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楚光一行人抵達清泉市第三生態保護園時,先前空襲造成的大火已經逐漸熄滅。
不過那彌漫在空氣中的烤肉味兒,卻是久久揮散不去。
叢林兵團的十臺KV1外骨骼,正站在在建筑的入口處。
見到從遠處走來的那臺湛藍色動力裝甲,午夜殺雞立刻迎了上去,右拳抵在胸前行了個軍禮。
“尊敬的管理者大人!區域內的掠奪者已經肅清,第三生態保護園已經在您的控制之下!”
殺雞老兄的表情一臉忠誠。
代入感比較強的玩家偶爾會這樣,當然了,也有的玩家是為了好感度和隱藏任務。
“你們做的很好。”楚光履行自己的人設,看著他們贊許地點了下頭。
與此同時,任務完成的提醒彈窗,顯示在了午夜殺雞與他身后隊友們的VM上。
任務:突襲清泉市第三生態保護園獎勵:詳見戰役結算清單 看到VM中顯示的任務獎勵,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人均500銀幣的收益!
如此高的回報可以說是血賺了。
果然以后也得刷刷科考團的等級才行。
任務已經完成,午夜殺雞帶著小隊員們歡天喜地的走了。這兒的敵對單位已經肅清,沒必要將兩支兵團都留在這兒站崗。
楚光則帶著殷方和赫婭繼續向前,穿過樹木叢生的街道,走進了眼前這座藤蔓纏繞的生態保護園。
“人聯時代的動物園都長這樣?”楚光打量了一眼眼前這座全封閉式的巨蛋,總感覺比起動物園,這兒更像是體育館之類的地方。
赫婭同樣好奇地打量著周圍,不過她更感興趣的是這一帶的廢土植被。
這和她在VR設備中看到的完全不同,甚至和清泉市北郊的那些陡直的松柏樹也略有區別。
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市區內供游客觀賞的據說都長這樣,市區外的大型生態保護區又是另一個模樣了。戰爭爆發之后這兒的動物都跑了出去,活躍在這一帶的猴子估計就是從這兒出去的。”
楚光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戰前的猴子背上也長鱗片?”
赫婭說道:“基因突變自然選擇,也許背上長了鱗片的猴子在這兒更容易活下去,至于鱗片具體是怎么來的只有它們自己知道了。”
這時候,一直盯著平板沒說話的殷方,忽然抬頭蹦出來一句。
“找到了。”
楚光看向了殷方。
“你找到了什么?”
殷方臉上帶著饒有興趣的表情繼續說道。
“關于這座生態保護園的資料,我剛剛從一份損毀的庭審記錄里還原出來的……2113年,也就是戰爭爆發前的十二年,清泉市第三生態保護園發生了一件大事兒或者說丑聞,在當時轟動了整個人聯。”
楚光表情古怪。
“動物園能有什么丑聞?”
“一場未經授權的實驗,牽扯到了兩萬三千名游客的人生安全,涉事的20名研究人員和教授均被所屬學術機構開除,相關負責人被提起公訴,整座生態保護園差點兒關門……”食指在平板上滑動,殷方一邊瀏覽著剛剛修復的資料,一邊興奮地說著。
楚光對兩百年前的瑣事不感興趣。
不過當他聽到實驗的時候,卻是感興趣地抬了下眉毛。
“實驗的內容是?”
“和人聯的殖民地、以及共鳴場理論有關,”殷方關掉了平板,興奮地看向了前面,“兩百多年了,何況還是戰前的事情,能從公開信息中還原出來的線索就這么多,不過我們很快就能搞清楚了。”
401號避難所的入口就在生態保護園的地下室,玩家們已經用VM標記了入口的位置。
至于心靈干涉場的控制室,則在生態保護園的三樓。
進入巨蛋狀的建筑之后,一行人分頭行動。
殷方去了401號避難所的入口,楚光發布任務讓狂風跟著他,負責他的安全。除此之外,楚光還給殷方配了一架蜂鳥無人機,并囑咐小柒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支援他。
至于楚光自己,則帶著赫婭徑直前往了三樓。
倆人剛到門口,還沒進去,就聽到里面傳來爭吵怒罵的聲音。
“你這個畜生!這一拳是替我死去的同胞們!”
“夠了,你冷靜一點……我也是受害者,你總不能把那些掠奪者殺的人都算在我頭上吧?!”
