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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逆境則天下楷模?

  說實在的,袁紹不是一個真正的草包。

  陳珪的這條所謂的計策是昏招,袁紹難道看不出來么?但河北之地全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朝廷在此戰中又拿下了并、青二州,對冀州三面合圍,一旦他退軍班師,攻肯定是攻不動了,守的話,守哪?

  只需三年兩載,朝廷恢復了元氣,三路大軍齊頭并進,他還守個屁啊!

  沮授所言,看似是最為穩妥的老成之言,卻是真的真的只能保河北之地的安定,保不了他袁紹,更保不了他的趙庭。

  所以在袁紹看來,此時回師,純粹是取死之道,十死無生,他連三年都守不住,哪來的卷土重來的機會?他怎么看,這曹操和天子也不太可能連三年都挺不住就內訌。

  所以他寧可采納荀諶的計策去和曹操死磕,也絕不會采納沮授的意見班師回朝,九死一生,總好過十死無生,袁紹的頭腦還是很清醒的。

  他所謂的考慮,指的其實是到底要破釜沉舟的去打曹操呢?還是真如陳珪所說,割讓幽、并二州,引烏桓、鮮卑南下呢?

  說真的,哪一條計策的勝算都不高,但烏桓打退劉協,確實比他倆月之內覆滅曹操來的要更靠譜一些。

  究其根本,還是高干在西線打得實在是太差勁了,明明兵力優勢數倍于漢,明明并州是層層山險,層層籠屜的易守難攻之地啊!這怎么這么快就給丟了呢?

  莫說二十萬的大軍,就是二十萬的老娘們去守并州,也萬萬沒有這么快就丟的道理啊!

  “傳孤的詔令,讓張郃過來見我。”

  好歹袁紹也是有一丟丟的良心的,還是,試試看吧,萬一破了曹軍的大營呢?

  不一會兒,張郃到了,規規矩矩的對袁紹行跪拜之禮,卻是被袁紹一把沖了上去將其人攔住,而后抱著張郃頗為動情地哭出了幾滴眼淚,又拉著他的手在自己的主位上座了。

  “儁乂啊,儁乂,眼下時局已是千鈞一發,只有靠你了啊!”

  “大王。”

  “你還是叫我主公吧。”

  “主公,臣也聽說了天子率軍奇襲鄴城之事,臣以性命擔保,必保護主公殺回去。”

  “殺回去有用么?為今之計,只有反其道而行之,殺向曹營才是出路啊!我意以儁乂為先鋒,我親自在作你的中軍,我軍將士數倍于敵,晝夜交替輪番進攻,難道就打不下來么?”

  “這……”

  “儁乂啊!國事成敗,生死攸關,全都要靠你了啊!難道儁乂還要畏難不成?”

  見狀,張郃也只好深深地嘆息了一聲,道:“郃,唯有盡力而為。”

  “好!!”

  袁紹當即解下了自己的大王佩劍送給了張郃,道:“孤不通戰陣之道,便將我全軍乃至于全國性命,盡托于儁乂了,自孤以下,任何人如果不聽儁乂號令,儁乂盡可以不罪而誅!”

  “這……”

  張郃不但面上沒有喜色,反而卻是面露為難。

  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啊!

  要知道張郃并不是袁紹信重的班底之將,相反,他原本是韓馥的人,甚至可以說是河北之地的一支頗有一定獨立性的武裝,出身和處境,其實和麹義頗為類似。

  這樣大的信任,怎能不讓人想起,同為韓馥判將,曾經力挽狂瀾為袁紹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麹義呢?

  可以說袁紹能有今天的地位,四成是靠著他四世三公的家事,剩余六成都可以說是麹義的功勞,可結果現在麹義又何在呢?(麹義的貢獻可不只是界橋之戰那么簡單,幾乎袁紹所有的關鍵戰役都是他打下來的)

  而袁紹,只看張郃的神色變化便心知他的憂慮,立馬道:“孤知你心有顧慮,咱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當此之時,若能擊破曹營,儁乂你便是當之無愧的首功,我以漳水發誓,若勝,則此生必不負將軍!”

  說罷,袁紹當即便以手中寶劍劃破手掌,當著眾多文武的面,牽著張郃的手指天盟誓道:“孤袁紹臨漳水發誓,若我袁本初還有他日,縱使儁乂日后負我,我亦絕不負他,有違此誓,當以天打雷轟,后代子孫不得好死!”

  說罷,又用自己血呼啦啦的大手握住張郃道:“儁乂啊!孤現在只有信任于你了啊!”

  張郃還能說什么?說實在的袁紹這話他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但既然袁紹的姿態都已經擺得這么低了,他難道還有得選么?

  “大王莫要再說這等言語,郃,死戰便是。”

  卻也只敢說死戰,不敢拍著胸脯的瞎保證。

  曹操的大營豈是那么好攻的?

  袁紹聞言,微微有些失望,卻也只好如此了,他并不信任張郃,也深知張郃不會太信任他,然而眼前除了張郃之外,他也確實是沒有真的可以信賴的人了。

  不靠張郃,難道只靠那些夸夸其談的幕僚么?

  當即,接過所謂大王劍的張郃便開始整軍了,只是擁大軍來到曹操的官渡大營,眼瞅著營帳之外的十重鹿角,營內高高架設著的強弓硬弩,以及曹軍嚴絲合縫,安置規整的大營,張郃還是忍不住在心里不無悲涼的為自己的命運所嘆息。

  曹孟德真不愧是天下名將,聽說了天子襲鄴的消息居然還這么穩得住。

  “儁乂以為,此戰如何能勝?”

  張郃卻不答,反而問道:“臣剛剛在整軍之時,聽聞則注先生因力勸主公班師回朝,阻攔大王借師于胡,不知可有此事?”

  袁紹聞言,卻是立時有些變了臉色。

  “大戰在即,儁乂為何要問此無關之事?”

  卻見張郃鄭重地道:“大王不愿班師,郃也理解大王之苦衷,若是大王已經決意要在數日之內與曹賊一決生死,郃,愿與大王同賭這條性命,請大王下令,效仿項羽舊事,破釜沉舟,命人將渡船全部燒毀,以示與曹賊死戰之決心,則將士自然人人死戰,或可破此大營。”

  “燒毀渡船?我軍糧草全靠北岸黎陽供應,現存糧草只夠數日之用,這……”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大營若是三日之內攻不下來,便是十日、三十日,也沒有什么差別了,若是大王決議不請胡兵,決義與曹賊一決生死險中求勝,孤注一擲,就請大王下令,將船只燒了吧,如此,既可激勵將士死戰,又可安定軍心,讓將士們知道,他們在外征戰,至少不用擔憂后方家眷被胡擄所掠。”

  說罷,張郃直勾勾地盯著袁紹的雙眼,滿懷著希冀。

  “這……還是,不止于此的吧?還是,先攻城吧。”

  說罷,袁紹就清晰的感受到,張郃那一雙精光閃閃的眸子,似乎立時便暗淡了幾分。

  “喏,臣,知道了。”

  說罷,張郃苦笑一聲下令:“攻城吧,行晝夜交替之法,盡量耗損曹軍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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