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女王灰頭土臉的,臉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大大的饅頭,紅腫紅腫的,比滿寵那會兒看著還要更嚇人。
我那天姿國色,可鹽可甜的小美人啊,咋就成了個小豬頭了呢?
“啊,愛妃,你的臉?”劉協大驚失色。
哪知郭女王把臉埋在劉協的胸口,突然抬起頭,十分狡黠地跟他眨了眨眼。
眨得劉協莫名其妙的。
然后郭女王就大哭道:“陛下啊,那個夏侯楙,夏侯楙他居然對臣妾出言不遜,他,他還敢打我,甚至他還要輕薄于我,若非我極力反抗,若非家兄拼死維護,臣妾,臣妾就被那個畜生……我,我真是沒臉活了啊,嗚嗚嗚~”
劉協更是懵逼。
這里頭怎么還有夏侯楙的事兒呢?
對于郭女王說的這些,劉協一個標點符號都沒信,但現在他八成也已經確定,今天的這場兵變應該是跟她有關。
這時候從羽林軍中走出一人,對劉協大禮道:“陛下啊,虎賁軍欺人太甚啊,羽林軍監棗祗,被他們活生生的給打死了啊!”
劉協再一愣,死人了?
還死了個羽林監?這應該是大官吧?
郭女王偷偷在劉協的耳邊道:“陛下,這是家兄郭浮。”
哦~,大舅哥啊,那這應該是自己人。
就見郭女王面上一笑,對劉協耳語道:“棗祗是臣妾親手所殺,陛下可歡喜?”
劉協一懵。
低頭看著郭女王一副,我做得很棒吧,你快夸夸我的表情,頓時就覺得有些蛋疼。
我歡喜你奶奶個爪啊!
這個棗祗又是誰啊!你又為什么要殺他啊!你還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啊,為什么要親手殺人啊!
…………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郭女王挨了揍之后,特意在臉上補了妝,然后才從宮門中出去。
守衛宮門的城門司馬是羽林軍,而且恰好是郭氏子弟,自然認得郭女王,他們郭氏子弟能也有機會在天子的身邊混皇糧來吃,那不還是多虧了郭女王的關系?因此想都沒想,就放她出宮了。
郭女王一路故意露著臉面一路哭,時不時碰倒個以前認識的郭家子弟,便會停下來哭訴一番,說她在宮中被新來的曹皇后羞辱,新來的皇后還說早晚會把他們這些潁川子弟全都趕出宮去,換上譙縣子弟來擔當宿衛云云。
甭管是否可信,節奏先帶了起來。
他這個貴人是羽林軍的主心骨,眾將士見她被打得屬實有點慘,因此雖然明知這是天子家事,也還是忍不住議論了起來,傳來傳去的,就變成了皇后有意要讓譙縣人來取代他們這些潁川人。
而且傳的還有鼻子有眼的。
劉協的羽林衛和虎賁衛一向不和,新組的羽林衛都是潁川世家子弟,一個個的都是本地人,地頭蛇,又全都讀書識字的,對虎賁軍這些外地粗坯自然都看不上。
虎賁軍也看不上羽林軍,他們都是以前曹操安排的老宿衛,他們大多來自譙縣、青州兵、兗州兵、關中兵,成分很雜,大多都是南征北戰陪著曹操廝殺出來的。
我們都是血里打滾殺出來的前程,你們潁川子弟憑什么耀武揚威?憑什么你們守北宮,我們守南宮?就憑你們出身比我們高貴?真打起來我一個人能打你們仨!
這些人中自然以譙縣人為首,這些譙縣來的兵相當于曹操、曹仁、夏侯惇等人的元從,地位非同一般,自然也不會怕了什么潁川名士,陽翟郭家。
不就是送進宮里一個女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現在我們太傅大人的女兒也進宮了,還是皇后,打你怎么的?沒打死你就是給你們面子了。
于是今晚的羽林軍看虎賁軍格外的不爽,虎賁軍看羽林軍也格外的不爽,互相之間瞪了一晚上的眼珠子。
且說這郭女王找到了今晚上在羽林軍中正在哭訴的自家兄長郭浮,向他哭訴了一番自己在宮中的遭遇。
郭浮嘆息一聲,道:“小妹你自小聰慧,勝為兄十倍,父親生前曾說,你若生得男兒之身,必是封侯之才,現在你貴為宮中貴人,為兄的這個官職也全是賴你的提攜,你有什么想法直說,我按你說的來做就是了。”
郭女王見狀,干脆將眼淚一收,不裝了。
“兄長,家父早亡,不知兄長認為,當此亂世,咱們如何立身?”
“小妹你說如何立身,咱就如何立身。”
“咱們兄妹若想立身,必須依附于陽翟郭氏,而陽翟郭氏如今的倚仗有三,一個是他們家的嫡子郭圖,聽說頗受袁紹重用,但袁紹畢竟遠在冀州,又與反賊幾乎無異,指著郭圖,只能是萬一有朝一日袁紹打來,憑著這一層關系能不要受到牽累罷了,遠水終究是難解近渴。”
郭浮點頭,表示小妹你說得真對。
“再者,便是我和郭嘉了,如今我在宮中,天子對我恩寵備至,郭嘉擔任太傅府祭酒,掌校事府,同樣是深得太傅信賴,我和郭嘉都不是郭氏嫡系,他們倒是打得好大的算盤,打算兩頭下注,可若是讓他們把寶都押在郭嘉身上,你我兄妹如何自處?若是咱們郭氏子弟做宿衛都信不過,天子又憑什么還要寵信于我?他們不想站隊,就逼迫他們站隊。”
“如何逼迫他們站隊?”
“只需……”沒等說完,便見外面突兀的闖進來一個人,昂首挺胸地道:“郭大夫,今夜軍中謠言四起,為何不管!”
說著,那人還看了一眼郭女王,皺眉道:“爾既為后宮嬪妃,為何半夜出城?堂堂貴人,私出宮禁來這軍營重地成何體統?現在立即給本官回去!”
好家伙,明知道郭女王是貴人,卻居然敢張口就罵。
“敢問這位大人姓甚名誰,官居何職?”
來人一甩袍袖:“羽林監,棗祗!”
郭浮聞言心中一驚,他來宿衛中上班這么久了,早聽說棗祗大名,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棗祗本人。
這個棗祗雖然也是潁川人,勉強也能算是潁川名士,但卻不是曹操迎獻帝之后才加入的,而是早就跟在了曹操的身邊,大名鼎鼎的屯田制就是此人首倡,許都城外的軍屯事宜也大多是此人在安排協調。
因此他雖然官身是羽林監,但干的卻全是種地的活兒,平時也不怎么來,以至于他上班也這么久了,居然完全沒見過這位同僚。
正這么想著,卻見棗祗的咽喉處突兀的冒出一把刀尖來,再一看,郭女王已經不知什么時候手持一把匕首,直接將棗祗一刀割喉。
“小妹,你……你干什么?他可是太傅親信!”
“正因為他是曹操親信,所以他才該死,羽林軍拱衛天子安危,如何能讓曹操的親信擔任羽林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