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里常說,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便要先抓住他的胃。
畢竟,這個世代的男子是不下廚的。
但是在祝平娘這兒就換了過來。
她偏著頭,感受著唇上的甜意和微微加速的心跳,輕聲道:“長安,你抓著姐姐的胃了。”
讓祝平娘意外的是,徐長安聽著她的話,卻一點害羞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有些無奈的瞧著她。
祝平娘愣了一會兒,然后才意識到她平日里調戲徐長安調戲過多次了,這種話在他聽來估計早就習慣了。
她一時間也有些無奈了。
難得想要說一句有些心動的真心話……該說是自作自受?
“嘖。”祝平娘咂咂嘴,隨后攤手,指著那桌上的一袋蜜餞,嗔道:“我不管……這樣,我換個說法。”
祝平娘稍稍頓了一下,問道:“長安,你想要抓住姐姐的胃嗎?”
徐長安沉默后,看著祝平娘那閃閃發光,眼神期待的模樣,腦袋上飛起了一個問號。
這位祝姐姐,是想說什么呢?
什么胃不胃的。
眼看著徐長安懵了,祝平娘撇撇嘴:“沒良心的男人,方才聽了我的曲子,沒付銀子吧,來找我幫忙……卻連付出都不愿意?”
祝平娘往徐長安身邊靠了靠,裝出一幅委屈的模樣去抓徐長安的衣角。
徐長安下意識想要去躲,不過祝平娘認真的時候,他又哪里躲得過去……于是,便被抓住了衣角。
不知道的瞧過去,還真的以為祝平娘可憐兮兮的,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呢。
“祝姐姐,您……究竟是想要說什么,直說就是了。”徐長安是拿祝平娘一點辦法都沒有,分明也是個長輩,怎么偶爾就與一個小姑娘似得。
關鍵是,他很清楚祝平娘這一幅模樣是裝出來的,所以除了無奈,也沒有別的想法。
“喂,臭男人。”祝平娘也不裝了,她一只手拉扯著徐長安的衣角,另一只手指著自己精致的面龐:“你想白嫖啊?”
徐長安:“……?”
“裝什么傻。”祝平娘呸了一聲:“正人君子厭惡為之,潔身自好者厭惡聽之,但是嫖就是嫖,要給銀子的。”
“??”徐長安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對著腦袋潑了一盆污水。
“祝姐姐,話可不能亂說……”
“你聽了琴沒?”祝平娘問。
“……聽了。”徐長安眼角微微抽了一下,這時候他就算是蠢,也知曉絕對不能說是她讓自己聽才去聽的話。
“給了銀子沒?”祝平娘笑著:“我家的丫頭找我喝茶,都知道給銀子呢。”
“……現在給還來得及嗎?”徐長安取出一張銀票。
“你說呢。”祝平娘微微彎著身子,抓著徐長安衣角的手卻沒有松開,她瞇著眼睛,像極了一只嫵媚的狐貍。
“還有,姐姐我也是花月樓的姑娘……你確定,要拿銀子與我做交易?”
“沒事了。”徐長安立刻將銀票重新塞回懷里。
“開…玩…笑…的。”
祝平娘松開他的衣角,沒好氣的說道:“你找別人幫忙都知道給些好處,怎么到了姐姐我這兒,就想著吃白食了?”
她指著自己的臉:“我看起來,比山上那群丫頭,好欺負?”
“……”徐長安看著祝平娘那一幅討要好處的模樣,整個人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祝平娘方才在說什么東西。
他呆了好一會兒,單手掩面。
原來是這樣嗎。
是了,因為是祝平娘,所以徐長安完全沒有想過這件事,不是他小氣,而是這些恩情他都會記在心里。
主要是,祝平娘幫他太多了,以他現在的本事,說回報什么太過于廉價。
“祝姐姐,我這兒的玩意,再好的拿給您……不也是讓您笑話。”徐長安心想他所有的家底加起來都買不起一顆中品丹藥,還有什么好說的。
“我不是說我餓了?”祝平娘說著,拿起一顆蜜餞放入口中,面帶幸福的吃下,回味了一會兒后才回神說道:“蜜餞又不能當飯吃。”
聽著祝平娘在“飯”字上加重了音調,徐長安沉思了一會兒,試探性的開口。
“祝姐姐,我……請您吃飯?”