“呵呵,受害者?我腿!”
控制室內。
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扭打在一起,嘴里罵罵咧咧著聽不懂的人聯語。
那個身體還算硬朗、穿著件藍外套的老頭大概是理虧,一直在被動防守,還時不時緊張地瞥一眼站在旁邊的玩家們,似乎是在擔心他們出手。
而另一個穿著破爛、重拳出擊的老頭雖然氣勢洶洶,但奈何一身病灶,拳腳更沒什么力氣,一頓亂拳下去也沒見對面鼻青臉腫,反而弄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
至于玩家們?
當然是站在一旁看戲。
連他們在說啥都聽不懂怎么插手。
狂風先前出去了,這兒人聯語最好的也就方長,然而所謂的好也只是相對于其他玩家而言,平行類比也就“初中英語”對“散裝英語”的水準。
西紅柿炒蛋表情微妙地看向了隊友們。
“我們要不要拉開他們。”
老白看向了方長。
后者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別輕舉妄動,萬一是觸發劇情了呢?”
戒煙恍然點頭。
“有道理!”
那還是讓他們繼續打吧。
反正倆老頭都沒什么戰斗力,也不怕鬧出人命來。
就在這時,控制室的門開了,看著出現在門口的動力裝甲,房間里的幾個玩家眼睛頓時亮了。
來了!
果真出發劇情了!
“住手!”
洪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讓拳腳相向的倆個老人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手,看向了那臺湛藍色的動力裝甲。
其中那個頭發稀疏、穿著破破爛爛的老人,明顯認得楚光身上這套裝備,渾濁的瞳孔中浮起了一絲激動,甚至泛起了淚光。
“賽文先生……是您嗎?”
賽文?
這老頭是117號避難所的?
楚光表情微妙,食指在頭盔側面輕點了兩下,解除了鎖定的面罩。
當看到頭盔下那張年輕的面孔,老人當場愣住了。
“……我是404號避難所的管理者,也是新聯盟的管理者,你們可以叫我楚光。至于你說的賽文·維拉德,他很多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老人的神色一黯,微微低垂了眉目。
“去世了……也是,都這么多年了。”
旁邊那個穿著藍外套的老人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新聯盟?那個戰后重建委員會?不是一個多世紀前就黃了嗎。”
這時候,赫婭忽然從楚光的背后鉆了進來,盯著那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看了兩眼,忽然失聲驚道。
“趙元?!”
老人看著赫婭愣了一下。
“你是……赫婭?”
沒想到二十年后還能見到同一個避難所的老鄉,赫婭激動地點了點頭。
“是我!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自然衰老……二十年前我就不年輕了,何況現在,”老人的眼神有些躲閃,似乎有些愧疚。
楚光看了一眼罕見流露出激動情緒的赫婭。
他原本以為她會憎恨這些毀了她家園的叛徒,卻沒想到她在見到同胞之后意外的豁達。
“你熟人?”
“嗯!”
白色的長發輕輕晃動,赫婭用力點了下頭,興奮地說道,“他和我師父都是研究仿生學器官的專家,沒想到大家都還活著……對了。”
赫婭看向了老人,眼神期待地追問道。
“卡蓮呢?我的師父沒和你在一起嗎?”
“她去了南邊……很多人都跟著那個叫王奕的家伙走了,”那個叫趙元的老人眼中閃爍著憤怒和懊悔,低聲自言自語道,“那些廢土客沒一個好東西,就該讓他們自生自滅!我早該認清這一點!”
楚光盯著老人看了一會兒。
“你是火炬教會的人?”
“火炬教會?您是說火炬嗎?”老人愣了下,低著頭輕聲說道,“二十多年前我確實加入了火炬……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
看來那會兒的火炬還沒有發展成宗教,而這個老頭并不知道那些和他分道揚鑣的同伴們去了哪,又做了些什么。
楚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站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大概是火炬創立之初的幾位“叛亂者”之一,也正是他們的行為導致了117號避難所的覆滅。
從老人這身破爛的衣裳和飽經風霜的臉來看,這二十年來他沒少吃苦頭。
楚光看向了另一個老頭,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的那件藍外套。
“你呢?也是117號避難所的幸存者?”
那老頭還沒說話,一旁的趙元便盯著他,怒目而視道。
“他可不是117號避難所的,他只是條狗,那些強盜們養的狗!”
