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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龐統獻圖

  所謂有書則長,無書則短,自龐統與諸葛亮為代表的荊襄年輕一輩出山襄助呂布,已有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了。

  一個月里,呂布聽從龐統之言,將用于攻打長沙的軍隊全部北調,聚攏于江陵周圍,專心與孫策和周瑜交戰,確實也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戰果,甚至還小勝了幾場,也終于讓孫策意識到,自己,真的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想想孫策之前遇到的都是什么對手吧,山賊出身的嚴白虎、重名而務虛的劉繇、袁術手下的酒囊飯袋劉勛、經學大家的王朗,就沒有一個能打出新手村的。

  然而呂布這頭天下猛虎難道真的是白叫的么?戎馬伴生四十余載,除了曹操以外他還輸過誰?孫策再怎么勇猛不讓乃父,也終究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論軍伍經驗其實是稍弱于呂布的,現在呂布本土作戰,兵力又明顯優于他,自然是要狠狠的給孫策上一課的。

  另一邊的太史慈也沒強到哪去,他這個建昌都尉原本是防范劉磐和黃忠的,從來也不是孫策軍的主力,充其量只能算是一支偏師,面對集荊南四郡之力的高順,同樣也絲毫占不到便宜,尤其是劉協在幽州所做之事傳到此地之后,就連五溪蠻居然也唱著“十一個的民族,十一支的花”跑出來給高順助戰了。

  他太史慈總共只有一萬多兵馬,而高順手里,光五溪蠻就有五六萬的壯年男丁啊,又有高順的陷陣營作為中層軍官將這些不曉兵法的蠻人組織起來,他打個毛線啊!

  于是不得已,孫策只能將朱治、程普、韓當、黃蓋等老將統統派往長沙襄助太史慈,他們都是孫堅的舊部,而孫堅曾經擔任過長沙太守之職,對此地無論是地形還是民風都頗為熟悉,甚至有不少舊部就是長沙本地人,一時之間,才算是勉強維持住了攻勢,賴在了長沙的地界上,但是也僅止于此了。

  一時之間,孫策可謂是將自己的家底盡數都砸進來了,可是效果么……卻也一般,與原本在交戰之前就已設想好的摧枯拉朽,在朝廷援軍到達之前就先把荊州吞并造成既定事實的戰略初衷實在是相差得太遠了。

  對于孫策來說,無論是長沙還是江陵,都已經成了一塊雞肋,而以張昭為首的一票江東名士已經開始主張干脆撤回江東了,卻是讓他好不煩躁。

  “大人,呂布派龐統為使,正在帳外求見大人。”

  “龐統?新任命的荊州別駕么?”

  “應該正是此人了。”

  想了一想,孫策道:“讓張昭去招待他,我就不見了。”

  用膝蓋想也想得出,這呂布肯定是來求和的,畢竟這呂布雖然小勝幾場,但他剛得荊州立足未穩,或者說他現在手里僅有一個南郡和江陵城中劉表給他留下的些許遺產而已,而襄陽方向文聘還在對他用兵,怎么看,他都遠比自己來得著急。

  雖然孫策現在也已經有點不太想打了,但誰先開口求和誰就弱勢么,讓張昭跟他談么,漫天要價么,談不攏自己再一錘定音唄。

  然而沒想到的是,沒多大一會兒,張昭就跑過來道:“主公,大喜啊,呂布派這龐統是來求和的。”

  “什么條件。”

  “呂布只要南郡和安陸以北的江夏郡,至于安陸以南以及荊南四郡,他愿意盡送主公所有,兩家結為姻親,永結盟友,他西向去取益州,您南向去取長沙。”

  “長沙在高順的手里!那是他給的么?安陸以南本就在我手里,我用得著讓他來讓?這就是他的誠意么?益州,我也惦記著取西川呢啊!”

  張昭聞言連忙道:“主公,呂布之勇確實是出乎意料,咱們現如今兩線開戰,算上李術和趙云那邊就是三線開戰了,速下荊州根本沒可能,臣以為不妨真的就依了他,咱們兩家結成盟友共抗朝廷,要知道現在朝廷才是真正的大敵啊!”

  “哼,我會怕他呂布?”

  “贏了呂布又能如何呢?打下一個糜爛的南郡,那還能擋得住朝廷的大軍了么?主公啊,別打了,此時朝廷的兵鋒正盛,此實在是無法與之爭鋒啊,主公現在要做的,是內安士族百姓,使百姓修養聲息,外則結好天下英雄,等待朝廷之變啊!”

  張纮聞言也勸說道:“朝廷目前最大的隱患其實不在主公而在曹操,若是咱們勢大,則天子與曹操必然會擰成一股繩,像對付袁紹一樣轉而專心對付咱們,相反,說不定不用幾年,就會陷入到內斗之中。”

  孫策也知道張纮與張昭說的都是忠誠的實用之言,可你說讓他就這么跟呂布議和吧,他還是不太甘心。

  “也罷,讓龐統過來見我吧,我再跟他聊聊。”

  二人聞言抱拳允喏,而后又出去將龐統叫了過來。

  為了給龐統一個下馬威,孫策特意命人拿一只燒鵝過來,明明不餓,卻就在自己的軍帳之內吃了起來,而且既沒用筷子也沒用刀子,就這么用兩只手抓著就咬,直吃的是滿嘴滿手流油,而且一見到龐統,二話不說就先扔了一個鵝腿直接砸在他的臉上:“鼠輩!你代你們家主子求和,就只有這么點的誠意么?哼哼,他不過是小勝了幾仗,莫非他以為自己已經贏了不成?不用談了,我明天就傳令讓太史慈北上與我會師,讓呂布洗干凈了脖子等著吧!”