祝平娘沒有理會他,只是問道:“阿白吃過你做過的飯沒?”
“嗯,有次家宴。”徐長安點頭。
“因為什么?”祝平娘蹙眉:“她可不是會湊熱鬧的人。”
“還不是為了內……我家那云姑娘。”徐長安說道。
“哦,給她看丹田是吧。”祝平娘斜了徐長安一眼:“千乘吃過你做的東西,阿白也吃過,你瞧著姐姐我抱著這么一袋蜜餞,就不心疼我嗎?”
她伸出一根手指,眼神帶媚:“我可是聽說了,你方才在雅間聽琴時,是吃了我那兒桌上的點心的……長安,姑娘家最在意有來有回的事兒,你也知道的吧。”
徐長安:“……”
“祝姐姐。”
徐長安嘆息:“有什么話您不能直接與我說?”
鬧了半天,是想要他親自下廚招待。
一點小事,有必要這樣拐彎抹角嗎?
以及……
原來祝平娘特意吩咐讓他在雅間里用食,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吃了她的,就要做給她吃?
祝姐姐,祝前輩?
您是小姑娘嗎?
徐長安很是心累。
他只當是祝平娘知道李知白去他家里做客吃醋了,所以想要嘗嘗先生嘗過的手藝,所以對于祝平娘這個要求完全不驚訝。
“廢話,你求姐姐幫忙,還要姐姐我張口求你?”祝平娘見他終于開了竅,沒好氣的說道:“再說了,至今為止,姐姐我有認真的請求你做過任何事嗎?”
徐長安搖搖頭。
出去開玩笑的,祝平娘對于他……幾乎一直是在付出的。
“所以,我若是要求你做什么事情,那可是第一次。”祝平娘勾著嘴角:“這對女子可是很重要的……怎么能用在一頓飯上。”
看著祝平娘那一幅女賴子的模樣,徐長安只當是沒有聽見,他搖頭,認真的說道:“長安但有能做到的,定不會推辭。”
別說是一頓飯,祝平娘幫了他那么多,他也不是白眼狼。
“你不懂。”祝平娘擺擺手。
開玩笑。
徐長安現在這么神秘,鬼知道他是什么來歷,所以……她的這個“第一次”的請求,還是留在關鍵的時候用,哪怕是玩笑性質的,也不想說出口。
“好了,少那么多廢話,我想聽的呢?”祝平娘盯著徐長安看。
徐長安看著祝平娘的期待的眼神,苦笑,隨后說道:“祝姐姐,回去后,長安便備一桌晚食,若您賞臉,定教姐姐滿意。”
“賞,我要吃千乘吃過的那什么包子,還有……阿白與你那宴上她愛吃的菜,也與我來幾個。”祝平娘笑了,她說著,將桌上的蜜餞抱在懷里,對徐長安說道:“這蜜餞,我就收下了。”
徐長安看著祝平娘在那兒自顧自的信息,一時間無。
怎么也是個前輩,隱仙……
興許這就是女子吧,那些心思本就不是她能摸的透的。
“好了,你還有什么事情要與我說嗎?”祝平娘一切目的都完成了,她已經迫不及待品嘗徐長安的手藝了,現在就只想將他趕去廚房:“有事就說,沒事……大部分食材我都讓陸丫頭準備了,做好了我去你那兒吃,要什么食材都給你準備……”
“祝姐姐,云姑娘的事……”徐長安提醒她。
“忘不了,不就是幾分功法?”祝平娘想了想,說道:“我回去收拾一下我那些收藏,吃了晚食后,我幫你和云姑娘瞧瞧體質,到時候挑好了給你送過去。”
“麻煩了。”徐長安松了一口氣,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
“怎么?”祝平娘見狀,有些奇怪,她忙著伸手將黑白分明的棋子攪合成一團混沌,懶得收子就將棋子混合著整個倒進棋簍子里,準備將這爛攤子留給下一個來這兒下棋的的姑娘們收拾。
坐正身子后問。
“長安,你還真有什么要與我說的?”