“孫澤文,來自401號避難所,”無視了那個罵罵咧咧的糟老頭子,穿著藍外套的老人清了清嗓子,彬彬有禮地說道,“尊敬的404號避難所管理者,以及新聯盟的主人……感謝您在危難中對我們伸出了援手。”
對這人的裝腔作勢嗤之以鼻,趙元冷笑著說道。
“楚光先生去,請不要聽信他的花言巧語,他分明就是那群掠奪者的幫兇!按照人聯的法律,他應該以反人類罪被判處至少三百年的刑期,且不得冷凍休眠。”
似乎是被這句話中的某個詞給刺激到了,前一秒還彬彬有禮的孫澤文,頓時火冒三丈地瞪向了旁邊的老頭。
“我只是為了活下去,我有什么錯?!到底是誰把那些外來者給放進來的?難道是我嗎?而且我拒絕承認你的指控,我除了幫他們馴服了一群猴子之外什么也沒做。”
“什么也沒做?”趙元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包括他們賞賜給你的那個姑娘?你們差了幾百歲,真虧你下得去手。”
孫澤文老臉一紅,紅了又紫,再也蚌埠住了,憋了好半天嗆聲道。
“我……那是身不由己!如果我不接受,你想過她會是什么下場嗎?而且什么幾百歲……你總不能把我休眠的時間也算上。”
楚光饒有興趣地聽著倆人的爭吵,大概還原了事情的原貌,就在這時他注意到墻角那具死狀凄慘的尸體,看向了玩家們問道。
“那個人是?”
晃著尾巴的垃圾君,興奮地上前一步。
“是我干掉的!”
“他就是圖斯!”
雖然沒聽懂楚光剛才說的話,但趙元大概猜到,這位管理者應該是在詢問那個死者的身份,于是緊接著說道。
“他是這兒的強盜頭子,手上人命無數,可以說罪大惡極,死有余辜!還請您不要怪罪您的士兵。”
楚光莞爾說道。
“我當然不會怪罪他們,在新聯盟的領土上,我們對于掠奪者的態度向來是零容忍。”
聽到這句話,那個叫孫澤文的老頭肩膀顫抖了下。
“大人,我——”
楚光看向了他。
“我相信你是身不由己,新聯盟的法律不會追溯過往,我不管你以前做了什么,從我站在這里的那一刻開始,我希望你能重新做一個對社會、對文明有用的人。”
現在是廢土紀元,比亂世更加混沌的年代,人類甚至已經跌落了食物鏈的頂端,這時候再追溯過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況且這廢土上哪有什么真正意義上的好人。
包括趙元自己。
楚光可不認為那些火炬是什么好東西,只不過其他避難所里發生的事情他同樣不想追究。
孫澤文顫顫巍巍地低下頭說道。
“感謝您的仁慈。”
趙元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憤懣不平,卻也沒再說什么。
這些人救了他的命。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他總不至于再強求他們,一定要理解并同情自己經受過的苦難。
這時候,門外的走廊傳來了腳步聲。
從401號避難所返回的殷方,手中握著一支平板,一陣風似的推開門走了進來。
“太驚人了!您一定猜不到我發現了什么!”
沒等楚光開口詢問自己發現了什么,殷方便興奮地嚷嚷了起來。
“共鳴場!”
“我找了小半年的東西沒想到居然就在這兒!”
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楚光,激動地說道。
“我們撿到寶了!”
一切得從兩百多年前說起。
比那個險些讓動物園關門的丑聞還要早兩年,大概是2111年的時候,一封來自遙遠殖民地的信和信中攜帶的樣本,轟動了整個生物學與社會學界。
信的原件已經找不到了,但身為一名專業的考古人員,殷方還是根據有限的線索,還原出了那封信的大概意思。
簡而言之,殖民地飽受異星生物的侵擾,頻繁的有機體活動嚴重威脅到了殖民者的安全。
起初殖民者們使用了母星為他們準備的“次聲波圍欄”驅趕外星生物,然而在長期的實踐中他們卻發現,看似無害的次聲波圍欄會導致殖民者的健康嚴重受損。
由于殖民地的科研條件有限,殖民者們希望母星的學術界能伸出援手,幫忙他們開發一種無害的屏蔽場,杜絕外星生物對殖民地的騷擾。
在爭取到人聯有關部門的同意之后,殖民者送來了數個地外生物的樣本,而這也是人聯母星首次接受來自殖民地的生物標本。
在此之前,人聯的生物學家想要研究外星系的生物,只能乘坐每月僅有一趟的移民航班親自去一趟。
由于人聯的前腳才剛剛邁向星海,對引力通道的掌握還不熟練,系外殖民地的發展水平較低,因此前往殖民地的航班基本都是單程票,去一趟很難再回來。
可想而知,這些樣品的價值有多珍貴。
來自殖民地的樣本和求助信息,很快受到了人聯各界的廣泛重視,而關于“次聲波圍欄”代替品的研究,也由此成為了時下熱門的課題,吸引了無數學者的參與。
“等等……系外殖民地?”
