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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君子運勢

  楊彪等人很快就商量出一個方桉。

  征益州牧劉章入朝,改任執金吾。吳懿接任益州刺史,龐羲則留任巴郡太守。

  劉章曾將巴郡一分為三,即巴郡、巴東、巴西,各置太守,龐羲任巴西太守。如今將三巴復合為巴郡,依舊以龐羲為太守,是擴大了龐羲的控制范圍,龐羲沒有反對的理由。

  至于被罷免的巴東、巴東兩郡太守,則調到長安,另任他職。

  與此同時,由三府出面,辟除益州才俊。

  多管齊下,盡可能照顧到各方利益,就是希望減少阻力,加強朝廷對益州的控制。如果能順利達成目標,就算吳懿、龐羲還有什么想法,也很難掀起風浪。

  等上三五年,形勢漸穩,朝廷再逐步將吳懿、龐羲調離益州,危險就可以清除。

  方桉很完美,至于能不能有執行到位,那就要看劉章等人的反應了。

  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所有人都是理性的。萬一有人就是頭鐵,堅決不肯接受朝廷的安排,那就只能來硬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朝廷先禮后兵,道義在手,師出有名,又積累了足夠的實力,想解決他們并不難。

  獨特的地理決定了大亂之后一統天下,蜀地總是留到最后解決。

  “欲取益州,就要先取荊州。”劉協把年后準備巡狩荊州的計劃簡單的說了一下。“司徒府今年審核荊州上計時留心些,看看荊州能夠提供多少錢糧。都說荊州富庶,百姓安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請陛下放心,臣一定會嚴加審核。不過東州兵中有不少便是荊州人,若是一味對荊州用武,只怕不利于爭取人心,影響益州安定。”

  劉協揚揚手。“楊公把握分寸即可,不必事事上奏。”

  “唯。”楊彪滿意地應了,又說了幾句話,起身告退。

  劉協起身,將楊彪送到廊下。“德祖最近可有家書來?”

  楊彪邊走邊說。“最近沒有。上計在即,父為司徒,子為太守,難免會有嫌疑,理當有所避諱。”

  劉協微微一笑。“恐怕不盡然。”

  楊彪一愣,狐疑地看著劉協。“陛下……知道些什么?”

  “楊公,德祖該成親了吧?”

  “是的。”楊彪忽然有所領悟。“莫不是……他自作主張……”

  “德祖幼承家教,又天資過人,將來必是棟梁之才。想嫁給他的女子數不勝數,但是這里面有幾個是真的欣賞他,愛慕他,而不是想攀附他的?”

  楊彪打量了劉協片刻,微微頜首。

  “陛下,臣知道了,回去和拙荊商量商量。”

  “這是當然。父母之命嘛,人之常情。”

  司徒府。

  袁夫人扭頭看著楊彪,柳眉微蹙。“你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楊彪苦笑。“你沒聽錯,天子就是這個意思。”

  “是天子的意思,還是德祖的意思?”袁夫人放下了手里的梳子,坐在床邊,噼手奪過了楊彪手中的書,扔在一旁。“德祖離家數年,我母子未見一面。怎么,成親的事也不問問我們,直接帶一個女人回來?”

  楊彪避開袁夫人的眼神,重新拿起書。“你想讓德祖回來嗎?”

  “想啊,我的兒子,我能不想?”

  “那很簡單,讓德祖自免,回朝做官。正好我為司徒,他為太守,惹人非議,以為我內舉不避親呢。現在寫信,還能來得及回來過年。”

  袁夫人大怒,卻沒有發作,只是狠狠地盯著楊彪。

  楊修弱冠為太守,又承擔著興王道的重任,這是多好的機會,她心里清楚得很。天子也說了,以楊修的實力,前途一片光明,根本無需婚姻相助。

  本來嘛,以弘農楊氏的門戶,除了皇室,就沒有更高的婚姻對象。

  她和楊彪就是典型的例子。

  但她很生氣。

  天子擺明了就是不希望楊修循他們的舊例,與高門大戶結親。

  或者說,天子反對世族之間互相結親,希望楊修做個典范。

  拒絕這個提議,很可能會影響到楊修的前程。她雖然不做官,卻也清楚天子身邊人才濟濟,能代替楊修的人不少。

  天子這是公然脅迫楊氏。

  從小到大,過了大半輩子,她就沒受過這樣的氣。

  “你答應了?”見楊彪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袁夫人越發不舒服。

  “我覺得天子說得對。”楊彪卷起書,輕輕拍打著手心,抬頭看著袁夫人幾乎要噴火的目光。“于公,君子德風,小人德草。天子推行新政,我父子理當支持。于私,德祖的確不需要婚姻支持,完全可以找一個與自己情投意合的女子。”

  “你的意思是門當戶對就不能情投意合嗎?”

  楊彪連忙舉手。“夫人,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么?”

  楊彪想了想。“你有幾年沒見過德祖了?”

  “三年有余。”

  “那你知道德祖有多大變化嗎?”

  “再變也是我兒子。他什么樣,我能不清楚?”

  “你真的未必清楚。”楊彪伸手拽住快要暴走的袁夫人。“你仔細想想,阿衡和你兒時一樣嗎?”

  袁夫人甩了兩下手臂,沒能掙脫,卻也冷靜了些。

  袁權夫婦去了豫州,袁衡獨自留在長安,隨蔡琰讀書。閑暇時常來看她,陪她說說話。平時不注意,仔細一想,袁衡這幾年的變化的確不小,和當年的她完全不同。

  袁衡只是隨蔡琰讀書,便有這么大的變化。在漢陽做太守的楊修想必變化更大。別說這些年輕人,就連楊彪都有了不小的變化。

  不知不覺,風氣就已經變了。

  也許這不是天子的意思,而是楊修本人的意思?

  身為政治婚姻的一員,她自然清楚世家婚姻的代價是什么。像她和楊彪這樣相敬如賓的是少數,大多數夫妻之間都沒什么感情可言。

  尤其是當形勢發生變化,雙方不再門當戶對時。

  “如果德祖心儀的女子就是門當戶對的呢?”袁夫人不甘心的說道。

  楊彪笑笑。“你不妨寫信問問德祖,或者,你不怕辛苦的話,可以去一趟漢陽,看看他,當面問他。”

  “如果是呢?”

  “如果真如你所說,我去求天子恩詔。”楊彪說道:“而且我可以肯定,天子絕不會反對。”

  “你這么有信心?”

  “天子高瞻遠矚,運的是大勢,而不是小計。一兩個人的選擇,最多影響自己,影響不了大勢。”

  袁夫人將信將疑。“天子真有如此氣度?”

  楊彪點點頭。“雖然他不愿承認,但我卻認定他是天命之人。這是上天賜予大漢,賜予華夏的明君、英主,我父子當追隨前后,不負此生,不負楊氏,不負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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