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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5 徐長安喜歡小東西

  徐長安不會說自己是個“專一”、“專情”的人。

  并非是他是個行動派,只會去用心思、用行動讓云姑娘安心。

  實在是,他沒有那個臉面。

  沒有臉面說自己是個專心的人。

  試問。

  天底下,哪個專情的男人會將妻子拋在塵世交給鴇母照顧,自己則在四處全是姑娘的人間仙境的?

  天底下,哪個專情的男人上午和一群姑娘挨個品茗下棋,下午去小坊聽曲,晚上還與眾多師姐在執事殿忙碌做籍的?

  云姑娘在北桑城里生活,一日三餐素簡,偶爾等他回來,說上幾句話,便又要分別。

  而他在山上,嗅的是鐘靈毓秀,纏的是胭脂香氣。

  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徐長安完全沒有臉面說自己是專一的人。

  想來也有些可笑,他在衣裳上帶不帶其他女子標識的細枝末節上都無比在意,可轉頭就泡在各式各樣的女韻中。

  舍本逐末?

  說不上舍本逐末。

  只是沒有辦法。

  工作,就是工作,要賺靈石、貢獻點養家的。

  徐長安心想就如同眼前這個小青姑娘。

  眼前這個女子因為是半妖,所以給他一種難以掩蓋的小心、膽怯、自卑感。

  可這樣的姑娘,卻也要為了晚上登臺演什么舞而糾結。

  因為知曉這些,所以徐長安沒有對她說為難就不要演舞的話,因為這是祝平娘給她的工作,無論愿意不愿意,都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不過,他還是能提一些建議的。

  徐長安想了想,說道。

  “劍舞?”

  這個,還算喜歡。

  其實也算不上是喜歡,只是如果祝平娘非要這位小青姑娘演舞,那自己帶著云姑娘看一場劍舞,可以將氛圍中的奢靡和曖昧降到最低。

  畢竟,和祝前輩、云姑娘的宴會一起看女子跳舞什么的,怎么想都怪異到了極點。

  劍舞則不同。

  畢竟云淺一直都對劍舞挺感興趣的,所以算是給云淺打個樣。

  不過,青衣女子聽到徐長安的話后,整個人都愣了半晌。

  “劍、劍舞?”

  她沒有想到,徐長安居然喜歡看這個?

  徐長安見到面前的女子發怔,眨眼。

  莫不是不會?

  也對,正常去花月樓里聽曲、看舞的人誰沒事會點什么劍舞。

  塵世的姑娘柔弱,不比暮雨峰上那些沒事都能表演一下吞劍的師姐們。

  讓柔弱的她們拿著一把利刃起舞,也許會有失風雅。

  “姑娘沒學過劍舞?”

  徐長安搖搖頭,溫聲道:“若是這樣,那到時你聽祝姑娘的就是。”

  “倒是學過。”青衣女子搖搖頭:“妾身只怕摸不清公子的喜好,既然您喜歡劍舞……妾也就不用糾結了。”

  她說著,忽然的有些奇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纖細的手指。

  “只是公子,您怎么知曉……妾身會劍舞的?”

  一般情況下,不會有男子對著自己的樣貌說想看劍舞的吧,她少女時期的模樣一看就是渾身上下寫滿了羞澀的女子,不含有一丁點英氣。

  手上亦無繭。

  若非說想看的人是徐長安,以花月樓姑娘們的邏輯,該是要以為這個公子是在故意為難人了。

  聞言,徐長安認真的看了一下面前的青衣女子。

  別看他總是小青姑娘、小青姑娘的想著,實際上,眼前這個女子的年齡比他估計要大一截,保守估計也有二十多了。

  所以,對于一個成年的、成熟的女子。

  他沒有怎么瞧過對方的。

  于是徐長安搖搖頭:“沒想過這些,只是想到,就提了一句。”

  “原來是這樣。”青衣姑娘聽著徐長安的回答,微微愣神。

  “沒有事情了。”

  她說道。

  徐長安點頭,旋即移開視線。

  青衣女子低著頭。

  原來是這樣。

  她方才是讓什么迷了眼?