聽著殷方的敘述,楚光食指揉了揉眉心,略感頭疼地說道,“我一直以為人聯的疆域只到柯伊伯帶。”
赫婭也是一臉茫然。
她從小在避難所長大,別說什么系外殖民地了,見到天空都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殷方耐心地說道。
“這種說法確實沒問題,畢竟去系外殖民地和去火星、月球殖民地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不過這和我們沒什么關系,無論是哪兒都離我們太遠了,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多很多。”
殷方輕輕咳嗽了一聲,將楚光帶歪的話題矯正了回來。
“繼續剛才的話題……關于異星生命體的解刨令學術界大開眼界。可靠的證據表明,這些異星生命體在數萬年甚至數千萬年的進化中,衍化出了一套獨特的蜂巢社會形態。它們會像螞蟻一樣分工合作,各司其職,根據族群的需要選擇性表達自己的基因,甚至修改自己的基因。”
“是不是很驚訝?一群連內燃機都沒有發明的異種,卻掌握了進化的奧秘,如果我生在那個時代就好了……”
殷方的眼中帶上了一絲羨慕,看著手中的平板繼續說道。
“總之,根據這些研究成果,南天門大學生物研究院的課題組搬出了那套‘共鳴理論’,并大膽做出了猜想,認為那些異星生命體受到某個統一意識的支配。”
“為了證明這一結論,課題組的負責人找到了一家叫銀色希望的醫療企業,借助他們的資源和清泉市第三生態保護園搭上了線,希望借助這兒的場地和動物研究共鳴場。”
楚光:“……他們成功了?”
“何止是成功,簡直是太成功了,”殷方贊嘆說道,“他們從那些異星生物標本身上得到了啟發,在共鳴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了共振理論,并設計出了一套心靈干涉裝置——它能夠輸出特定的訊息,并在個體身上成倍放大。”
“這種訊息可以具體到一句話,甚至是復雜的畫面,也可以是模糊的夢境,或者僅僅是一段純粹的情緒。心智越高,能接受的信息越具體,但相對受到的影響越小。心智越低,能接受的信息越少,但相對受到的影響越大。”
楚光摸了摸下巴。
“原來如此。”
猴子的心智大概介于人和鬣狗之間?
擁有一定的心智,能夠理解簡單的命令,但心智不高,因此會受到心靈干涉裝置的影響。
401號避難所設計的這套心靈干涉裝置,倒是和火炬教會使用的那套裝置頗為類似。
只不過后者大概是對其進行了一定程度的改良,將“AOE技能”變成了點對點的單體技能。
“……這種裝置可比次聲波圍欄靠譜太多了,不僅能耗更低,應用場景更多,副作用更小,而且只對特定的生命體產生作用,頻率可調。”
“只要向周圍的異星生物持續輸出恐懼的情緒,它們就會自覺地遠離殖民地。而用在農牧業領域,還能讓動物更快的繁殖。”
“不過,贊助他們的那家企業顯然不滿足于眼前這點兒成果,他們很快將主意打到了顧客們的身上,于是實驗繼續進行,但對象從動物園里的動物們變成了游客。”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仍然成功了,雖然高等心智的人是很難被這種裝置直接影響,但在‘買它’的不斷刺激下,生態保護園紀念品的銷量創下了歷史新高,不少游客甚至為一件價值不到一瓶礦泉水的商品,付了一套智能穿戴設備的錢……這幾乎顛覆了廣告業。”
楚光目瞪口呆地看著殷方。
“這也行?”
