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二日國際平等聯盟萊澤因戰時行動隊總聯絡處 “情報組說說吧。”早會上,維拉克端著杯水看向了雪莉爾。
“情報組相應區域的人都向報社、報社的職員及其家屬們摸過去了,不過情況不太樂觀,這些人基本都受到了政府軍的特別看護,我們沒有機會直接接觸。”雪莉爾道。
“直接接觸……”維拉克等著雪莉爾接著說下去。
雪莉爾“嗯”了一聲:“想取得聯系,大概還是得通過信件之類的方式了,但誰也無法保證看過信件后,他們不會假意與我們合作,暗中聯合政府坑害我們。”
這是維拉克最不愿意看到的結果。
采用這種方式將意味著他們在行動中會完全處于被動,靠著廉價的信任來維持任務的進展。
“你們有什么想法嗎?”維拉克看了看其他人。
眾人均搖了搖頭。
“另外,我們安插在烈士陵園那邊的同志發來消息說,政府軍在烈士陵園周圍明顯增強了兵力,極有可能是近期會有什么動作。”沒等搜集證據的難題解決,雪莉爾又匯報了新的麻煩。
“我懷疑是政府軍一直沒能搜查到我們的蹤跡,走投無路之下只能通過向烈士陵園下手,來逼我們出面了。”負責發送、接收電報的墨菲猜測道。
“我們仍不知道政府軍虛報我們被捕人員的人數是為了什么,我覺得這事很重要,和之前你們提到的那些問題或多或少都有關系。”西里爾則再拉起了一個困擾他們已久的問題。
維拉克抬了下手:“好,我總結一下。我們現在面臨三個問題,第一個是如何打入報社內部,搜集政府造假的有力證據,第二個是如何保護烈士陵園的安全完整,第三個是如何查清政府軍虛報數字的真正目的。”
三個問題都很棘手。
幾乎沒有可供他們拓展深入的路線。
“優先級應該是搜集證據吧?”康妮詢問。
“是的。”維拉克點頭,“烈士陵園的同志們都已經犧牲,我們保護的是他們的尊嚴,但在那之上,更重要的是現有同志們的生命和我們最終的革命能否成功。至于政府軍為什么要虛報我們的被捕人數,這點起碼還沒有影響到我們的安全,則可以放在最后一位進行考慮。”
“您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想,搜集證據方面,就算我們無法打入報社內部,也能從霍爾那邊拿到一批相機,獨立搜集到一定的證據,現在最緊迫的還是烈士陵園的問題。”作戰組的老兵斯賓塞主張暫時把烈士陵園的事列到首位,“我記得雪莉爾同志之前提到過一個想法,是建議我們對烈士陵園不進行任何的行動,讓政府軍無法摸清我們的動向,不敢輕舉妄動。”
“嗯。”雪莉爾看向斯賓塞。
斯賓塞接著道:“如果前一段時間政府軍沒有向烈士陵園出手的原因正是這點,那我們現在能否繼續不干涉烈士陵園?主動從其他方面出手,吸引走政府軍的注意力,讓他們沒有必要通過動烈士陵園來引我們出面。”
墨菲雙臂環胸,沉聲道:“我認為這個邏輯是可行的,但是只要我們的人始終不被逮捕,政府軍依然沒有有效的收獲,那這樣的局面也維持不了太久。除非我們愿意時不時主動讓幾個同志自投羅網,給政府軍造成他們無需破壞烈士陵園就能剿滅我們的假象。”
“現在應該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能用這個法子拖延一段時間也好。我們正好先集中力量把搜集證據的事給忙完,之后差不多了,再看怎么維持烈士陵園的安全。”作戰組副組長尼贊認可墨菲的看法,同時支持斯賓塞的提議。
“有更好的想法嗎?”維拉克心里同樣比較贊成,畢竟以行動隊的力量,同時解決這兩個問題壓力極大,不如先拖著一個,然后騰出力量專心地逐個解決。
“作為短期內的延緩之計,我沒有意見。”雪莉爾表態。
“我也沒有。”
“我也沒有。”
在座的六名組長、副組長都同意了這個方案。
“好,那就按這個來,作戰組盡快給我一個行動方案,我們爭取在兩天之內策劃行動,把政府軍的注意力拉過來。”維拉克開始安排工作。
“是。”
“是。”
“是。”
“情報組這邊,一路想辦法和報社的相關人員接觸,一路準備接收相機開始全城范圍內的搜集證據。如果我們能在街頭直接拍攝下臨時政府偽造假象的過程,那事情也就沒那么復雜了。”維拉克道。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可以最低成本實現我們的目的。”雪莉爾見一直沒有人提過最顯而易見的方式,只得自己開口,“臨時政府可以偽造,我們當然也可以,更何況我們本就是真實的,只是無法通過安全的渠道揭露出來,只能用我們的手段復原。”
“你的意思是,我們隨便找些人冒充政府軍,然后偽造出他們偽造的過程,再拍下來,直接交給宣傳部?”西里爾問。
“對,這樣我們就無需冒險試著打入到報社內部了。”雪莉爾道。
墨菲早前也想到過這個方案,不過在提出來之前他就自行否定了:“這樣的話,其實我們反而會陷入被動。因為呈現是真實的,可過程是虛假的,一旦反過來被臨時政府揭穿,我們以后哪怕是掌握了他們真實的造假過程,也不會有人再信我們了。”
“我之所以之前沒有提出這個方案,就是保持和你一樣的看法,認為這是憑空在給我們自己制造弱點,后患無窮。但現在看來,輿論進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彼此指認對方是假的,自己才是真的,然后亂成一團已是必然,那我們沒理由再花費時間,數不盡的人力、財力去追求真的真相,以最快的速度讓偽造出來,結果只會更好。”
