策略是正確的。”法空頷首:“無驚也無險。”
李鶯露出笑容。
法空笑道:“這一招是你想出來的吧?”
“他們既然想知道子宣的成名,那就直接推他出來,讓大家見識見識。”李鶯笑道:“也算是給他們一點兒震懾,免得都認為殘天道是軟杮子。”
法空道:“很厲害的招數。”
殘天道上來就把周子宣推出來,確實是一記妙招。
趁著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剛剛開始,直接拿下了五勝晉入第二輪。
如果讓他壓箱底,在最后關頭才出來,那個時候都殺紅了眼,恐怕一些人便要用損人不利己的招數。
即使他們不敵,也可能用玉石俱焚這一招把他拉下馬,到時候就損失慘重了。
而進入第二輪的高手,更加的貴重幾分,施展這種招數的機率更小。
李鶯道:“我發現想一統六道確實很難,六道弟子們的心思并不在一處。”
法空頷首。
李鶯道:“彼此的糾葛太復雜太微妙,一時之間很難厘清,只能硬推,會留下很多麻煩。”
在人心所向,大勢所趨的時候一統六道是最好的,是水到渠成,一點兒沒有夾生之處。
現在遠遠沒到這個時候,火候不到,做出來的飯就是夾生的,往后再怎么補救也無濟于事。
現在的六道便是如此。
彼此之間的關系復雜而麻煩,一統之后,說不得就是內部矛盾重重,到時候,自己這個魔尊恐怕無暇分心于其他,一味的處理這些麻煩了,還未必能處理得好。
處理不好,那有可能重新分崩離析,到時候,自己這個魔尊就是罪人了。
她想到這些便隱隱頭疼。
法空笑道:“瓜熟蒂落,天下間這種好事很難碰到的,別太貪心了。”
李鶯白他一眼。
法空道:“到那個時候,你甚至沒機會一統六道的,在不是機會的時候出手才有望成功。”
“……也是。”李鶯無奈的點點頭。
一切時機都成熟之后再一統六道,確實未必會如愿,畢竟還有諸多阻礙在。
現在法空能說服皇上說服三大宗不阻止,已然是難得的好機會了。
下一次恐怕就沒這么好的機會了,想讓法空出面幫忙,恐怕難之又難。
憑自己與法空的交情,法空是不可能做到這一步的,法空現在出這么大的力氣,很顯然是看到了未來,正在改變未來。
而這個未來很可能是不那么美好的未來,很可能是大云入侵了大乾。
現在魔宗一統是為了震懾大云,從而讓大云好好考慮清楚后果,不要妄動。
法空道:“其實處理這些矛盾并沒那么難。”
李鶯斜睨他。
法空笑道:“你是覺得我沒有經驗吧?”
“你說呢。”李鶯道:“你們金剛寺是出了名的團結,你哪有什么經驗。”
“我們金剛寺是團結,可大雪山一百零八寺并不團結。”法空道:“各自的關系也是極微妙的。”
“不一樣的。”李鶯輕輕搖頭。
大雪山的一百零八寺彼此之間很松散,這也是大雪山的實力雄厚,不必每一寺都出死力氣,每寺只需要派出幾個人即可。
偏偏每一寺都拼命的出力,唯恐貢獻不夠高,從而被比下去。
所以處理起來,可以很從容。
更何況,他們修持佛法,性情沒那么極端,與六道的弟子性情截然不同。
法空道:“處理這些,一是要有足夠的威望,二是要足夠的公平公正甚至透明,那便足夠了。”
李鶯蹙眉:“威望……”
法空道:“威望你是夠了的,畢竟有子宣的襯托,會讓你的威望更上一層樓。”
李鶯頷首。
這一次比武,如果周子宣能得魁首的話,自己的威望確實會更上一層樓。
殘天道有了自己再加上他,便算是橫壓整個六道了,一只腿走路還有些單薄的話,現在便成了兩只腿,讓人更放心,也更有威懾力。
法空道:“公平公正透明,做到這一點,你的魁首之位便穩如磐石。”
李鶯咀嚼著這句話。
法空道:“其實六道最缺的就是這樣一個人,能調解糾紛,替大家仲裁,有矛盾不怕,怕的是沒有公平公正裁決之人,有了這樣的人,大家有理可講,也就心理安定了。”
“有道理。”李鶯慢慢點頭:“不怕有矛盾,就怕有理沒處說去。”
法空道:“不能講道理,那就只能拳頭大是道理了,這便會形成一個惡劣的循環,越鬧越僵,其實骨子里,大家還是更相信道理的。”
李鶯笑道:“終究還是拳頭大是理。”
自己能當裁判,是因為自己夠強,否則,他們根本不會搭理自己的裁決。
法空笑道:“拳頭與道理結合在一起,那便是所向無敵。”
“聽你這么一說,我沒那么愁了。”李鶯道。
足夠的威望再加上公平公正,自己都做得到。
自己在殘天道有足夠的威望,從小跟道內弟子一起長大,即使不偏向殘天道,他們也無話可說。
法空笑道:“垂云道的那個唐晉,很有意思。”
“什么意思?”李鶯不解。
法空道:“是大云的秘諜,一身修為極深,并不遜色于子宣。”
“嗯——?”李鶯蹙眉:“與子宣一般無二?”
“如果對上的話,兩人難說勝負。”法空搖頭道:“很可能他取勝。”
李鶯忙道:“得提醒一聲子宣。”
法空搖頭。
李鶯不解看他。
法空道:“讓子宣見識一下也好,更何況,子宣未必不能勝他。”
“不該冒這個險的。”李鶯道。
這可是關乎到魔宗一統,哪能如此的隨意。
法空笑道:“這未必是壞事,再等等看吧,會很有趣的。”
他笑容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