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花月樓的姑娘們而言,天底下最可怕的事兒,就是背后說女子的壞話卻被本人聽見了。
不幸中的萬幸。
這個女子是祝平娘。
說祝平娘‘壞話’的姑娘多著了,祝平娘可是仙門,她真想聽,一天可以從早聽到晚,早就氣死了。
所以,只要祝平娘身邊沒有跟著陸姑娘,那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最慘的不是說祝平娘的壞話被她聽見,而是說她的壞話被陸姑娘聽見……無數前車之鑒告訴他們,在花月樓里,只要不惹陸姑娘……就能夠活的好好的。
所以當祝平娘踹門進來的時候,黃丫頭的確做賊心虛的童孔地震了一會兒,可是當發現祝平娘身后沒有跟著陸姑娘后,她便松了一口氣,隨后幽怨的看了一眼阿青。
阿青攤手。
她可是察覺到祝平娘來了,這才給這妮子使眼色的,被她無視了,便怪不到自己頭上來。
祝平娘走進來后,本來對于黃丫頭瑟瑟發抖的樣子還算滿意,不過對方忽然的如釋重負讓祝平娘頭上起了幾個問號。
這妮子……怎么松了一口氣?
自己看起來難道沒有生氣嗎?
深吸一口氣,祝平娘惱怒的重復了一遍自己的話。
“臭丫頭,仔細你的皮。”
“我錯了。”黃丫頭點點頭,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不怕歸不怕,跪還是要跪的。
“仔細?”阿青有些疑惑,她沒有被祝平娘教訓過,便聽不太明白。
“是平娘的口語,仔細就是小心的意思。”黃丫頭跪在地上,小聲的示意阿青:“小心你的皮,就是問我是不是皮癢了。”
這妮子,馬上就要挨打了,還有空給自己解釋這種細枝末節呢?
不過她馬上想方才黃丫頭的確說過,她好像挨打……挨習慣了?
看這跪姿的熟練度,的確是習慣。
阿青看向祝平娘,于是發現祝平娘也愣住。
顯然她同樣被妮子這分明跪下卻還有心思解釋的操作給弄懵了。
“死丫頭!”
威嚴掃地。
當真是威嚴掃地。
今天,她非要讓這妮子知道什么叫疼不可。
祝平娘也不奇怪為什么過來的時候會聽見對方討論自己身材的事情,畢竟這種話題在花月樓都可以說是老生常談了,完全不需要理由。
反正,她只聽見了阿青維護自己,然后黃丫頭使勁踩她……居然說她以后會餓著孩子?
就算她小一些,怎么都不至于餓著孩子吧。
這種話,都可以說是對一個女子最‘惡毒’的言語了。
默默的,祝平娘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了一條軟鞭,霹靂砸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此時,一個侍女推開門。
“阿青,輪到你登臺……呀!”
侍女正要喚阿青,立刻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女和手持軟鞭的祝平娘,頓時一個哆嗦。
認識十年的老書友給我推薦的追書app,野果閱讀!真特么好用,開車、睡前都靠這個朗讀聽書打發時間,這里可以下載 “祝姐姐,您……先教育著丫頭。”
她咽了口口水。
“阿青的臺子,我上去撐一會兒……”
說完,侍女就逃似的離開。
她可不想挨打。
雖然祝平娘心疼丫頭們,就算打也只是留個血痕,不會傷了筋骨……但是疼,那可是真疼啊。
堪比癸水來時候的寒痛,可不想試這么一下。
祝平娘:“……”
黃丫頭老老實實跪在了地上,甚至還主動掀起了外衣,好讓祝平娘打的更解氣一些。
疼,咬咬牙也就過去了。
誰讓她在背后說祝姐姐的不好呢,便是該。
還是阿青心疼妹妹了,說道:“祝姐姐,我的劍舞……”
“這不是有妮子給你先頂上了,不急,等我教訓完這個不知道疼的丫頭。”祝平娘冷哼一聲。
她不會說讓阿青先去演出自己在這兒教訓丫頭。
祝平娘知道,黃丫頭一定不愿意錯過阿青的初次登臺,所以該打打,打完了在讓她去看阿青上臺。
“她還是知道疼的。”阿青看著黃丫頭指節捏的發白,無奈。
天底下哪有不知道疼的丫頭?
