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么表情。”
祝平娘眨眨眼,興奮的道:“難道他找你麻煩了?啊,他欺負你了嗎!”
徐長安有些不太能理解祝平娘興奮的點在哪里……眼神怪異的看著祝平娘。
“說啊。”祝平娘不舍的將袋中最后的蜜餞放入口中,“姐姐我等著聽呢。”
一有這種事兒,她就覺得胃口大開,逮著什么都能嘬一口。
徐長安:“……”
興許用‘眼睛泛著綠光’來形容一個女子是很過分的事情,可徐長安此時的確有幾分深夜在叢林中被窮兇極惡之人盯上的壓迫感。
她興奮什么呢。
罷了。
因為是自家長輩,所以徐長安在奇怪之后,便毫無隱瞞的將一切都和祝平娘說清楚。
其實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無非是他當初去百草園給李知白送丹藥時候,被玄劍司門人邀請去見司空鏡。
結果半道被心口繡著梨花印記的師姐們給攔了下來,并且那些門人也被師姐們給趕走了。
這件事徐長安當時就覺得奇怪,處處透露著他所不能理解的地兒。
這還是第一回。
第二次就是下山之前,他得知對方在他下山之前專程要過來見他一面,都帶著云姑娘在山腰的亭子等待了……可半晌也沒有見到人。
于是,這一次算是那司空師兄爽約了。
可是徐長安也不傻,他隱隱能感覺到這次司空師兄沒有能來赴約,八成還是和那些師姐有關。
于是這個疑惑就埋在了他的心底,遇到了信賴的長輩之后,就全盤托出、毫無保留的告知了祝平娘,希望她能給自己解惑。
徐長安自己知道他與玄劍司目前沒有任何的交集,可架不住他的身份特殊,是暮雨峰唯一的男子。
便有些擔心自己是不是不經意間卷入了什么事件中。
“祝姐姐。”徐長安簡單陳述完之后,疑惑的問:“司空師兄幾次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兒?師姐她們又何必要攔著?”
“這樣啊。”祝平娘聽到他的話之后,漸漸陷入了沉思,一臉的凝重。
那份眸子中真實的忌憚,讓徐長安面色逐漸發生了變化,難得的心慌。
他還沒有見過這位祝前輩如此凝重的樣子。
難道……他真的卷入了一樁難以解決的風波中了?
就在徐長安心懷不安的看著祝平娘,等待她解釋的時候,祝平娘終于想明白了事情,用十分凝重嚴肅的語氣問道:“你方才說……阿白給百草園煉制丹藥了?”
“嗯。”徐長安點頭。
“你替她送的丹藥……便是說阿白平日里不使傳送陣,都是自己親自往百草園跑的?”祝平娘面色陰沉的厲害。
“應當是……應當是吧。”徐長安蹙眉。
這和玄劍司的事兒有關系嗎?
應當有吧。
他就是在百草園遇見的玄劍司的人。
徐長安沉下心來,安靜等待祝平娘的解釋,卻聽祝平娘自言自語。
“奇怪,阿白的令牌有著暮雨峰最高的權限,她缺什么靈石,直接去大殿中取不就是了?哪里還需要練什么丹藥……”祝平娘皺眉,隨后若有所思:“是了,定是因為掌門的緣故。”
準確的說,李知白因為憧憬石青君,所以會力所能及的做一些有利于朝云宗的事情。
她親身前往百草園這件事,只怕不單單是運送什么丹藥,而是定期以自己、以親手煉制丹藥的氣息來改善百草園靈草的質量。
這才是李知白在做的事情。
李知白就是有這個能力,只要她所在的地兒就會有萬物生發。
“她為什么自己去我已經明白了。”祝平娘十分的認真的看著徐長安:
“長安,你代阿白去送丹藥,可有瞧見,百草園平日里負責對接阿白的人是什么樣子?男的?女的?年齡幾何?什么身份?不會是園主親自接待吧。”
徐長安頭上起了一個問號。
“快說。”祝平娘急了。
“……”徐長安仔細回想了一番,隨后說道:“應當不是園主,而是百草園的一個師姐,肩頭有著內門執事的徽章。”
聽那個師姐的言辭,一口一個“李姐姐”的,應當是不知曉李知白的真實身份。
“哦,內門執事……小輩啊,這我就放心了。”祝平娘聽著徐長安的解釋,面上的寒霜如同遇到春風一般融化,她拍了拍徐長安的肩:
“沒事了,我以為是有哪個老家伙知曉阿白的身份,在百草園勾引她呢……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祝平娘松了一口氣,隨后偏著頭:“對了,長安,你方才要問我什么來著?”