“繁榮紀元的人都是怪物……不管是研究員還是行商,”殷方發出了由衷的感慨,“當然,那家企業最后被罰到破產也是真的,把別人當傻子的人下場通常不會好。涉事人員都被提起了公訴,據說判的最重的那個,刑期到現在都還沒結束。”
一直在旁邊聽著,孫澤文面紅耳赤的臉上浮起了一抹愧色。
“別說了……”
這些資料都保存在401號避難所服務器的最深處,他從來沒對人說過,也不知道這家伙是怎么把這些東西挖出來的。
楚光驚訝地看向了眼前這家伙。
“你也被判刑了?”
臥槽。
人才啊!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人聯時代的老冰棍。
回應著楚光驚訝的眼神,孫澤文苦笑著說道。
“我只是一名小小的研究員……主要責任人確實被判了重刑,但還不至于清算到我們頭上。”
殷方饒有興趣地看著他說道。
“你們甚至還得到了進入401號避難所的門票。”
孫澤文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是的,我不否認我能活到現在,和我從事的研究有點關聯,畢竟技術本身是無罪的,它能讓殖民地的同胞擺脫異星生物的侵擾。只是很遺憾……這個剛誕生的新事物,被錯誤的人用在了錯誤的地方。”
“我贊同你這句話,技術本身沒有對錯,需要監管的是使用他的人。”楚光贊許地點了下頭,停頓了片刻后繼續說道。
“現在不只是遠方的世界,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便飽受著異種的侵擾。新聯盟需要你的技術,希望你能用你的技術干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有了這玩意兒,異種的防治不必在依賴圍墻,聚居地附近的農田、牧場和村落也不必再擔心異種的騷擾。
不過這項技術并不是沒有風險。
一旦將頻率調到了人腦配適的區間,等同于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雖然精神共鳴對高等心智生命體的影響有限,但持續不斷地情緒輸入仍然無異于洗腦。
而且這種影響是無差別的。
想到火炬教會同樣掌握類似的技術,楚光心中不禁暗暗警覺。
他是個有底線的人。
但別人有沒有就難說了。
401號避難所的遺產他必須接手,不只是為了對付異種和浪潮,更是為了研究出反制的手段。
“當然,尊敬的管理者先生……”孫澤文低垂眉目,躬身說道,“能為偉大的新聯盟效力是我的榮幸。”
老實說,他根本不在乎這些。
世界都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了,他腦袋里的知識給誰用都是用。至少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比那些掠奪者好多了。
站在一旁的趙元全程沒有說話。
他看了看果斷投靠新主人的孫澤文,又看了看穿著前管理者裝備的楚光,忽然開口說道。
“你和那個人說過一樣的話。”
楚光見他是在和自己說話,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哪個人?”
“王奕……我們從廢土上救下的那個男孩,我們把他撫養成人,也因為他分裂了兩次,也許那天我們就不該開門。”渾濁的瞳孔中閃爍著悔恨,老人低下了頭。
楚光記得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117號避難所分崩離析的開始,同時也是十數年后火炬教會的領袖——他的信徒們稱其為“圣子”。
自從與開拓者號接觸之后,楚光就一直再想盡辦法地搜集廢土上各大勢力的情報,并甄別出其中有用的線索。
“從剛才我就想問了,你們從117號避難所里出來之后,來這里待了一段時間?”
“401號避難所向我們拋出了橄欖枝,他們的心靈干涉裝置能夠驅趕三公里范圍內的異種,我們最初是打算在這里建立據點,然后將117號避難所的老頑固們接過來,用漂亮的新家園打他們的臉……但那個王奕,他認為我們應該繼續向南,去找那個異星生命體的標本。”
趙元的喉結動了動,語氣沉重地說道。
“我們再次分道揚鑣……留下來的除了我只有三個人,剩下的人都跟著那個王奕去了南方。我甚至懷疑,他們都被那個什么共鳴場、心靈干涉裝置給洗腦了。”
“你可別血口噴人,共鳴場可沒這個功能,”投靠了新雇主的孫澤文比剛才硬氣多了,看著這老頭譏諷了一句,“你們就沒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嗎?比如太好騙了?”
趙元再次怒了。
“你說誰好騙!”
眼看兩人又要吵起來,楚光頭疼地打算出面制止。
然而就在這時,赫婭忽然低聲念了一句。
“卡蓮……我的師父還活著。”
瞳孔中的怒意漸漸被愧色取代,老人緩緩低下了頭,沉默了很久說道。
“我不知道……”
“不過她和你一樣,正常情況下能活很久。”
“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也還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