  原來,小公子自打一開始就沒有仔細的觀察過她,更沒有將視線落在她的手上過,又怎么會在明知道她不會劍舞的情況下提出這種要求。

  自己吸引不到公子的視線。

  一點也不奇怪。

  因為花月樓的姑娘們都知曉,祝平娘都不能讓徐長安多看兩眼,何況自己。

  其實,她方才聽到劍舞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懷里的梨花傘,是山上那位溫梨、溫丫頭。

  若是說劍舞,只怕天底下無人能出溫梨之右。

  在青衣女子的心里,多少會覺得半妖做成溫梨那樣利落灑脫,是很厲害的事情。

  她忽然有些好奇徐長安和溫梨的關系如何。

  以她少女時期的眼光來看,徐長安像極了一塊明亮的鏡子……所以她很有自信,相信同樣半妖出身的溫梨絕對、絕對會將目光放在徐長安身上。

  這兩個人的關系會很親近嗎?

  應當不會吧。

  溫梨性子孤僻高冷,徐長安對女子又是這樣的避嫌。

  想著想著,青衣女子有些愣神。

  她只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因為溫梨以前表現的過于沒有女人味,而且俊朗豐神的勝過任何男子。

  徐長安就沒有將溫梨當成女人看過,所以關系意外的還不錯。

  也就是近些時日,這朵高嶺之花出行會穿黑裙,那魅力的冰山一角才浮出水面。

  不過,青衣女子又覺得自己并非是一丁點徐長安的視線都吸引不到。

  嘆氣。

  事實上,徐長安從一開始見面,放在她身上的視線并不少,甚至時不時的就看她兩眼。

  但是青衣女子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

  徐長安看的是她腳腕上的那條小青蛇。

  一條蛇,只是讓她稍稍開了一丁點的靈智,當個寵物帶著……有什么好看的。

  養蛇寵,并非是她也和溫梨一樣分開了自己半妖的血脈,只是因為這樣就有理由搬離養滿了貍花的花月樓,距離花月樓女子們遠些。

  畢竟,她是個細作,有些事情住的遠些,做起事情來方便。

  而且,她也不適應與那些姑娘過于親密。

  但是奇怪的是,徐長安似乎對這條蛇很感興趣?

  若非是她對于視線敏感,還真以為徐長安在看她腳踝呢。

  公子對青蛇的半妖看都不看一眼,反倒是將小青蛇從頭到尾瞧了好幾遍。

  避嫌呢?

  這時候,卻不知避嫌了?

  想著方才徐長安與自己腳上小青蛇對視,然后說想要看“劍舞”的出神表情,青衣女子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惱還是該笑。

  她反正是笑了。

  因為,她忽然覺得面前這個神秘、少年老成的公子有些呆呆,甚至有幾分……

  可愛?

  會喜歡青蛇的少年,她很難會不覺得可愛。

  “公子,您喜歡小青嗎?”青衣女子勾著嘴角。

  “小青?”

  徐長安聞言,一時間愣住。

  這算是個什么問題。

  他還是頭一回聽見有女子這樣直白的問他類似的問題。

  “欸?”

  青衣女子見到徐長安那怪異的表情,先是懵了一下,隨后偏頭想了想,耳上起了一抹紅暈。

  是自己說錯話了。

  她先前和徐長安介紹的時候,讓他稱自己“小青”,如今又問這種話……怎么會不讓人誤會。

  “咳。”

  青衣女子搖搖頭,有些羞臊的說道:“公子,妾說的是……這長蟲名字叫小青,至于妾,您還是喚妾一聲阿青好了。”

  “失禮了。”徐長安聞言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曉了。

  對于女子讓自己改口,也不意外。

  先前才相識,如果自己喚她一聲阿青,會自然顯得有些親近。

  如今混熟了些,也就不礙事了。

  青衣女子內心中起了幾份遺憾。

  因為她知曉,花月樓的女子除了個別人,都會盡可能的不讓徐長安知道她們本來的名字——這算是一種潛規則。

  不被知曉名字,就只是萍水相逢。

  如執棹少女對于云淺不愿意說名字一樣,這也是規矩。

  所以,青衣女子只能告訴徐長安自己“阿青”這個必要的稱呼,真名卻是無法開口。

  想要說的清楚,也可以。

  柳青蘿就是例子。

  她作為花月樓普通女子、不能、也不該有柳青蘿那樣的勇氣,所以……她目前為止,只能做這個“阿青姑娘”了。

  至于自己的名字……

  會有機會讓他知曉的。

  作為朝云宗仙門的人,遇見幾個魔門中人,也不值得驚詫不是嗎?

