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深處,除了皮埃爾和特倫托這兩位傷員仍舊躺在卡車貨廂里之外,其余人包括那位英國俘虜哈利在內,所有人都在卡車邊上,圍著沙坑中央不斷跳動的篝火坐成一圈,趁著一瓶紅酒在眾人手中傳遞的功夫,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衛燃從哈利嘴里問出情報。
“我們不能繼續等下去了”
卡爾洛等衛燃復述完了他和哈利關于水的問答之后,順勢接過前者手中的酒瓶子,仰脖子灌了一口,最先說道,“這些紅酒根本沒辦法讓我們這么多人堅持太久,我們必須盡快找到淡水。”
“確實需要盡快找到淡水”帕內通接過酒瓶子和話題,同樣灌了一口說道,“只有找到淡水,那些意大利面才能吃。”
“我沒意見”
德國記者佩爾無視了身邊的意大利吃貨,同樣接過酒瓶子喝了一口,隨后卻略過了坐在他另一邊的俘虜哈利,將類似于話筒作用的酒瓶遞給衛燃說道,“我們只有找到淡水,才能讓那輛卡車跑起來,否則只靠你們的那輛三輪摩托車,根本不可能帶著這么多人離開這個鬼地方。”
衛燃將只剩下最后兩口的酒瓶子遞給哈利,卻是沒打算說什么。排除了那兩個基本沒有行動能力的傷員,他們這一圈人里就有德國人、意大利人、英國人,以及自己這個局外人。
更直白的說,大家的陣營不一樣,面對的局勢不一樣,對這場戰爭的看法也就沒辦法保持高度統一。相應的,如果沒辦法打破大家之間的隔閡,即便在面對找水這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上,也很難保證每個人都不會有小心思。
尤其是那位英國俘虜哈利,他到底知不知道哪里有水先放在一邊。但就算他知道,又該怎么保證他不會在找水的時候耍手段害死大家?
相比思慮重重的衛燃,坐在他對面的帕內通已經迫不及待的說道,“既然這樣,我們現在需要先把物資統計一下,另外還要選出去找水的人。”
“先等下”卡爾洛擺擺手,認真的看著德國記者佩爾,“在我們開始之前,我們必須先達成一個共識。”
“什么共識?”德國記者佩爾抬頭問道。
卡爾洛沉默片刻,開口說道,“至少在我們得救之前,這里沒有俘虜,更沒有德國人、意大利人或者英國人的區別。我們必須保證足夠平等,平且要照顧好所有受傷的人。”
記者佩爾顯然不是傻子,他很快便明白了卡爾洛的心思。在猶豫了一小會兒之后,主動朝一臉茫然的英國俘虜哈利伸出了手。
后者下意識的看向衛燃,見后者一臉微笑著點點頭,這才遲疑的和佩爾握了握手。
“we!”衛燃指了指周圍的一圈人,隨后又從嘴里冒出個“friend”
“friend!friend!”哈利立刻和每個人都握了握手。
“維克多,和哈利說,我和他一起去找水。”卡爾洛一邊和哈利握手一邊說道,“告訴他,等我們走出沙漠之后,會把他送到英國那邊。”
“說不了”衛燃無奈的說道,“這對我來說太難了。”
“額...”卡爾洛捏著個雞爪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衛燃開口說道,“雖然我只會幾個英語單詞,但勉強還能溝通,而且真的出現意外,三個人總比兩個人要好的多。”
“可是皮埃爾和特倫托他們也需要你”帕內通開口說道,“卡爾洛,我和你們去吧。”
“他們兩個只需要定時換藥就可以,這些你們就能做,等下我會教你們一遍。”
衛燃說著又指了指俘虜哈利,“但和他交流溝通,可不是我能教會的。”
“就讓維克多和我一起去吧”
卡爾洛拍板做出了決定,“帕內通,還有佩爾,你們需要照顧車里的人,保證他們在我們帶著水回來之前還活著,這件事同樣重要。”
帕內通和佩爾對視了一眼,點點頭算是同意了卡爾洛的決定。
卡爾洛可不給他們反悔的機會,站起身說道,“現在我們來統計物資吧!”