徐長安:“……”
看著祝平娘那一臉無辜的眼神,徐長安默默的低下頭,微微捏了捏指節。
麻了。
人麻了。
合著,自家這個長輩從聽見先生去百草園之后就沒有再往下聽了……
合著,她方才一直擔心先生是去百草園見“情郎”所以在這兒吃飛醋啊。
無奈。
可自家的長輩,就算是脫線了一些,他除了無奈也沒有任何的辦法,只能包容與忍耐了。
“您寬心就好。”徐長安嘆息。
“我是關心了阿白一些,你別生氣嘛。”祝平娘笑著,隨后湊著靠近了徐長安:“還有呢?你這次去百草園,她們沒有為難你吧。”
畢竟,當初因為搶奪徐長安的歸屬權,暮雨峰和百草園可是好好鬧了一次矛盾,最后以徐長安是祝平娘送上山的為理由,百草園暫時沒有爭搶的過。
“為難?”徐長安搖搖頭,心道那兒的師姐師兄對他的態度都是極好的,讓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居然沒有。”祝平娘聲音低沉,誘導著什么:“長安,我和你說……百草園的人可都不是好人,你離他們遠一些,準沒錯。”
“……”徐長安聞言,沒有應聲,只是安靜的對上了正在說別人壞話的祝平娘。
祝平娘自己就心虛的轉過頭去了,嘟囔著:“也、也許我沒有騙你呢。”
其實是在騙人。
她就是不想徐長安被百草園勾過去了,以往都不愿意,如今知道他一身秘密,更是不愿了。
但是祝平娘一向直來直往,能使個背后說壞話的小手段,已經是跟著陸姑娘學的了。
徐長安不清楚他因為特殊的天賦,再一次被百草園盯上,或說他就沒有被人放棄過。
但是祝平娘清楚啊。
她清楚記得百草園的園主曾經說過徐長安身上有一股讓人很舒服的氣息,是自然的氣息,是天道的寵兒。
所以,她們一直想要將徐長安給挖走。
而在徐長安覺醒水屬性天賦之后,百草園的人更是日夜盯著他,暗地里和暮雨峰不知產生了多少次的交鋒。
所以,在百草園的眼里,面前的少年就像是被暮雨峰這個壞人所抓走的“公主”,百草園的人則是想將他從一群狐媚子手里救出來。
祝平娘眼神虛浮。
她很清楚自己暮雨峰的人就是一群狐媚子,所以才擔心啊。
如果百草園對他真是厭惡和不喜歡就好了,因為討厭的手段,她們能護著。
來搶人的……那怎么護?
只能從徐長安自身想辦法了。
“長安……”祝平娘美目泛著水光:“百草園那幫人對你可是心懷不軌的,你可得聽姐姐的,要小心她們,姐姐我……姐姐我也不全是騙你的。”
“……”徐長安看著祝平娘那裝出來的軟弱模樣,滿心的不自在,不過他在無奈之后,還是說道:“我知道了。”
“欸?”
祝平娘愣住。
“你知道?知道什么了?”
“離百草園遠一些。”徐長安說道:“我會記住的。”
“……”祝平娘聞言,呆呆的看著他,完全沒有想到居然會這樣的簡單。
他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在騙他了嗎?
