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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先生的叮囑

  等到大牛上完最后一個菜,先生慈祥的說道:

  “大牛,來上桌吃飯。”

  大牛死命的搖著頭,臉上露著憨笑,飛快的跑進廚房端著一碗飯,夾了點菜,就坐到院子門口,邊吃飯邊盯著兩邊。

  “哈哈哈哈....”

  先生無可奈何的笑著,見如此,便隨大牛去吧,然后看向桌上的三個人,面色凝重,只是自己給自己倒酒。

  等到太炎先生一杯濁酒下肚,三個人卻還是沒怎么想明白,見如此,先生只得放下筷子,忽而用柔和的目光看著自己的三個弟子。

  “都說說,可有想到什么地方?”

  三人知道,先生是想通過一場牌局,以此來說明一些事情。

  迅哥兒說道:

  “做大事者,應當審時度勢!”

  湯皖道:

  “明哲保身之余,才可做大事!”

  錢玄道:

  “做大事著,自當從一而終!”

  太炎先生欣慰的笑著,卻也搖了搖頭,放下杯子,只是輕輕的說道:

  “和你們說說我以前的一些事吧....”

  看著眼前的三人,漸漸不禁的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般啊,那一年他們無所畏懼,那一年他們生如夏花之絢爛!!

  “97年6月,藥罐子運動,本以為藥罐子破了,補好就行,哪知這破罐子到處都是洞啊....補好了這個洞,馬上又出來一個洞。”

  “呵呵.....”

  說起這個,太炎先生苦笑著,布滿皺紋的眼角,像是在凝望著時空,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18年前的那個夏日。

  “我命大,逃到了腳盆雞,復生先生卻不愿意,非要慷慨赴死。”

  “復生先生啊,‘卓厲敢死’,我不如他啊.......”

  一杯濁酒,一座寺廟,一個小院,三個后來人虔誠的聽著先生默默訴說著過往,雖寥寥數句,言辭不多華麗,但卻一下子把眾人帶進了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里。

  太炎先生手拿著酒杯,張著迷蒙的雙眼,淺飲一口后,閉上了開始逐漸渾濁的雙眼,似是在為那一次的退后懺悔。

  而后猛的張開雙眼,凌厲滲人,道:

  “既然著破藥罐子補不好,那就換一個,在03年,我又寫了一篇歌名序,然后被捕入獄,相比較于他們,我還算幸運,又保住了一條命。”

  說到這,太炎先生頗為不屑,接著說著:

  “出來后,看到那幫人還要修補破藥罐子,于是在06年,一氣之下去了腳盆雞,便開始大罵他們。”

  太炎先生此時已經怒的不行,嘴角抽動,最終也只能化作一聲聲嘆息,眼角已經漸漸變得濕潤。

  “一直到破藥罐子被扔了,我才回來,那年是11年,本以為一切都能變好,沒想到13年得尊先生遇害了。”

  “我們好不容易把破藥罐子扔掉了,換了個新的,哪知道竟然有人還想用以前的破藥罐子熬藥?”

  咬著牙關,看著三個學生,但是兩行濁淚卻悄然而出,而后顫顫巍巍道:

  “這個破藥罐子不徹底扔掉,我死不瞑目啊......”

  湯皖跟著錢玄,迅哥兒站起身來,恭敬道:

  “謹記先生教誨!”

  .........

  太炎先生就著兩行濁淚,緩緩飲下半杯酒,緊閉的雙眼久久才愿意慢慢睜開,繼續道:

  “德潛性子剛烈,脾氣倔的像頭驢,認準的事情就一定要干到底,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不是智慧,這是傻!”

  錢玄站起身來,彎腰敬禮道:

  “負先輩之余烈,自嗣同先生始,不懼留血,亦不回頭!”

  “哈哈哈哈.....”

  太炎先生看著錢玄像是看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不也是這般么,然后看向迅哥兒,擔憂道:

  “你本是學醫,后改學文,那時我問你為什么要棄醫從文,你說醫者只能救身體,文學可以救思想。”

  “你的思想便如那高飛于天穹的蒼鷹,一眼就能看穿這世間的骯臟丑陋,但只要一抬頭,世人便能發現你,可沒有人能一直高懸于蒼穹的啊!”

  迅哥兒怡然不懼,道:

  “高懸于天便是最好,我要默默伴隨這世間的先驅者,若是他們迷失了方向,抬頭便可看到我,繼續沿著正確的方向前行。”

  “哈哈哈....好!”

  太炎先生滿目欣賞,然后又看向湯皖,道:

  “皖之是最穩重,沒有老年人的渾濁之氣,卻也不夠青年人的朝氣,如此想來,便是最好不過吧!”

  湯皖鄭重的行禮道:

  “先生,這世間所有的人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的,若是有一天,那束光照亮了我,我想我會披著光芒向前走的。”

  太炎先生,迅哥兒和錢玄都自發的鼓起掌,這已經不是他們印象里的那個“怕死”的湯皖,他開始嘗試著往有光亮的地方走,總有一天光會照在他的身上。

  湘靈的經歷其實給了湯皖一個巨大的打擊,混亂的世道從來都不允許有人安安穩穩過日子,你越是在乎的東西,越是容易被掠奪,所以湯皖決定是時候做點什么了,這就是所謂的覺醒吧。

  太炎先生由衷的感到慰藉,最后才緩緩道:

  “我這喜歡罵人,也罵了一輩子人,罵過那個女人,罵過皇帝,這世間就沒有我不敢罵的人,如今也依然罵.......”

  說到此處,忽然沉重道:

  “罵著罵著就發現,先于我之人大多去了,與我同行之人也不剩多少,而你們.......”

  直至此時,三人才恍然大悟,太炎先生只是見慣了生離死別,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而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共同起身道:

  “我等時刻銘記先生之言,”

  得到了三位學生的保證,太炎先生似乎放心了許多,送算是露出了點笑容,招呼道:

  “快吃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今日是皖之帶來的菜,放心吃!!”

  “哈哈哈.....”

  幾個人都伸起筷子,大口吃著菜,兩杯酒之間,便刻意的避開了之前的話題,聊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說著說著便又聊到了湯皖的國際關系課程上來了,太炎先生問道:

  “我在報紙上看到,皖之你在課堂上說: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為一等,可是...框人的話?”

  錢玄和迅哥兒也是同樣期待的看著,湯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一句話,會牽動這么多人的心。

  于是擺正態度,端正坐姿,鄭重的說道:

  “我說的三十年挺直脊梁,百年為一等,不是框人的話,乃是根據現今狀況推測出來的,并非空穴來風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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