活該的確是活該的。
“先前是我與她兩個人說您的,若是要罰,還是要帶我一個的。”阿青說道。
“你少給她說情。”祝平娘才不信:“你的性子我是知曉的,若不是這妮子纏著你,怎么能聊到我身上來?哼……說到底,咱們兩差不多,就只有這妮子仗著年紀小,還有長個的余地,嘴上才沒個把門的。”
要是黃丫頭也和她們身材差不多,一定就沒有心情嘲笑她了。
阿青:“……?”
意思是,她的身材和祝平娘差不多,于是不會說她。
阿青忽然有一種……站在一旁看人家渡劫,自己莫名其妙挨了一道雷劫的感覺。
“就是我問的,和青姐姐沒有關系,她還要登臺呢。”黃丫頭訕笑一聲:“姐姐,您打我一個人就好了。”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挨打多少次了,輕車熟路。
“……你怎么就不知道疼呢,疼也不知道長記性。”祝平娘握緊了鞭子。
“因為喜歡您?”黃丫頭眨了眨眼。
祝平娘:“……”
她眼角輕輕一顫,頓時警惕起來:“我可不吃這一套,少來……說說吧,方才都說我什么了?”
黃丫頭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說道:“就是好奇,您都是仙門了,想要身材好一些應該很容易呢,為何……為何是現在的模樣。”
花月樓里的姑娘們,有許多都是少時沒有飽飯吃,于是身材才不好。
難道祝平娘小時候也挨過餓嗎。
“你們這些丫頭,整日就想這些有的沒的。”祝平娘教訓是要教訓的,但是給丫頭解惑沒什么,不至于讓她這頓打白挨,便說道:“你覺得我為何是這樣?
“青姐姐說什么靈魂能影響到這方面的事情。”黃丫頭誠實的道。
“你還了解這些呢。”祝平娘意外的看向阿青。
“知曉一些,人生來的樣子,就是上天注定的。”阿青點頭。
“有道理。”祝平娘心想阿青這個半妖還是有些本事的。
不過隨后她語氣溫柔的和阿青解釋:“我的樣子與三魂七魄沒關系,純粹是因為還沒有修煉就常年使用白綾束縛形體,這才沒有長開。”
祝平娘和女兒說這些過往,完全不覺得害羞。
她就是少女時期沒有修煉就喜歡戴纏布。
修行之后,雖然可以促進身材的進化,但是以當時祝桐君的性子,也不會專程為了身材而對自己做什么改變。
后來,她的模樣在眾人心里就定型了。
貿然的改變形體,外面還不知道會怎么傳,真忽然豐滿了起來,那才會惹人笑話。
所以,樣貌就定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阿青點點頭。
黃丫頭眨了眨眼:“這樣就好理解多了,青姐姐還說什么青樹長不成梧桐,讓人家云里霧里的。”
“你閉嘴。”祝平娘惡狠狠的瞪了黃丫頭一眼,然后轉頭看向阿青,面色瞬間溫柔:“阿青,你還有什么好奇的嗎。”
這個變臉她無話可說。
“原來是纏布弄的。”阿青知道祝平娘對自己態度好,是因為她在對方的心里遠不如黃丫頭親近。
對外人,總是要客氣的。
“別提了,我是喜琴的,也不知是讓哪本書忽悠了,說是女琴師戴著纏布不那么吸引視線,能夠讓人將注意力十成十的放在曲子上。”祝平娘咬牙切齒,悔不當初。
那時候的祝桐君滿心都是琴曲,對身材根本就不在意,她只在意聽眾對自己琴曲的評價,畢竟她顧姐姐喜琴。
和現在市儈的祝平娘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她要是早知道有這么一天,當初一定會把自己塑造成阿白那樣。
太大了就不好彈琴?
身材好就會影響聽眾的注意?
