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而下的暴雨完美的掩蓋了叢林中絕大部分的聲音,同時也讓視線愈發的受阻,順便更讓本就泥濘的地面更加的難走。
不過,這場暴雨也有好處,至少衛燃覺得自己上半身好歹干凈了一些。而另一個好處,自然是給這個僅剩6人的小隊提供了一層天然的掩護。
在這絕對算不上舒服的雨幕下,以那位副班長為首的三人機槍小組和衛燃以及雨果和瓦洛洛這個三人沖鋒槍小組相互掩護著,一點點的順著飄來的讓人作嘔的肉香味尋找著敵人的蹤跡。
很快,他們便看到雨幕中有幾顆茂盛的榕樹下,正點著一堆堆的篝火,在這些篝火的周圍,還影影綽綽的圍坐著不少人,那煙火氣和肉香味,便是從那些篝火處飄散來的。
一番估測,分作兩組的六人卻紛紛心頭一沉,這里少說能有百十號人,這差不多已經是兩個滿編步兵小隊的數量了。
顯而易見,僅憑他們這區區六個人根本不可能抗衡那些正在吃人肉的惡魔。
“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吃人的惡魔...”雨果放下望遠鏡喃喃自語的念叨著。
同樣躲在這顆棕櫚樹下的衛燃微微搖了搖頭,低聲提醒道,“這些人雖然看起來狀態不太好,但他們的武器裝備很全。尤其右手邊第四個篝火堆邊上,那里好像有一門山炮。”
“這里距離科科達小徑很近”
“我們需要去求援”雨果看著衛燃說道。
“讓瓦洛洛和副隊長去吧”
衛燃見對方似乎準備讓自己去,立刻推薦了更好的人選,“你知道的,我以前也是機槍手,可以代替副班長在機槍組的工作。”
“也好”雨果點點頭,冒著雨小心翼翼的摸到了不遠處的機槍組邊上。
很快,那名副班長和瓦洛洛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藏身點,衛燃也帶著那兩名機槍兵稍稍往后退了十幾米,找了個地勢相對比較高的位置,躲在兩顆芭蕉的后邊,冒著雨用手頭能找到的各種東西挖掘著戰壕。
倒是雨果,獨自留在了原地,將自己隱藏起來,繼續觀察著那些敵人。
幾乎就在這場暴雨開始減弱的時候,衛燃也和那兩名機槍手挖掘出了一個勉強能讓三人蹲進去的戰壕,順便也從低聲閑聊中得知,這倆士兵一個來自悉尼,一個來自堪培拉。
根本不敢休息,三人匆忙用周圍砍來的棕櫚葉和芭蕉葉將這戰壕遮蓋住之后,轉而開始用飯盒或者鋼盔,將里面積攢的雨水一點點的舀出去,順便也將腳下紅褐色的爛泥挖出來,用背包運到遠處的草叢里。
趕在這場雨停下來之前,那位副班長竟然又帶著兩名之前本應抬著戰地記者布羅迪離開的步槍兵跑了回來。
按他的解釋,他和瓦洛洛在半路追上了帶著布羅迪躲雨的四個步槍兵,在一番商議之后,他帶著兩名步槍兵回來支援雨果和衛燃等人,另外兩名步槍兵中的一個守著布羅迪繼續躲雨,而另一個則跟著瓦洛洛一起回去求援。
這一番解釋之后,這位副班長接替了衛燃的工作回到了他負責的機槍組,而那兩名跟著一起過來的步兵也在衛燃的帶領下,小心翼翼的摸到了瑟瑟發抖的雨果身旁躲了起來。
隨著雨勢漸漸停下來,躲在一顆大樹后面的衛燃也看的愈發清楚,那些圍著篝火的鬼子狀況似乎并不算好。
時不時的便有鬼子離開篝火,捂著肚子跑到遠處開始了竄稀。顯而易見,它們同樣遭受著痢疾腹瀉的折磨。
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褲襠,衛燃暗暗慶幸,幸好暴雨之前吃了些藥,自己的狀況倒是好一些,至少不像之前那樣不受控制的竄稀了。
只不過,雖然腸道舒服了一些,但額頭卻滾燙滾燙的,而四肢和軀干又因為一直被暴雨澆著而格外的冰涼。他知道,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身體就會垮下來。
縮回藏身的大樹后面,衛燃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擰干水分重新穿上,接著又裹上兩片芭蕉葉,盡量蜷縮著身體避免體溫過快的流失。
在這愈發的煎熬中,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頭頂的天空也漸漸放晴冒出太陽,剛剛還凍的人發抖的雨林里也眨眼間像是被丟進了蒸籠一樣變得無比悶熱。
漸漸的,頭頂的太陽也開始偏西,就在衛燃摸出水壺,往自己的嘴巴里又丟了一顆治療痢疾的磺胺噻唑,正準備用水送下去的時候,遠處一個方向,卻毫無征兆的想起了布倫機槍開火的聲音!