“我預想中,是希望我們能拍攝報社內部的情況,竊取他們偽造的完整過程。只要能將這一點事無巨細地全面揭露出來,輿論就不會陷入膠著,形勢會相當明朗。到時候這不止能還我們清白,還能作為我們大好的宣傳機會,能讓政府的公信力在搖搖欲墜的情況下,再度受到重創。”維拉克道,“如果只是為了陷入膠著,那我們讓同志們隨便拍些照片就基本能做到,這無非還是取決于民眾們愿意相信誰,而不真正和我們擺出來的證據有著決定性的關聯。”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除非我們能造出個一模一樣的報社,找出長得一模一樣的演員,模擬出他們的社會關系,推導出他們的資金往來情況,把他們的底細、偽造的全過程徹底地揭露出來,讓政府無法反駁,不然這個路子意義不大。”
雪莉爾有些哭笑不得:“這不可能偽造出來,最好的情況就是我們在萊澤因的地標性建筑下找幾個人偽裝成政府軍,讓他們再去偽造政府的那一套說辭,將這個過程記錄下來。”
“這不夠有力,臨時政府完全可以說是我們偽造的,他們甚至可以利用潛伏在萊利斯特市里的奸細,在那邊上演同樣的一幕作為佐證。還是那句話,沒有絕對的證據,呈現在民眾們面前的就都是一樣的,他們所能做的就是支持愿意相信的那方,根本依然只在他們心底,和真相無關。只有絕對的證據擺在他們面前,真相大白,相信之上才有了一個更值得去支持的選擇,我們才會獲得所有被蒙騙者的支持。”維拉克鄭重道。
“可是就算我們能把那些都調查出來,臨時政府就不能回應說這是我們偽造的了嗎?”尼贊質疑。
“只要證據鏈足夠完整,他們的否認就不會起到什么作用。正如我們沒辦法偽造出報社等完整的證據,他們也做不到這一點。”維拉克回答。
雪莉爾看上去不太接受維拉克的看法:“我承認,我們采取偽造的手段,基本上只會讓輿論陷入僵持,想偽造出報社之類的證據難度極大,也幾乎不具備可行性,可打入報社內部,掌握完整的證據難度只會比這個更高。根據目前已知的信息來看,我們沒有可能打入報社,更不可能掌握全部的證據。”
“是的。”維拉克直面這最關鍵的一點,“臨時政府不會沒考慮到這點,往后,他們對報社、報社職員及其家屬們的看護只會更強。”
“那您……”
“其實我昨天暗自給自己定下了個時間限制,我想在七天之內圓滿解決問題。因為在我看來,真相也是有時限的,輿論持續太久,錯誤的認知深入人心之后,我們想改變就得花費多十倍百倍的努力。”維拉克嘆了口氣,“最差的結果已經可以遇見,無非是僵持,民眾們選擇各信各的。我還是想在最后的這幾天可以掙扎的時間里,拼一拼。失敗了,結果勉強接受。成功了,我們贏得最終勝利的可能性不就更大一些了嗎?”
雪莉爾深以為然:“沒人不希望贏的。在時間上,我和您的判斷大體一致,而我更希望在這所剩不多的時間里,能做些更具有意義的事情。”
“你依然堅持通過偽造的方式來獲得清白?”維拉克問。
“我會按照您的命令行事,這僅僅是我的提議。”雪莉爾很有自信,這份自信正是她一直顯眼的原因之一,不過她還沒有自信到拒絕服從維拉克的命令。
“聽上去很不情不愿的。”維拉克笑了笑,“我沒有強迫任何人照我說的做的意思,這不是我的一言堂,眼下的境遇也還沒逼著我們走到那一步。這樣吧,再分出一隊人,這幾個方向同時開展。”
“可以。”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聽到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維拉克結束了早會,走上前去開門。
“維拉克先生。”門外是亨利,“第一批相機已經準備好了,您看都需要放到哪里?”
“第一批有多少個?”
“十五個,霍爾公爵說之后可能還能弄到三十個左右。”
相機交付給分布在各處的同志,也是帶有危險性的,因為這意味著起碼十位同志將會暴露,因此維拉克沒急著給答復:“我們商量一下先分給哪些同志使用,之后找你。”
“好,那我先走了。”亨利掃了一眼客房,主動將門關上離開。
維拉克將亨利的表現看在眼里,但沒有直接點明,他轉過身,把情況說給了其他人:“我們先選十個比較適合去搜集證據的區域或者人選,然后再研究研究怎么接頭拿相機最安全。”
“人選已經有了。”雪莉爾起身到自己的辦公區域拿來了一份文件,“這是我昨天整理好的名單和對應的基本信息,您過目。”
“好。”維拉克翻看了一下,其中的人選要么是本來就會使用相機,要么所處的區域很適合,要么為人機靈,總之各有各的優勢,無疑是最適合的人,“……沒有問題,就按這個名單發。對了,人選可以再增加一些,霍爾那邊能搞到的相機數量比昨天說的要多不少。”
“明白。”
“現在各個區域都被單獨封鎖,我們只能靠霍爾那邊的人收取相機,想保證安全的話,應該只能在接頭時注意隱藏好自己的身份,拿到相機回藏匿點前確保沒有尾巴了。”斯賓塞給出的提議都是最基礎的。
維拉克也沒有更好的想法,這個情況下只能依靠同志們個人的謹慎:“嗯,就先這十位同志吧。墨菲你去聯系他們,要他們做好準備,接頭地點確認好我就把名單交給亨利,讓他們盡快把相機交過來。”
“是。”墨菲看了眼維拉克圈下的十人,拿著名單本來到了電報機前工作。
“其他人,有序開展我分配好的工作,忙起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