  心想,這龐統無外乎也就是用兩家聯合對抗朝廷等類似于大局為重的理由來游說自己,那自己干脆裝出一副粗魯沒腦子的樣子,不聽他的這一套不就完了么,如此,則這龐統和呂布必然會誠惶誠恐。

  畢竟呂布此時的心里一定是比自己更虛的,這仗再怎么打自己了不起就是退守江東,朝廷辣么大的仗打完沒個兩三年很難恢復元氣的,而呂布,如果這仗再這么打下去他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說,趁著這個呂布求和的機會,他怎么不得多訛詐一點實惠呢?就算要停戰結盟,也得再賠個幾十萬斛的軍糧,也得把江夏郡北部都陪給我才行吧?

  然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龐統見狀,卻是笑了笑便將地上的燒鵝腿給撿了起來,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后干脆一口也咬了上去。

  “這燒鵝不錯,蠻香的。”

  “你們這些荊州士族倒是真不挑食,掉在地上的東西也吃,真不嫌臟啊。”

  “若是不吃就會餓死,莫說只是掉到地上,便是掉到了糞坑里,該吃不也得吃么?”

  說著,龐統大口大口地,將燒鵝啃得只剩一根骨頭,然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才道:“當然若是有干凈的吃,誰會愿意吃臟的呢?”

  孫策聞言,微微皺眉,然后又將自己盤中剩下的燒鵝抓起來遞給龐統道:“這只鵝是我吃過的,不知道在你眼中算不算干凈呢?”

  龐統笑著接過:“比不得新鵝,但至少比臟的要好。”

  說罷,龐統從孫策的手中接過燒鵝便啃了起來。

  “有點意思……”

  龐統啃完了燒鵝,才道:“呂布倒行逆施,對我等荊州世家凌之以威卻不休德行,我等自然不會真心歸附,然而他這口燒鵝我等不吃,就會餓死啊!將軍再這么打下去,只得到一個破敗的荊州,又有何用呢?”

  “那依你之見,我要如何才能得到一個完整的荊州呢?”

  “將軍只需與呂布締結盟約,而后全力攻打高順便是,臣可以保證呂布絕不會趁機偷襲于將軍,待呂布率軍西進益州,必然會將曹性、侯成等舊部統統帶走,待將軍平定了長沙,呂布在益州受阻,只需將軍您振臂一呼,則南郡各部士族必然會紛紛響應,荊州之地豈不是唾手可得?”

  說著,龐統又從袖中掏出了一個盒子出來送給了孫策,道:“此乃南郡各地的山川地形與人口分布圖,還請將軍一閱。”

  孫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馬上用自己的錦緞衣袍擦了擦自己油乎乎地大手,緊緊地握著龐統道:“我得先生,真是如魚兒得了水啊!”

  當然說是這么說,其實孫策自己和龐統的心里都在冷笑,誰也沒把這話當真就是了。

  畢竟,南郡的地形就那樣,自襄陽往南是一條筆直的直線,西邊大山東邊大河,夾著這么一條平原的走廊而已,有個屁的山川形勢,地勢險要?

  然而這樣的一張地圖,僅憑龐統一個人是萬萬也獻不出來的,明面上的借口當然是他過目不忘記憶力超群,可問題是他又不是旅行家,切實的用腳丈量過南郡的每一寸土地,這玩意詳細與否從來都跟記憶力沒關系,而在于這東西的背后到底有多少地頭蛇的支持。

  所以這龐統獻圖,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荊州的本土派聯合起來在獻荊州了。

  可你說這玩意有用吧,這其實就是一張空頭支票,真代表不了什么,人家也說得很清楚,荊州唾手可得又兩個前提條件:第一,他先平了荊南四郡和高順;第二,呂布在西取益州的路上受阻。

  說白了,此時的龐統事實上已經陰差陽錯的成了荊州本地的士族代表了,而不管是他給呂布獻的策也好,給孫策獻的圖也罷,最根本的目的還是希望荊州可以免遭戰火罷了。

  至少讓南郡這個荊州的核心之地不要遭受戰火。

  如果孫策能成事,他們不介意換孫策來輔佐,畢竟呂布這個主公真的是很坑,你說你要造反就造反么,出了事兒死的也是你自己,可你動不動就擺出一幅要拉著俺們大家伙兒給你陪葬的架勢是干嘛?

  當然如果呂布真的可以在益州成事,而孫策卻反而連小小長沙都拿不下,那其實也沒什么不好,他龐統等小一輩就是荊州士族推出來的棋子,跟著呂布去禍害益州人,荊州也就得救了。

  再直白一點說,朝廷的政策對他們這些豪強士族其實都是不太友好的,如果有個人能站出來代表他們反抗朝廷,他們也樂意出錢出力,但是前提是必須保證他們的利益不受損害,至于這個人是呂布還是孫策,都不重要。

  而如果這兩個人都撐不住,那也千萬別耽誤俺們投降朝廷。

  畢竟朝廷的政策只是不太友好,又不是要絕戶。

  再直接一點,如果呂布取益州成而孫策取長沙敗,則他們跟呂布。

  如果呂布取益州不成而孫策取長沙成功,則他們跟孫策,呂布可以去死了。

  如果他們兩個都失敗了,那也沒什么好說,投降朝廷就是了,如此,雖然想像原計劃那樣攜攻而投是不可能了,蔡瑁、蒯越等直接參與殺害張羨的劉表舊部搞不好也得死,但朝廷再怎么兇,總不可能殺光他們吧?

  如果呂布取益州成,孫策取長沙也成,那就要考慮一下待價而沽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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