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不想再等,忘魂丹既然已經煉成,就該在老夫人身上好好試試。
至于齊王招魂的問題,雖然她心里推斷齊王很難成功,但總要再做個確認才好。
江琬就用望氣術再觀察了一番四周,確認自己這里無人盯視,于是就快步來到煉丹房后窗邊,打開窗戶,將手往外一伸。
一只約有小半截手臂長的灰白色木鳶便出現在她手中。
這是她從前在西市關氏典當行簽到獲得的行云木鳶,以前沒有太大必要,也不方便,江琬就一直將它收在系統空間。
現如今,這東西派上用場的好時機卻是終于到了。
江琬還打算,等這行云木鳶探過消息回來,自己要抽空將它好生研究一番。
畢竟之前在忘川河邊,她還在前朝名士,墨家墨景行的遺骸邊,簽出過墨家機關術基礎組合技法呢。
輸入真氣,行云木鳶便仿佛活了般,雙翅忽地一震。
然后,這只明顯是由人工打造,木頭組裝而成的木鳶,就在江琬的眼皮子底下,一點一點褪去了木質軀殼的僵硬。
片刻后,它雙翅一展,無聲一昂首。
再來仔細看,好家伙,這哪里還是個“呆木頭”?
這分明就是一只喙尖爪利,羽毛俱全的白頭灰隼。
一頭活生生的,半點兒也看不出機關造物痕跡的真正隼鳥!
簡直就是神乎其技,令人無法不嘆服。
江琬按照系統的解說,一邊繼續輸入真氣,一邊在腦海中描繪齊王的形貌和氣機,同時設置好去往鳳凰莊的路線。
又過小片刻,她手臂一揚,手中灰隼瞬間振翅飛出,沖入云霄。
它去了!
江琬仰首去看,暗暗期盼。
行云木鳶不能實時傳輸影響,但等它回來后,江琬可以通過機關內核的浮光玉符查看到木鳶記錄過的景象。
她的真氣有限,這只行云木鳶得她催動,大約能在外偵察兩個時辰。
希望這兩個時辰內,它能查探到一些有意義的東西。
放飛行云木鳶,江琬隨即關窗,又給自己換了一套便于行動的胡服。
接著,她再度開窗,運起顛倒光影的壺中日月之術和收斂氣息的岫云術,就往錦寧堂而去。
錦寧堂外,守衛是真的森嚴。
江琬通過望氣術發現,守護在錦寧堂外圈的,居然還有一名身懷“大臉盆”真氣量的高手。
大臉盆,即是見微境初期,江琬現在也是這個境界。
這應該是清平伯派過來的,要知道,以前守護過錦寧堂的,最強的高手也只是窺神境后期。
再往后,功力達到見微境的,也不會只在內宅做守衛,老夫人可調不動他們。
而如今,老夫人這邊的守衛力量卻升級了,江琬暗忖,是因為江元芷被殺,所以清平伯才給老夫人增加保護嗎?
想到這里,江琬其實是暗暗有點兒酸的。
她對老夫人很不喜歡,自然不會樂意看到清平伯對老夫人太過重視。
但再想想,這可是人家親娘,做兒子的保護親娘,又有什么好置喙的呢?
她這個便宜女兒在這方面還真不好發表什么意見。
且再看罷,如果老夫人對小原主的死沒起直接推動作用,那她量刑……咳,可以輕點。而如果她有害人之心,那不好意思了……該報仇還是得報仇。
江琬小心回避著護衛們巡邏的路線,就趁著那名見微境護衛一轉頭的間隙,一溜越過院墻。
然后趁著吳媽媽從老夫人房中推門而出的瞬間,快速潛了進去。
壺中日月的秘術籠罩,吳媽媽完全看不到江琬的存在,她自顧對老夫人說道:“老夫人安歇,奴婢退下了。”
話說完,她就關上了房門,然后轉去隔壁耳房。
老夫人躺在床上,她要午休了。
江琬輕巧地來到老夫人床邊,不等她反應過來,一手捏住她下頷,另一手就彈了一顆忘魂丹進去。
老夫人只是眼前一花,剛感覺到臉頰上一股力,接著就被迫張開了嘴,吞下忘魂丹。
咕咚——
驚駭的老夫人剛要大喊,忘魂丹入腹,卻是快速發揮起了效果。
“什么……”她只吐出兩個字,眼神就迅速迷離混亂了起來。
好,效果來了。
江琬也不廢話,直奔主題就先問:“王氏,十月中旬,江琬在建州福林山落崖,與你有關嗎?”
老夫人微瞇著本就有些渾濁的老眼,做夢一般回答:“落崖……哼,小畜生落崖,關老身什么事?”
江琬有些皺眉,雖然知道了小原主的死不是老夫人直接授意,但老夫人口口聲聲“小畜生”,這種惡意也真是十分明顯了。
她立刻又問:“你為什么這么討厭江琬?”
真的僅僅只是因為覺得鄉下來的孫女丟人嗎?
老夫人道:“賤人的孫女兒,當然討厭了!”
還沒等江琬震驚她居然“罵自己賤人”,她口中就又發出一串怪笑,接著聽她道:“賤人生兒子,我卻生女兒,賤人有了孫女,我也有了外孫女,可是那又怎樣?”
江琬:“……”
等等,信息量有點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幾十年的隱秘憋在心里太久,不用江琬繼續發問,老夫人竟又道:“賤人的兒子被留下了,我的女兒卻被帶走了。我好恨啊……”
說到這里,她面上神色漸漸猙獰起來,一手在床上一捶,發出一陣悶聲。
江琬連忙催動壺中日月,將周邊聲音都顛倒壓制。
“我好恨,我的女兒……”老夫人眼角流下了淚,“燕娘啊,娘不是故意要換你,娘也是沒辦法啊!江遠昌這廝,他沒有心!娘這一生,只有那一次機會。”
接著,她又冷笑:“那賤人倒是清高,不愿與人做妾,說什么生完孩兒便自請下堂。若生的是女兒,她還要將女兒一并帶走。可是她怎么能想到,她如珠似寶地帶走的,卻是我的女兒呢?”
“而她的兒子留在我身邊,我必要叫他一生痛苦,求而不得!他最不喜歡誰,我偏要叫他娶誰。他的親生女兒,我要她身在農家,生受磋磨,死受孤苦。回來了又怎么樣?”
江琬:“……”
拳頭捏緊了。
老夫人還在又哭又笑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