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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無路可逃

  皇后伏壽敬完魏夫人與袁權,又敬了狼騎將士的家人,致辭才算結束。

  正式的飲宴開始,再奏將進酒,九名年輕的郎官入席,持刀盾起舞,引吭高歌。

  “將進酒,乘大白。辯加哉,持審搏。狼騎行萬里,大漢何雄哉……”

  曲還是將進酒的曲,詞卻是蔡琰新填的詞,沒什么深奧的字眼,卻朗朗上口,反復吟唱,令人動容。包括劉協在內,都放下酒杯,打起了拍子,跟著歌聲吟唱。

  韓遂一手持杯,一手輕輕拍打著案幾,跟著曲調哼唱。

  賈詡看在眼里,嘴角帶笑。

  韓遂一直在注意賈詡,見賈詡展頤,適時發問。“侍中何故發笑?”

  “難得見大將軍如此輕松。”賈詡說道:“你有多久沒在眾人面前如此開懷了?”

  韓遂微怔,放下了打節拍的手,有些赧然,隨即又微微一笑,湊到賈詡耳邊說道:“眼前皆是少年,我不自覺地也有些少年意氣了。哈哈,哈哈。”

  賈詡舉起酒杯,與韓遂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看來下次的慶功宴有機會聽到你的名字。”

  韓遂立刻說道:“那還要看侍中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我?”

  “是的。”韓遂盯著賈詡的眼睛,心跳有些加速。

  賈詡眼珠轉了轉,無聲而笑。“若有可效勞之處,榮幸之至。”

  “那待會兒我去你帳中請教?”

  “行。”賈詡點了點頭。

  韓遂如釋重負,終于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再次跟著節拍哼唱起來。

  少年郎官們唱完將進酒,進入自由表演時間。呂小環一躍而起,拉著兩個女營騎士,率先起舞。

  歌聲嘹亮,氣氛更加熱烈。

  居延澤。

  宴馳盤腿坐在火塘前,血紅的眼睛盯著晃動的火苗,一動不動。

  阿琳曼坐在一旁,弓著腰,狠狠地咀嚼著口中的肉,牙齒磨得咯咯作響。

  追擊千里,付出了近千人的代價,最終還是沒能抓住狼騎。宴馳很沒面子,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明智。漢家天子就在休屠澤,他的身邊有更多的漢家騎士,追上去能討著便宜?

  他剛剛與落置鞬落羅、日律推演一起商議,那兩個人都表示不想追了。扶羅韓已經用生命證明了一件事,如今的鮮卑不再是檀石槐大王在世時的鮮卑,正面與漢人作戰也無益于自尋死路。

  狼騎不過百,已經殺得他們焦頭爛額。與漢家天子身邊的精銳騎兵作戰,能有什么勝算?

  眾所周知,漢家天子雖然年輕,卻是個用兵天才,而且心狠手辣。要么不戰,戰就是趕盡殺絕。

  “你們要退,就退得遠一點。”阿琳曼將手里的骨頭扔進火堆,直起腰。

  “我們?”宴馳瞅了阿琳曼一眼。“你準備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找步度根,找軻比能,或者干脆向漢人皇帝請降。”阿琳曼用袖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唇。“反正鮮卑人也完了。與其跟著你們四處流浪,不如學匈奴人投降漢人,說不定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你也看過軻比能的牧場了,那里不錯,離漢人也近,遭了雪災還能得到救濟。”

  宴馳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的確看過了軻比能的牧場,也清楚阿琳曼說的都是真的,但這并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不趕走軻比能,他如何能在浚稽山立足?

  如果最后還是要回西域,當初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趕過來。

  “還有,你們走得越遠越好。”阿琳曼瞥了宴馳一眼,又說道:“漢人的小皇帝可是個野心勃勃的家伙。漢人元氣大傷,遠不如當年,他就待在休屠澤不走。等漢人元氣恢復了,他還能讓你們在西域放馬?最多十年,他就會走得比霍去病更遠。”

  聽到霍去病的名字,宴馳打了個寒戰,臉色微變。

  他們被扶羅韓趕到西部,就不怎么聽得到與漢人有關的消息了,唯獨霍去病的名字會經常聽到。有人懷念,有人懼怕,即使那個漢家少年將軍已經去世三百多年,他依然是無數人心目中不可面對的戰神。

  如果漢家天子走得比霍去病還遠,他們還怎么在西域立足?只能學大月氏人向西遷徙,一直走到蔥嶺以西。聽說大月氏人在那里生活了幾百年,建立了一個貴霜國。

  可是那里太遠了,離鮮卑山足有幾萬里。就算死了,魂靈也要走好久才能回家。

  “你怎么知道漢人的小皇帝野心這么大?”宴馳故作輕松地說道。

  阿琳曼抬起手,指了指插在發髻上的金步搖。“知道這是哪兒來的嗎?”

  宴馳瞅了一眼,覺得有些陌生,不像是他送給阿琳曼的首飾。“哪來的?”

  “一個西域商人賣給我的。他對我說,他們的首領叫安東尼,是漢人小皇帝的好朋友,和漢人小皇帝做生意,做得很大。漢人小皇帝攻打草原就是想和他們做生意,將漢人的絲帛一路賣到大咸海。”

  宴馳吃了一驚。“大咸海?不是貴霜的咸海嗎?”

  “不是,是貴霜那個咸海西面的大咸海。”阿琳曼冷笑一聲:“一個更大的咸海,在羅馬。”

  宴馳的臉色變了又變,盯著阿琳曼半天沒說話。他懷疑阿琳曼在騙他。如果漢人小皇帝真這么想,那他逃到蔥嶺以西也沒用啊。

  “女人,別想騙我,我是不會相信你的。”

  “我也沒指望你相信。”阿琳曼站了起來。“一只嚇破了膽的小羊,怎么會相信猛獸的心思。你啊,趁著還能跑,跑得遠遠的吧,別和你那沒用的老爸一樣,被漢人一腳踩死了。”

  阿琳曼說完,轉身出帳。

  宴馳惱羞成怒,白色的臉上泛起潮紅。他最看不起阿爸宴荔游,覺得他老了,不再有野狼的勇氣,所以才勾結阿琳曼,奪了大帥的位置。沒想到才過幾天,他就和宴荔游一樣,成了阿琳曼鄙視的對象。

  他很想追上去,暴打阿琳曼一頓。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宴荔游也打過阿琳曼,幾乎將阿琳曼活活打死,但他依然無法讓阿琳曼臣服。

  草原上的男人,只有戰勝對手才能獲得女人發自內心的尊重。

  就在宴馳生氣的時候,一個小帥沖了進來。

  “大帥,我們擊退了馬超。”

  宴馳一時沒反應過來,仰起臉。“你們擊敗了誰?”

  “馬超,就是殺了扶羅韓兒子樓曼的那個漢人將軍。我們打敗了他的三千騎兵,還繳獲了一批甲胄。”小帥說著,將一套甲胄擺在宴馳面前。“漢人的甲胄真好,又結實又輕便。”

  宴馳摸著甲胄,怦然心動。

  原來漢人騎兵并不是都像狼騎一樣善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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