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云淺的話語,一抹清風帶著些許濕潤從天上落下。
祝平娘有些疑惑的抬起頭,只見天上厚重水云一層壓著一層,仿佛天空即將塌陷,清澈雨水像是千針萬線,把天空密密實實縫合。
今個這天氣是做的什么妖。
也沒有任何人為干擾的痕跡。
好在,這雨只下了半城,淋不到云淺和湖邊泛舟的客人。
在云淺的身邊,執棹少女聽著云淺的話,驚詫的微微張嘴。
她在花月樓附近執棹撐船,送過往的男客、女客入花月樓,所以平日里見過很多的人。
可她見過最奇怪的人莫過于徐小公子,還有就是面前的云姑娘。
自己喜歡小公子嗎?
哪有云姐姐這么問的,她可是公子的正妻。
“回、回云姑娘。”
執棹少女莫名的有些緊張,行禮都行不順暢,就好像是才入勾欄時被姑姑拿著藤條質問那樣不安。
她沒有做過妾室,不清楚那些姑娘們見到了夫人,是不是她這樣的心情。
期間,云淺目光澄如澈鏡,不知在想什么。
執棹少女深吸一口氣,對上了云淺面紗上的眸子,認真說道。
“妾是喜歡公子的。”
說完后,執棹少女不太敢去看云淺的眼睛。
她對于徐長安的感情和柳青蘿不一樣,并非是男女之情,但喜歡本就有許多種,感激、憧憬、信任都是算的。
當然,即使男女情欲占比很少,若是讓她去給徐長安做妾,她也會立刻答應。
“嗯。”云淺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對著坐在地上的執棹少女伸出手:“起來吧。”
“……姑娘。”少女怔怔看著云淺白皙的手,將自己整日握著船棹、略有黃繭、甚至因為跌倒而沾染了些許土灰的手背身后,想要站起來,可方才扭到了腳,便沒有起身,只是昂首問道:“姑娘……就不會惱怒嗎。”
“惱?”云淺想了想,說道:“我很少會生氣。”
執棹少女看著云淺,的確想不到她若是惱怒會是什么樣子。
“再者。”云淺忽然開口,將執棹少女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我覺得你很有眼光。”云淺說道。
她的夫君,自然就是應當被人喜歡的,而且經歷了一番詢問后,她也確認了一件事。
自己果然不知曉嫉妒心是什么。
如果是徐長安,他會怎么做?
云淺想了想,便彎腰牽住少女臟兮兮的手,緩緩:“起來吧,地上冷。”
“……”少女呆呆的看著云淺俏麗的面容,只覺得自己的內心被什么東西給擊中了,忍不住心跳加快。
她微微用力,想要借著云淺的力氣站起來,可是才站起來一點點,云淺忽然就松開了手,她啪的一下又坐回了地上,驚愕的抬頭。
“我力氣小,方才忘了。”云淺認真的說道。
執棹少女看著云淺,眼珠微微顫動,隨后爽朗的笑了。
“姐姐真是個妙人。”
“有嗎。”云淺望著少女耳側的些許紅暈,感覺有哪里不太對勁,她看向酒肆里,心想徐長安怎么還不出來。
酒肆里。
酒娘柳青蘿在贖身后,很罕見的上了淡妝,面上的色調明媚,透露出一種簡約的美。
在柳青蘿對面是一個錦衣青年,整件衣料有著淡淡的雅致,每一處都透著精心設計和裁剪,金絲密布,張揚而華麗。
即使是在富貴人家遍地的北桑城,金絲也只有極少數的人可以用,哪怕只是邊角的金絲,也絕不是柳青蘿這樣角妓出身的姑娘可以得罪的。
隨著時間流逝。
“約定的時間到了。”錦衣青年將手里的黃契往柳青蘿身前輕輕一推,說道:“柳姑娘應當考慮好了吧。”
“回公子。”柳青蘿搖搖頭:“我不能答應您。”
角落里。
徐長安眼角一抖。
總算是開始說話了,他眨眨眼,心道只要這個男人一有過分的動作,他就學著祝平娘,把他扔去護城河旁邊的爛泥里。
“不答應?”錦衣青年隨口問道:“理由呢?你有不少好妹妹要照顧吧……這些銀子拿去能讓她們贖身脫離泥潭,有什么不好?再說予我做妾怎么想都好過在這里染一身的酒臭。”
泥潭?
柳青蘿想起了祝平娘溫和的面容,忍著才沒有反駁。
花月樓是泥潭嗎。
這些年,離開北桑城的姐妹,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這里若是泥潭,那外面是什么。
真是個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人。
柳青蘿緩緩說道:“我等貧賤之人有自知,配不上公子。”
錦衣青年點點頭,說道:“你起身。”
柳青蘿站起來。
“長得蠻好看的。”錦衣青年看著柳青蘿眼角那顆淚痣,感嘆道:“不虧是曾經萬枝樓的頭牌。”
柳青蘿說道:“謝公子夸獎。”
“姑娘,我給過你臉的。”錦衣青年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柳青蘿應聲,心想的確是這樣,在想要納她做妾的人里,這個公子很有禮節,一切都按照了規矩來,也許下了不菲的錢財,如果是才贖身的她……應該會毫不猶豫的簽了這契。
“那姑娘怎么不要臉?”錦衣青年有些想不明白。
角妓就是角妓,哪怕是清倌人、贖身了卻也依舊是最卑賤的人。
柳青蘿說道:“我可以不要臉。
“也對。”錦衣青年說道:“反正本來就是沒臉的人。”
徐長安在陰暗的角落里站著,他聽著這樣的話,深吸一口氣。
看向柳青蘿,卻發現那姑娘意外的平靜,與平日里他印象里的喜歡笑、臉皮薄且內向的清秀酒娘完全不同。
“所以公子還是去找更好的姑娘。”柳青蘿點頭,絲毫沒有被對方的言語刺激到。
這兒有十里春風,不是你就是我。
在遇到徐長安之前,柳青蘿很慶幸自己在萬枝樓的時候是清倌人而非紅倌人,后來更是進入了花月樓做了祝平娘手底下的姑娘,所以直到她贖了身,身子依舊還算干凈。
可是在遇到徐長安之后,她偶爾會想其實清倌人和紅倌人也沒有什么分別。
徐公子尚且不會在意她們不干凈,她們這些姑娘家又何必自己看不起自己。
不偷不搶,臟了就洗干凈。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錦衣青年指著柳青蘿面上的妝容和一襲襯托身材的華裙:“既然姑娘沒有出嫁的打算,為何又打扮的這般艷麗,難道不是在勾引人心,賣弄風情。”
他也是看到了柳青蘿做了打扮,被那顆淚痣吸引了過去,便想著買了她……誰成想居然被拒絕了。
又當又立可不好。
柳青蘿平靜的說道:“為悅己者容,公子該是能明白。”
徐公子接了她的酒,說給她建議就一定會來,即使對她們這些女人,他也是一諾千金,從未有過食言。
按照徐長安以往在城里只會逗留幾日的情況,她便點好了妝,在這里安靜的等著。
錦衣青年一愣,隨后心里起了幾份怒火。
柳青蘿的意思很簡單。
這是給我心怡之人看的,你可別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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