誰管啊,愛聽不聽。
“可平娘你的琴藝的確是我們這兒最好的。”黃丫頭接話贊美道:“您琴道的徒弟選好了嗎?姐妹們可都等著呢。”
“選好了,青蘿就不錯。”祝平娘嘖了一聲:“不過她現在沒心情學琴……呸,和你有什么關系。”
祝平娘一鞭子打在了黃丫頭的肩頭。
劇烈的疼痛讓少女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
“沒哭,倒是有長進。”祝平娘沒有繼續,而是給了丫頭緩沖的時間,于是想了想。
她從三言兩語中,就聽出了阿青先前有說過什么,她意外于阿青這樣的半妖還真的有幾分見識,但她說的有道理不假,可在情商上就差了一截。
“阿青,有些事兒,你若是想解釋給這些沒出息的妮子們聽,就不能說那些太過于高上的道理,她們是聽不明白的。”
祝平娘笑著:“和她們說什么命中注定,哪里比得上我說我用過纏布好理解?哦,我以往是真用過的。”
“嗯。”阿青應聲。
“平娘,所以……您的靈魂,真是現在的樣子啊。”黃丫頭嘴唇疼的都發白了,卻依舊好奇的睜大了眼睛。
“跪著你的!”祝平娘走上來踢了她一腳,沒有接茬。
實話說。
她心疼了。
但是娘親教訓女兒,她心疼可沒用,她若是真去阻止了,到時候不滿她的一定是挨打的那個。
便只能看著。
祝平娘看向窗外。
怎么說呢。
的確,一棵青樹在沒有外力的干涉下,再怎么也長不成梧桐。
如果有外力呢?
找一個懂木系靈力的修士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改變青樹的本質。
女子也是一樣的。
想要個好身材還不簡單?
可是姑娘們都喜歡喚她平娘,都習慣以這種打趣來污她的名聲好讓她變得不是那么難以接近,祝平娘又怎么會真的因為這種事情惱怒。
她可是為了接近女兒們能打扮的這般嫵媚的。
“不過,我怎么想是一回事,你們說了就是要挨打。”祝平娘眼角抽搐。
黃丫頭埋著腦袋,心想平娘氣急敗壞時,也很可愛。
“北桑城里的姑娘,的確很好看。”阿青忽然說道。
在她的眼里,這里的女子就是極為特殊,與單純祛除雜質的駐顏丹不一樣,那是來自靈魂的改變。
拿云淺舉例子。
這個姑娘的美根本就不是流于表面的,而是你看了她一眼,哪怕沒有看清楚,就會給你一種“美”的概念。
可類似的女子在北桑城還不止一個。
祝平娘先不說,陸姑娘算一個,黃丫頭也是。
以往那個柳青蘿就是這種莫名好看的姑娘。
還有某個她只是偶爾見過一次的執棹少女,都泛著這種……讓她覺得無法理解的美感。
阿青作為魔門娘娘,天底下的歪門邪道就沒有她不懂的,可即便是十個她,也做不到這般精細的改變,同時還不傷到姑娘家的本源。
她們是為何這般與眾不同的?
尤其是北桑城還出了一個徐長安,于是這兒的秘密真的是多的數不過來。
“妮子,可聽明白了?”阿青看著地上疼的齜牙的黃丫頭,無奈。
“聽……聽明白了,不該拿祝姐姐以往的事兒笑話她的。”黃丫頭可憐兮兮的挪過來,扯了扯祝平娘的裙角。
“祝姐姐,我知曉錯了……您輕點打,一會兒我還要給青姐姐開慶功宴呢。”
“想得美。”祝平娘將鞭子在手掌中纏繞了三圈,笑吟吟的看著黃丫頭:“這次若是讓你半個月能下地,就算是我下手輕。”
黃丫頭:“……”
少女的俏臉一瞬間慘白。
半個月不能下地?
平娘不會真的這么狠心吧。
“怕什么。”祝平娘蹲下,在黃丫頭耳邊輕輕念了幾句,于是就看到小丫頭慘白的臉忽然起了紅暈,認命道:“您……您打吧。”
“嗯,阿青你先出去吧,別瞧見我打狠了,再心疼。”
祝平娘看著一臉擔憂的阿青,抿嘴:“對了,你的短裙不錯,挺好看的。”
“是。”阿青眉眼間盡是無奈,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短裙,便推開門來到長廊,依著欄桿,嘆息。
那笨妮子。
什么叫她被打的半個月不能下地,于是就可以讓自己理所當然的照顧了?
讓自己照顧,能比狠狠的挨一頓鞭子更值嗎。
真是不明白。
正想著,阿青忽然抬頭看向上方,只見上層隱隱傳來的聲音讓她眨眼的頻率逐漸加快。
李知白和徐公子?
她們在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