其實百草園的人根本就沒有心懷不軌,她們只是不想埋沒了徐長安的天賦。
其實暮雨峰的那群女人才是真有心懷不軌的。
但是徐長安還是答應了。
“為什么?”祝平娘不明白。
“這哪有什么為什么。”徐長安不甚明白的看了一眼祝平娘,“長安自是應當聽您的吩咐。”
這哪里有為什么。
徐長安說著理所應當的話。
少年人安靜的話語,帶著些許氣息的眼神撕開了祝平娘的仿佛,往她識海深處烙進了幾分感性。
祝姑娘怔怔的看了徐長安一會兒,久久沒有收回眼神,幽邃的眸子深處,逐漸蘊上了淡淡的笑意。
“嗯,你就該是聽姐姐的話的。”
原來,他說會聽自己的……并非是一句空話呀。
忽然的,她想起了她先前拿著匕首對著徐長安咽喉之時,那時候……少年人的目光只有疑惑,而沒有任何其他。
信任。
如同他對阿白的信任一樣。
對自己也是一樣。
祝姑娘眸子里泛著連漪。
‘糟了。’
她真的很喜歡阿白這個學生啊。
徐長安卻避開了祝平娘的視線,看向窗外。
他此時對于祝平娘更是尊敬了。
因為祝平娘并未將他當成地位低微的人看待,而是平視……只有平視,才會擔心他的選擇。
父母尚且會命令子女做一些事情,又何須理由?
自己作為一個新入門的、修為低下的人,她能給予這樣的目光,徐長安除了感覺到尊重、超出他所能理解的尊重之外,也察覺不到其他。
對方尊重他,那么他也敬重這位祝姑娘。
徐長安感受著祝平娘落在自己身上灼灼的目光,忍不住低眉嘆息。
雖然,祝前輩是很靠譜的人,但是若是她能不那么脫線……更嚴肅一些,會更讓人安心吧。
在做長輩這一點上,先生毋容置疑要比祝前輩更有經驗。
“祝姐姐。”
“嗯?”
“回神了。”徐長安望著祝平娘那失焦的眸子,扶額。
“哦。”
祝平娘點點頭。
她心想縱然是在花月樓,也沒有幾個姑娘能夠給她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
長安,他可真是奇怪的人。
祝平娘知曉,此刻的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面前的少年當成什么仙人轉世了,他現在……切切實實的就是自己的晚輩。
所以,阿白才會信任他啊。
“是我輸了。”祝平娘垂下眼簾。
徐長安:“……?”
祝平娘沒有解釋,只是心道徐長安會第一敬重李知白而不是她這個送他入仙門的人是有理由的。
紫表圣人,天下長安。
因為李知白最早回饋了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不愧是我的阿白,不過……我也不差他那兒,就算我反應慢了,就如何。”
徐長安還不是一樣尊敬自己。
祝平娘想要去拿桌上的蜜餞,可將手探進去之后,才卻發現從徐長安那兒敲詐來的蜜餞已經吃過了,便失落的擦了擦手上的糖霜。
她猶豫了一下。
想要再討要一份蜜餞,但是剛剛才覺得自己是讓他信任的長輩,此時就張不開嘴問小輩要吃的了。
些許香甜的氣息彌漫。
祝平娘看著徐長安從納戒中取出一個鼓囊囊蜜餞袋放到自己面前,眼角抽了抽。
被投喂了。
要嗎?
當然要。
祝平娘默默的將蜜餞袋子攬到自己面前,說道:“儲物袋還真方便……是東方丫頭借給你使的吧……話說,你出門總是給云妹妹帶這么多吃食的?”
“做的多了,便帶著一些。”徐長安隨意的說道。
“哦,很不錯……有空的時候,你教一下陸丫頭你蜜餞是怎么做的。”祝平娘說道。
她很喜歡這個味道。
但是畢竟不好總是問徐長安要,所以若是自己侍女能夠學會就好了。
“……都聽您的。”徐長安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你怎么了?”祝平娘咬了一口手中的梅子,偏著頭。
“司空師兄。”徐長安提醒道。
別光顧著吃啊。
“哦。”
祝平娘這才想起還有事情沒有說完。
“司空鏡?”
她擺擺手:
“找你估摸著沒有什么正事,可能是因為溫梨那丫頭。”
“溫師姐?”徐長安不解:“師姐怎么了。”
“我沒與你說過嗎?”
祝平娘眨眨眼:“玄劍司的人向暮雨峰提親了,對你溫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