險些被嗆到的衛燃順手丟下手里的水壺并且吐掉了剛剛喝進嘴巴里的水和那顆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藥片,抄起手邊的沖鋒槍便將頭探了出去。
這么一小會兒的功夫,另一個方向也也傳來了機槍的掃射,那些躲在榕樹下圍著篝火的鬼子,也像是被除草機清理的雜草一樣躺下了一片。緊隨其后,由副班長帶領的機槍小組也開始了壓制射擊。
見狀,衛燃立刻舉起沖鋒槍,瞄準了幾個正準備往那門山炮的方向跑的鬼子們扣動了扳機。
幾乎同一時間,遠處早已等待多時的雨果等人也相繼開火,用手里的沖鋒槍掃射著那些驚慌失措的尋找掩護的鬼子。
不等一個彈匣打完,這些鬼子也開始了反擊,而在它們反擊開始的同時,由副班長負責的機槍組卻最先啞火了!
快速看了眼那個機槍組的方向,衛燃壓下心頭的不安繼續射殺著冒頭的敵人。
“叮!轟!”
就在衛燃清空了一個彈匣的時候,他也清楚的聽到了擲彈筒發射的聲音和緊隨其后的爆炸。緊接著,他藏身的這顆大樹的樹干上,也被一顆不知道從哪打來的子彈打出了碗大的一個疤痕。
恰在此時,由副班長負責的機槍組在短暫的停滯之后又一次開始了掃射,剛剛那頭用擲彈筒打出榴彈的鬼子,也被打成了一團血霧。
可緊隨其后,這機槍組卻再一次打出了密集的彈幕。
心知那個機槍組的情況恐怕不妙,衛燃在給沖鋒槍換好了彈匣之后,立刻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借著周圍植被的掩護沖了過去。
他本不用冒這樣的風險,但他卻知道,一旦少了一個機槍火力點,就少了一分壓制,一旦那些鬼子們抓到機會讓那門山炮動起來,不但周圍那些發動突襲的人活不了,他們這些相對來說距離敵人最近的人也肯定會死,第一批死!
被幾發間隔打來的子彈追著跳進機槍組的戰壕,衛燃卻心頭一沉,這么一會兒的功夫,那名他尚且不知道名字的副班長以及那兩個分別來自悉尼和堪培拉的機槍手,已經全部中彈。
這三人里面,傷勢最輕的副班長已經被子彈撕開了右邊的眼眶,他的大半個已經被打爆的眼球都吊在眼眶外面。而那倆士兵卻已經分別被命中了鼻梁和腦瓜頂,此時已經停止了呼吸。
“別動”
衛燃按住這名副班長,以最快的速度給他扎了一針嗎啡,緊接著便將那支布倫機槍拽進戰壕里,一番檢查之后換了個新彈匣。
“聽我說維克多”
這名副班長拽住衛燃說道,“狙擊手,它們的狙擊手躲在榕樹的樹冠里,就在那門火炮右邊的那顆榕樹的樹冠里。”
“我會解決它的”
衛燃趕緊回應道,此時,他根本顧不得給這位副班長的傷口進行處理,拎起那個裝有全隊所有的機槍彈匣的帆布包甩在肩上,接著舉起一名眉心中彈的同伴尸體往上探出了戰壕。
在被交火聲掩蓋的槍聲中,這具來自悉尼的年輕尸體的頭蓋骨被子彈打穿,衛燃也立刻拎著那支布倫機槍離開了原地,不規則的變動著路線,最終躲在了一顆大樹的后面。
一手抓著布倫機槍,一手拎著彈藥包,衛燃借著灌木的掩護匍匐著離開了原地,緊跟著立刻找了一塊被灌木掩蓋的石頭,架好機槍對準了那門已經有人開始調整方向的山炮。
緩緩移動槍口,衛燃瞄準這門山炮右側那顆榕樹的樹冠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噠噠噠!”
急促的槍聲中,衛燃一次次的打出了短點射,很快,他便隱約看到一個身影從那棵樹上跳了下來。
“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衛燃追著對方連續打出了四次點射,直到那個在榕樹間奔跑的身影摔倒在地并且似乎將手里的武器都摔了出去,他這才拎著機槍變換場地。
不等他重新找好位置,那門山炮終于還是“轟”的一聲開火了,伴隨著這聲炮擊,遠處一個剛剛一直在掃射的機槍陣地也偃旗息鼓沒了動靜,而這門山炮也在衛燃開火之前轉動方向,對準了他剛剛開火時所在的陣地。
“轟!”