聞言,帕內通第一個站了起來,而衛燃和德國記者佩爾卻對視了一眼,直到后者微不可察的點點頭,前者這才站起身,將監視哈利的工作不動聲色的交給了對方。
在卡爾洛的帶領下,衛燃和帕內通統計了他們目前擁有的物資。首先,在給三輪摩托和那輛卡車加滿了燃油之后,他們還擁有四桶總計80升的汽油和足夠所有人吃上至少半個月都沒問題的罐頭,以及好幾箱子的短時間里可以用來當水喝的紅酒。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五個空油桶,一個和油桶外形完全一樣,僅僅只是涂裝不同的20升空水桶和兩個醫療箱,以及兩個用來給卡車加水的鐵皮桶和一塊可以用來當作帳篷的帆布。
武器方面,除了那挺20毫米口徑的布雷達35高射炮和配套的彈藥之外,卻僅僅只有三支沖鋒槍、9個備用彈匣、五個手雷,以及一支屬于記者佩爾的p38手槍,和一支原本屬于英國俘虜哈利的韋伯利轉輪手槍。
雖然在剛剛的討論中已經有卡爾洛提議大家平等相處,但即便是卡爾洛自己,也沒腦子抽風給哈利分配一支武器,畢竟他們只是去找水的,不是去找死的。
一番商討之后,衛燃和卡爾洛往三輪摩托上裝了一桶燃油,一箱充當飲用水的紅酒以及所有的空桶和一個鐵皮水桶,最后還有那塊可以用來搭帳篷的帆布,一支沖鋒槍和兩個備用彈匣,以及一箱果腹的罐頭。
出發之前,衛燃指導著記者佩爾給卡車貨廂里的特倫托和皮埃爾,以及準備一起去找回的俘虜哈利分別換了藥,最后又親自給他們三人各自打了一針青霉素,這才拎著一個醫療箱,帶著哈利爬上了三輪摩托的貨斗。
“每天凌晨兩點和四點,你們用那門高射炮,最大仰角往我們離開的方向打一發曳光彈、一發燃燒彈和一發高爆彈幫我們指引回來的方向。”卡爾洛上車之前,一邊說著一邊和記者佩爾核對著各自手表上的時間。
“如果引來英國人怎么辦?”佩爾憂心忡忡的問道。
“如果引來英國人,我們就有淡水喝了。”帕內通笑瞇瞇的搶答了問題。
“盡量不要和他們交火”
卡爾洛指著身邊三輪摩托上的哈利說道,“到時候可以先投降,然后帶著英國人去找我們,我們會用哈利把你們換回來的。這是讓我們雙方都能從這場戰爭里活下來的最理智的選擇,對嗎?”
德國記者佩爾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從一直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拿出一臺造價不菲的羅伯特相機提議道,“確實是最理智的選擇,卡爾洛,在你們出發之前,我們拍一張合影吧。”
聞言,卡爾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答道,“只要你不會把這張足夠把我們送進集中營的照片登在報紙上就行。”
記者佩爾笑著說道,“當然,我們不是已經各自暫時拋開了各自的身份了嗎?”
卡爾洛哈哈大笑,“那就等維克多回來吧,我都懷疑那個家伙是個女人了,拉個屎竟然還要躲著我們。”
“至少不會熏到我們不是嗎?”帕內通湊上來說道,“那些金槍魚罐頭就已經夠惡心了,我可不想在等你們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屎。”
這幾個人調侃衛燃的同時,作為當事人去已經躲到不遠處的一座沙丘后面,將反坦克從金屬本子里取了出來,動作麻利的將那枚裝滿了訓練彈的彈匣清空,壓滿了給特倫托做手術的時候,偷偷藏起來那些高速鎢芯穿甲彈。
最后給彈膛里也頂上一枚穿甲彈并且換好了配套的制退器,衛燃用腳在沙子上踢出個坑,把那些訓練彈埋了進去。相比手槍和步槍,這款反坦克槍的彈藥補充可是個大問題,如今有機會,他自然是能補充一點是一點兒。
收起反坦克槍和配套的炮車,衛燃溜溜達達走回來的時候,包括那兩名傷員在內的其余人都已經坐在了靠著卡車的彈藥箱上等著拍照了。
“喜歡拍照還真是戰地記者的通病”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老老實實的選了個最邊角的位置坐了下來。
記者佩爾先將鏡頭對準眾人,調整好角度和光圈之后,扳下自拍撥桿,隨后小跑著坐在了衛燃和卡爾洛的中間。
當清脆的快門兒聲響過之后,也到了衛燃等人出發的時候。告別了留守等待的眾人,卡爾洛啟動三輪摩托,在哈利的指引下離開了他們的臨時營地。
直等到身后卡車在夜色中徹底看不見了,衛燃用胳膊碰了碰坐在身邊的哈利,用意大利語低聲問道,“其實你會意大利語對吧?”
夜色中,哈利的眼神變了變,沉默了許久之后將嘴巴湊到衛燃的耳邊,用比佩爾還不如的生硬意大利語問道,“你怎么知道?”
證實了心中的猜測,衛燃低聲答道,“一個英國偵察兵即便不會意大利語,為了能獲取情報,至少也會學幾句最基礎的。但最重要的是,剛剛我們在討論的時候,你可一直都聽的很認真呢。而且在卡爾洛提出平等相處的時候,你明顯松了口氣。”
“我只是不想被那個德國人殺死”哈利嘆了口氣,用奔奔坎坎的低聲說道,“更不想被他刑訊逼問情報,相比你們意大利人,德國人簡直就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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