  女子笑了笑。

  “所以公子,您喜歡小青嗎?”青衣女子問。

  “算是吧。”徐長安沒有隱瞞,如實說道:“性子溫順,有些黏人的蛇,我還是第一次瞧見。”

  可可愛愛的,似是一只貍花。

  主要是,他方才被蹭了腿啊。

  便一直有些在意。

  誰會拒絕對自己有好感的寵物呢,哪怕它是一條蛇。

  “店里的姐妹們可是怕極了小青。”青衣女子說著。

  就如同,這世人怕極了阿青姑娘一樣。

  “我倒是不覺得可怕。”徐長安隨意說道。

  青衣女子便笑著:“也對,公子您連半妖都不在意,又怎么會怕什么小青……只是公子,妾見過許多仙門,便知曉非是所有人都似您這般大膽的。”

  不說以往,就說在北桑城里,認出她半妖身份的仙門,想要除魔衛道然后被祝平娘丟進護城河里的仙門也不在少數。

  徐長安聽著這位阿青姑娘的話,有些奇怪。

  大膽?

  天底下不怕蛇的人多了,自己不怕,有什么好大膽的?

  該是在說半妖吧。

  也是,眾所周知半妖因為血脈的缺陷,所以導致精神不穩定,一旦控制不住血脈的劣化就會釀成災禍。

  哪怕是善良的半妖,一旦劣化,也極有可能在普通的城鎮中釀成巨大的災禍。這種定時炸彈、完全不可控的特性才是半妖不被人接受的理由——

  這些是官方的說法。

  事實上,徐長安在執事殿工作,也知曉一些所謂劣化是能夠控制的,只不過想要治好缺陷,付出的資源要遠遠大余回報。

  所以,一旦發現半妖,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在其沒有劣化前將其除掉。

  所以,自己不會忌憚半妖,在任何人眼里都是個異類?

  可徐長安和云姑娘一起長大,他的確對于半妖沒有多余的看法。

  生命的存在不一定需要其存在的理由,只有存在的事實。

  “我不是膽大。”徐長安搖搖頭,平靜的說道:“只因為,姑娘是祝姑娘的人。”

  她是人,是半妖,還是別的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值得信任的。

  其實不值得信任也沒有關系,因為他反正不會與這個女子過于接近。

  路人,便不需要在意。

  聽著徐長安的話,青衣女子愣了好一會兒,才嘆氣,沒有說話。

  她不知曉,怎么樣的人才會這樣去信任一個外人。

  祝平娘對他而言,不也是外人嗎?

  奇怪的公子。

  兩人都陷入沉思。

  話題到此終止。

  徐長安想著晚上的宴。

  居然又要看舞。

  這算不算是自己又開始工作了?

人總是不喜歡工作的  而徐長安知曉自己因為回憶起前世記憶的緣故,靈魂比之一般人要強韌許多,所以經常被暮雨峰的姑娘們叫去做各種各樣的修煉。

  琴棋書畫歌舞,以茶通六藝。

  這些就是徐長安日常多數的工作。

  與師姐們品茗對弈,觀欣字畫,聽曲賞舞……聽著似是不務正業的,可對于徐長安而言,這些當真是工作,也只是工作,不那么討人喜歡。

  畢竟對于一個自律的、有了妻室的男子來說,如何在這種曖昧的工作中保持和師姐們的距離,同時又不至于因為拉開距離而得罪人……很困難,是一種學問與修行。

  如果在他的前世,興許還會覺得與師姐們接觸就算是工作還有靈石拿,會很幸運。

  可如今遇到了云姑娘,再好看的姑娘,在他眼里也都是麻煩,是需要調整分寸、距離的存在。

  加上對弈聽曲的時候,時常會有師姐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一口血吐出來……著實讓人心情緊繃。

  但是這種話由他自己說出口,多少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嫌疑。

  畢竟,他如何去想是他的事情,落在第三者眼里,大抵就是他做著輕松的活。

  泡在女人堆里,帝王般的享受,居然還有錢拿。

  這不是小白臉,不是吃軟飯,那什么是?

  所以,徐長安在之前就有在想,如果云淺上了山,他是否要拒絕這些工作。

  答案是不行。

  云淺來了,他更需要靈石、更需要資源。

  妻子在身邊了,自己還去看別的女人跳舞。

  有些不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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