就在這門山炮對著他剛剛開火的位置打出一發炮彈的時候,等待了許久的衛燃也再次扣動扳機,瞄準那兩個正在使用擲彈筒的小組開始了掃射。
以最快的速度清空了彈匣,衛燃根本來不及看一眼被掃到的鬼子,更來不及換新彈匣,便立刻拎著槍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原地,飛撲進了一片水潭之中。
“嘩啦!”
飛濺的水花中,一發直瞄打出的炮彈也狠狠的砸在了衛燃剛剛開火的位置,“轟”的一聲炸爛了周圍的灌木,掀碎了那顆棕櫚樹。
“呸!”
衛燃抹了一把臉,仰躺在水坑里先換了個彈匣,隨后打著滾往旁邊挪了挪,將手里這支經過水坑冷卻的布倫架在了一片毫無遮攔的草地上,瞄準了那門火炮的炮盾便扣動了扳機!
“噠噠噠!”
短促的掃射過后,衛燃在這門火炮開始轉動射界的同時便立刻打著滾躲到了一顆樹的后面,隨后拎著還在漏水的彈藥包和機槍便往側面跑,并在炮聲響起之前,一個飛撲又一次撲進了一片水坑。
毫無疑問,他在引誘鬼子們唯一的一門火炮朝自己開火,也只有那門火炮一直朝自己開火,一直轉動方向,才能給更多的人創造機會!
然而,當他再次將仍在嘩啦啦漏水的布倫機槍對準那門火炮的時候,卻勐的看到,火炮后面竟然發生了爆炸!
“轟!”
就在這爆炸聲傳進耳朵里的時候,他也看到,雨果和瓦洛洛以及那兩個步槍兵,竟然已經摸到了距離那門山門不足40米的位置,此時正掄圓了胳膊,你一顆我一顆的往那門火炮的方向丟手榴彈呢!
衛燃心頭一沉,已經顧不得咒罵這幾個莽夫,瞄準沖向他們藏身點的那些鬼子便扣死了扳機!
在他的掩護之下,那門火炮周圍一顆接著一顆的手榴彈相繼炸開,雨果等人藏身的位置,也自始至終沒有鬼子能湊過去。
而另外兩處重新開火的機槍陣地,也在那門火炮失去作用之后,相繼籠罩了僅剩的擲彈筒小組以及對方的機槍點。
終于,這片密林中的鬼子們又一次發起了萬碎沖鋒,周圍的叢林中,也跑出了一個個或是端著沖鋒槍,或是端著步槍的澳大利亞士兵!
丟到剛剛打空了一個彈匣的布倫機槍,衛燃抄起一直背在肩上的歐文沖鋒槍也跟著沖了出去。
正所謂那個亙古的話題爭辯的內容一樣,如果說七步之內誰快,裝著刺刀的三八大蓋無疑要排在手槍和沖鋒槍的后面。
更何況,如今的衛燃早已不是當初在藤縣第一次和鬼子們拼刺刀時的初哥兒,所以別看還沒和迎頭沖過來的鬼子們短兵相接,但他卻已經打空了兩個彈匣,順利的帶走了四五頭鬼子的狗命。
幾乎就在他在奔跑中換上第三個彈匣的時候,雙方之間的距離也拉近到了個位數。
“砰!砰!砰!砰!”
連續四槍解決了朝著自己沖過來的兩頭鬼子,衛燃收起鈦合金手槍的同時再次舉起剛剛換好彈匣的沖鋒槍,扣死扳機左右晃動打出了密集的掃射。
直到這個彈匣打空,他這才朝仍舊躺在藏身處的雨果大喊著問道,“雨果!情況怎么樣?!”
“挨了一顆手榴彈”
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水坑里的雨果大聲喊道,“好像只有我和瓦洛洛活了下來!但是他大腿和屁股上都是傷口,我的一只腳也受傷了!”
雨果大喊著回應的同時,衛燃也用打空了子彈的沖鋒槍砸開了捅過來的刺刀,順勢松開用光了備用彈匣的沖鋒槍勐的前沖,手里突兀出現的抗日大刀,也噗的一聲貼著對面這頭鬼子的脖子斜著上捅,在劃開動脈的瞬間又勐的用力往下一拽,將小半個脖子都劃開了。
“砰砰!”