“回祝姐姐,還真有。”徐長安干咳一聲,隨后指著被祝平娘拉起來的簾子,示意她現在的情況都被外面那些看熱鬧的姑娘瞧去了,興許不太方便。
“什么意思?”祝平娘眨眨眼,回過頭,然后自己也是一愣。
只見她方才隨手將幕簾拉開,這一下不要緊,棋亭里的事兒都讓人看去了。
外頭分明下著雨呢,那群死丫頭居然撐著傘湊在一起往這邊看熱鬧。
糟了。
這簾子開著,豈不是說……她方才裝可憐去拉徐長安的衣角,那一幕全被看見了?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散亂的長發,眼角起了些許不明顯的紅暈。
她咬牙的說道:“臭小子,早怎么不提醒我。”
“我也是才想起來。”徐長安咳了一聲。
其實他一早就注意到祝平娘拉簾子了,但是他是晚輩,還以為祝平娘是故意的呢,就沒有說。
之所以現在提起,只是因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容易誤會所以才想要她將簾子拉上……沒想到,原來祝平娘不是故意做模樣給外頭的姑娘看的。
“……該死,不知道她們要怎么笑話我了。”祝平娘往窗外的雨幕中丟下一個惡狠狠的眼神,隨后將簾子拉上。
于是,棋亭中光線再次暗了下來,祝平娘嘟囔著:“有什么事兒你等下說,我整理一下衣裳。”
“嗯。”徐長安點頭,知禮的閉上眼睛。
祝平娘滿意的看了他一眼,略顯昏暗的環境下,她耳上的一點點紅意并不明顯,烏黑的長發披于雙肩之上,略顯柔美。
“死丫頭們,若是傳出什么去,看我不撕了她們的嘴。”祝平娘說著,取出一條紅頭繩簡單將長發束了一個干練的單馬尾,簡單而好看。
她又整理了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裳。
“好了,有什么事,說吧。”祝平娘在徐長安重新睜開眼后,有些奇怪的說道:“姐姐我倒是好奇……你有什么事兒是要這樣與我說的,還不能讓人瞧見?”
她是不想被丫頭們小花,徐長安又不會害怕被誤會,畢竟這孩子一直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
可祝平娘話音才落下,就看到徐長安取出一封極其精美的信箋,送到她的眼前。
祝平娘愣了好一會兒,連伸手去接都忘了,呆呆的看著徐長安手中的信。
她只是掃了一眼,就瞧見了上面用朝云宗通用的字體寫著一行小字。
送呈祝姑娘親啟,多日未晤,系念殊殷……
多日未晤,系念殊殷這種句子多用于,表達自己的愛慕之心。
“長安。”祝平娘稍稍坐的距離徐長安遠了一些,她聲音自己都沒有注意的有些認真:“你這是……什么?”
難怪他非要拉簾子呢。
“祝姐姐,您拆了看,也就知道了。”徐長安也很無奈,不過這也是他答應秦嶺的事情,盡可能讓祝平娘拆信前不要知道這封信是秦嶺寫的。
不然祝平娘可能就不看了。
也是因為這件事,秦嶺在封面寫的字都沒有用她自己的筆跡。
要給信。
這也是徐長安沒有當眾取出的緣故,外面那些女子又聽不見他和祝平娘在說什么,讓她們看見自己取了一封信給祝平娘,還不知道要怎么腦補呢,自然要謹慎些。
“……”祝平娘奇怪了看一眼徐長安,然后拆了那封信。
緊接著,瞧見了信里那讓她再熟悉不過的、來自于“逆女”的字跡和那些讓她覺得肉麻的話,祝平娘眼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也難怪她出現了一瞬間的誤會,畢竟她不知道徐長安和秦嶺的關系居然這么好,好到了秦嶺能讓他送信的地步。
所以說……
她托徐長安幫襯著攻略李知白,卻不想,秦嶺早早就找徐長安做過同樣的事情了?
逆女。
自己怎么就養出了這么一個大逆不道的丫頭。
好在,秦嶺的那膩歪人的情話并沒有說太久,除了開頭,剩下的就是解釋了一下她和徐長安認識的過程,一些關于云淺的事情,還有就是她幫襯著祝平娘打聽到的一些李知白近期的動向。
秦嶺自主幫著她打探李知白的消息……一時間,祝平娘心情也有些復雜,不過很快的,她臉色就青了,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
“長安,我給阿白的酒,怎么到她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