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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沙陵湖畔

  送走呂布、陳宮,劉備讓簡雍抓緊時間準備糧草、物資。

  與此同時,要做好準備,防著呂布拿到糧草、物資之后不走,卻反咬一口。

  “呂布反復,不可不妨。”劉備說道。

  簡雍表示同意。

  他根本不相信呂布會去救臧洪,就憑呂布那千余殘兵,還想救人?

  他可是剛被袁紹的部下從兗州趕出來的,哪里有勇氣去面對袁紹本人。

  這分明是借口。

  但呂布愿意離開徐州,這是一個好消息。不管呂布去哪兒,都有利無弊。

  當初收留呂布就是一個錯。

  劉備愿意收留呂布,是想借呂布之力,對抗一直對徐州懷有覬覦之心的曹操。如今袁紹大軍南下,曹操不足為慮,呂布卻成了隱患。

  呂布不足以對抗袁紹,卻有可能奪取徐州。

  他不僅反復,而且噬主,丁原、董卓都是前車之鑒。

  劉備想了想,又關照道:“與麋子仲兄弟商量即可,別讓陳元龍知曉,免得橫生事端。呂布驍勇,縱使不能為友,也不可為敵。”

  簡雍再次點頭答應。

  呂布的武力自不用說,能在兗州與曹操打得有來有回,用兵能力可見一斑。至少到目前為止,劉備沒有這樣的戰績。與這樣的人為敵,實屬不智。

  反正呂布都要走了,好聚好散才是上策。

  但陳登未必會這么想。

  陳登的父親陳珪不僅與袁紹關系密切,還與袁紹麾下的大將審配有交情——審配是陳登叔祖父陳球的故吏。正因為有這樣的交情在,當初劉備接受徐州刺史時,陳登才建議遣使去鄴城向袁紹通報,取得袁紹的支持。

  如今袁紹南下,徐州必然支持袁紹,如果陳登想用呂布的首級做見面禮,劉備也攔不住。

  真要翻了臉,或許陳登會用劉備的首級做見面禮。

  身為劉備的心腹,簡雍對這其中的要害一清二楚,自然不敢大意。

  兩天后,簡雍準備好了物資,送往小沛。

  呂布已經收拾好行李,接到物資后,隨即起程,一路向西。

  劉備撫額嘆息,如釋重負。

  云中,沙陵湖畔。

  天色漸晚,北風漸息。

  夕陽西垂,將天邊的晚霞染成一片血紅,結了冰的湖面也被映成了紅色。

  一縷牧人的炊煙扶搖直上,宛如通天之扶桑。

  劉協勒住坐騎,看著眼前的美景,忽然詩興大發,脫口而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沙陵湖的西南便是黃河,黃河以西就是沙漠,他這兩句詩還算應景。

  但也只是兩句而已,后面的就不對了。

  跟在一旁的蔡琰、楊修不約而同的轉頭,交換了一個眼神,會心一笑。

  天子吟詩,惜字如金,他們早就習慣了。誰能順著天子的詩意,續出一首好詩,便成了旅途中不多得的娛樂之一。

  經過一番艱苦的思想斗爭,蔡琰最終還是拒絕了天子的勸告,選擇了隨駕親征。

  機會難得,作為負責起居注記錄的史官,她不愿意放棄這個機會。

  兩騎飛馳而來,幾乎同時趕到劉協的面前。一名髡頭的匈奴騎士,一名扎著頭巾的漢人騎士,兩人都包著厚厚的圍巾,風塵仆仆,滿臉塵土。

  漢人騎士翻身下馬,將坐騎扔給匈奴同伴,自己趕到天子面前,解開包臉的圍巾,高高舉起表明斥候身份的腰牌。

  “陛下,百里之內安全。”

  劉協點頭,轉身對呼廚泉說道:“單于,今天就在這里宿營吧。”

  呼廚泉連忙點頭。“陛下圣明。”

  這四個字是他這一個多月來說得最順的四個漢字,字正腔圓。

  從河東安邑起程,一路經過太原、雁門、定襄,借著長城的掩護,一路潛行到美稷東北的沙陵,漢軍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路線選擇之精準,連去卑那樣的匈奴人都嘆為觀止。

  漢軍騎士雖少,卻是真正的精銳,不僅裝備好,訓練有素,學習能力更是驚人。

  劉協挑出兩百漢軍騎士,與匈奴騎士一對一,形成伙伴騎士,一起擔任偵察的任務。雙方相處十余日后,漢軍騎士大多已經能初步用匈奴語進行簡單的交流,但匈奴人能說漢語的卻寥寥無幾。

  正如他本人與劉協朝夕相處,劉協很快就學會了簡單的匈奴語,他卻很難搞懂那些漢人在說什么。

  劉協剛才念的那句詩,他就聽不懂。

  就連是不是詩,他都不敢保證,只是覺得可能是。

  “現在都是二月初了,他們還在美稷嗎?”

  “應該……不在了。”呼廚泉不太有把握的說道。

  劉協翻身下馬,將馬韁扔給史阿,走到河邊,蹲下身子,解開包臉的圍布,在虎賁打破的冰洞里掬了一掬水,洗了洗臉。

  冰冷的水刺痛著神經,讓他凍僵的臉有了些許知覺。

  劉協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臉,確認沒有被凍掉一個零件。

  出塞之外,風力明顯強勁了幾分。有中原來的騎士不知道塞外朔風的霸道,防護不夠,被凍掉了鼻子、耳朵不在少數。

  劉協前世在冰城讀書,聽過類似的故事,所以特別注意保護。

  他可不想以后天天戴著金面具,扮三星堆大祭司。

  荀攸匆匆趕來,站在劉協身邊,神情嚴肅。

  “怎么了?”劉協沒有抬頭,從搖晃的水面上,他就能看到荀攸的臉色。

  “陛下,出塞這么久,匈奴人一點反應都沒有,要么是太蠢,要么是有所謀,不可不防。”

  劉協嗯了一聲,卻沒有太多的反應。

  其實不用荀攸說,他也覺察出了異常。

  按理說,他在安邑立都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了美稷,北上太原也不例外。就算匈奴人不清楚他會不會出塞,也不會這么疏忽大意。

  呼廚泉隨行,那些殺死羌渠的叛徒總不會一點不擔心,連最基本的警覺都沒有。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還能活到今天嗎?

  所以,這里面大概是有陰謀。

  “如果匈奴人想伏擊我們,這兒應該是最好的戰場。”劉協站了起來,在身上擦了擦手。“既然斥候找不到他們,那他們必然是藏在一個不易發現的地方。”

  荀攸嘴角微挑。“三十里外的沙漠里。”

  沙漠里難以久居,所以斥候都會下意識的避開沙漠,最多在邊緣看看。如果有匈奴人在附近埋伏,只有三十里外的沙漠里可以藏身,不被斥候發現。

  這個結論看似毫無根據,其實最合乎邏輯。

  劉協轉身,看看荀攸,會心而笑。“那么,你再猜猜,他們會在什么時候出現?”

  荀攸看著遠處的地平線,眼神微縮。“三十里奔馳,至少要一個時辰。臣估計他們應該是半夜起程,丑寅之交趕到附近,休息到卯時,在我軍剛剛睜開眼睛,埋鍋造飯之時,發起沖擊。”

  “那我們好好休息一夜,等他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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