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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秋后算賬

  “噓!王爺到了。”

  荀令心中還在感慨世事無常,未曾開口回答之前眾人詢問時,就聽見了不遠處靠門之人所發出的話語。

  抬頭一瞥,循著那發聲之人所望去的方向,荀令只是一眼,就透過了敞開的大門,看到了那一身白衣正往此地踱步而來的青年。

  “咳咳!”

  輕輕咳嗽一聲,下一刻荀令便將想要開口的話語咽了下去。

  既然正主來了,那便不宜繼續多言了。

  反正在來之前,眾人都已經商議好了對策。

  常言道法不責眾,雁門郡遭遇劫難,非是一郡一縣馳援所能夠救急的。

  眼下堂上眾人都有責任,如果北涼王此次欲大發雷霆,那他們在座的一個都跑不了。

  可真能如此么?

  涼州五郡十三縣,十大武道門派,乃至于數十名位高權重的達官顯貴,其中關系盤根接錯,這位北涼王雖然根基穩固,為北涼乃至于整個涼州的主人,可即使如此,他也未必敢降下太多懲戒。

  要知道,雖然擊退了北蠻大軍,但南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大夏呢!

  眼下局勢如此緊張,荀令就不信洛離這等梟雄會選擇因小失大,大肆洗牌。

  除非他不想要借助整個涼州的力量去與大夏抗衡,不然他就不敢讓自己等人面子太過難看。

  因此憑借上述觀點來看,荀令猜測,洛離至多不過是想在交戰之前,好好敲打敲打他們而已。

  雷聲大雨點小。

  這樣想著,荀令無聲淡笑了下,呼吸漸漸平穩,本來略微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漸漸舒緩了過來。

  要知道,他可是宗師!

  只要洛離還想讓他出力,就不敢對他太過分。

  懷揣著這種想法,這一身錦緞長袍的中年人,就這么看著那白衣青年進了主殿,隨后落座在了他們的最前方。

  “北地荀家荀令,見過王爺。”

  “我等,見過王爺!”

  待到白衣青年默不作聲入座,以荀令為首的眾人皆是站起身子,面上帶著恭敬的行了一禮。

  心中怎么想,那是心中的事情,可真面對這位北涼王時,沒有一人敢于露出絲毫不敬。

  畢竟雖說這位爺不太可能將桌子給掀了,但要只是教訓一兩個刺頭的話,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所以沒有人敢在這節骨眼上作死。

  要知道,北涼劍下不斬冤魂!

  就算你真是冤枉的,只要阻了北涼的路,那就該死!

  “諸位免禮,入座罷。”

  “不知道對于前些陣子的雁門之戰,大家都有何感想?”

  “說說看吧。”

  將脊梁靠在椅子背部,洛離看著一個個表情嚴肅,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武道高人,并未如他們想象般那樣憤怒。

  青年只是敲了敲座椅的扶手,語氣似是有些懶散的開口,對著堂下眾人開始發問。

  “這...”

  見此,眾人面面相覷。

  這般安靜的局面,是他們始料不及的。

  眾人來此想象過很多場景,但唯獨沒有料想到的,就是這位北涼王面對他們怯戰之后的臉色,竟然會是這般平靜。

  寂靜。

  就和那火山爆發來臨之前的醞釀一模一樣。

  槍打出頭鳥。

  面對如此反常的喝問,反倒是沒有任何人敢先出聲了。

  “怎么這般安靜。”

  “本王,問你們話呢。”

  看到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幅欲言又止的面貌,洛離漸漸直起了身子,左掌拇指不斷撥弄著其余指尖,語氣有些淡漠起來。

  “荀令,你來說。”

  “北地荀家,鎮守陽平,為一方顯赫世家,你荀令以宗師之身號令四方,儼然是整個陽平郡的武林盟主,就連陽平郡守,都與你荀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而陽平,又是緊鄰著雁門的大郡,若是積極調動兵馬,完全可以在本王到來之前,舉三四萬守備大軍前去馳援。”

  “這一點,對于你們來說,是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可讓本王有些沒想明白的是,為何最后的結果,卻是本王千里馳援,反而還先了你們一步?”

  說到這里,洛離語調抬起,突然輕咦了一聲,語氣帶著些許恍然道:

  “嗯...莫不成是你老犯糊涂了,連本王的王令都能忘于腦后?”

  “那可真是太不應該了。”

  此言一出,大殿之上氣氛不禁為之一滯,而荀令更是喘著粗氣,面上罕有的露出了怒色。

  他北地荀家駐于涼州上百年,底蘊之深厚可遠比這北涼王要久遠的多!

  更何況位高權重這么久,荀令早就養成了上位者的習慣,儼然是土皇帝一般作態。

  現下在這北涼城中,在這大殿之內,卻被這北涼王當著數十人的面如此擠兌,他又如何能忍住脾性?

  況且這數十人還盡都是涼州各地有頭有臉的人物,要是今天這事他荀令一個屁都不吭的忍了,那明天只待消息傳出,北地荀家的名聲可就要毀了!

  “王爺此言,何意?”

  “有話直說就是,為何還要做出這副姿態!”

  “荀某確實出于顧慮之下,未曾出兵前去援助雁門郡,但那也是在北蠻人和大夏雙重壓迫間,所做出的萬般無奈之決定!”

  “整個陽平郡下轄范圍內百萬百姓,要是因為貿然出兵,被那些北蠻人破境來犯,這種罪責,荀某又怎能擔當得起?”

  “少給本王挾什么大義的名分!”

  “荀令,你還差得遠!”

  一瞬間,本來氣氛寂靜的大殿,頓時有兩道夾雜著怒火的聲音依次響起。

  一者是‘騰’的站起身子的錦袍中年,而另一人,則是那坐于主座,眼下眸中泛出冷意的洛離。

  大家都是有脾氣的,不止你有,我也有。

  生來便是人,誰能慣著你?!

  “大義?”

  “你懂得什么叫大義?”

  “十年之前,敵強我弱,彼時草原連年前來邊塞之地打秋風,多少百姓苦不堪言,那時你荀令正值意氣,怎不見你挾大義名分,為這泱泱百姓出頭?”

  “五年之前,北蠻總攻,三位宗師卷席兵將十萬,武威陸家陸老宗師不惜燃燒壽命,落得個身隕下場,也要將來犯之敵盡數驅逐出去,這才是所謂義之所在,縱死無悔!”

  “而那時,你荀令,又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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