連續兩槍給周圍另外兩個正在和澳大利亞士兵拼刺的鬼子身上各自來了一槍,衛燃隨機選了一個,不等它的慘叫停止,便一刀削斷了它的前爪。
“謝謝!”
那名肩膀上已經被刺刀戳的見血的年輕白人士兵大喊了一聲,他手里的恩菲爾德步槍的槍刺,也在這頭鬼子慘叫的同時捅進了它的胸腔。
“砰砰!”
衛燃又是兩槍命中了朝著自己沖過來的一頭鬼子,和身后那名士兵配合著開始了瘋狂舍命的白刃戰。
漸漸的,和衛燃打配合的這名年輕士兵被一柄刺刀捅在肚子上失去了戰斗力,漸漸的,衛燃也清空了那支鈦合金手槍彈匣里所有的子彈,漸漸的,他的體力也開始不支,進而被兩把躲閃不及的刺刀先后捅穿了右邊胳膊和左邊的大腿。
“砰!砰!”
眼瞅著這兩頭滿臉瘋狂的鬼子就要將刺刀捅進衛燃胸口的時候,兩聲從身后響起,而且格外清晰瓷實的槍聲過后,這兩頭鬼子的臉上也相繼爆出了一大團血霧,就連它們整個人,都在巨大的動能之下從身體略微前傾發力的姿勢,變成一個屁墩兒仰面摔倒在爛泥地里。
“接著”
話音未落,一支歐文沖鋒槍和兩個彈匣便遞到了衛燃身旁,抓起這支沖鋒先打出了一個掃射扇面,衛燃這才有時間看去,卻發現救下自己的竟然瘸著一條腿的雨果!
此時,他正端著一支溫徹斯特12型戰壕槍,同時嘴上大聲喊道,“快點站起來,這支槍里可沒有多少子彈!”
聞言,氣喘吁吁的衛燃立刻掙扎著從混雜著污血的泥漿中爬起來,站在雨果的身旁,側對著他再次打出了一串串的點射。
而只有一條腿能支撐身體的雨果,也默契的將身體靠在了衛燃的身上,摸出一個彈匣握在手里給衛燃準備著,同時也時不時的開火,守護著躺在藏身的水坑邊緣生死不知的瓦洛洛。
“你的霰彈槍給我!”衛燃說著,將換好彈匣的沖鋒槍遞給了對方。
聞言,雨果根本沒有猶豫,便用手里的霰彈槍換回了衛燃手里的沖鋒槍,一邊掃射的同時,一邊將斜挎在肩上的帆布彈藥帶遞給了衛燃。
接過霰彈槍連續打出了兩發子彈,衛燃這才接過彈藥帶掛在脖子上,順手抽出兩顆銅殼霰彈塞進了彈倉。
接下來,這倆人相互配合著,相互掩護和周圍的人一起將戰線朝著那些仍舊燃著篝火的榕樹下推進著。
漸漸的,那門山炮因為戰線的推進跑到了衛燃和雨果以及周圍那些年輕士兵的身后,漸漸的,衛燃也看到了那頭被自己用機槍打斷了雙腿的狙擊手,并且順勢給它的臉上湖了一發珍貴的12號霰彈。
漸漸的,最后幾頭負隅頑抗,嘴角殘存著油花的鬼子,也被周圍那些衣衫襤褸,普遍穿著開襠褲而且面色蒼白的澳大利亞士兵,包圍在了一顆榕樹之下。
這僅剩的幾頭鬼子里,軍銜最高的,是一頭舉著王八盒子不斷扣動扳機的少尉,只不過很顯然,他的手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
而另外幾頭鬼子,用的卻全都是三八大蓋。毫無疑問,它們同樣早已經打空了子彈而且足夠膽怯,否則又怎么會出現在這最后的包圍圈里。
“它們吃人”
包圍圈的外面,雨果瘸著一條腿,一手拎著歐文沖鋒槍,一手拄著一支不知道從哪撿來的恩菲爾德步槍,一邊往包圍圈里面走一邊帶著恨意說道,“悉尼晨報的戰地記者布羅迪差點被它們吃掉,還有偵察小隊的裁縫和他的同伴,其中我們知道的,就有一個叫做喬克的士兵,他們已經被吃掉了,他們的尸體就在不遠處掛著。”
“我可以作證”
衛燃說著,已經將手里打空了子彈的霰彈槍背在肩上,隨后取下背包,打開之后摸出那臺相機說道,“這是戰地記者布羅迪的相機,我之前已經用它把雨果隊長剛剛說的那些都拍下來了。”
“殺了它們!”
組成了包圍圈的士兵里,一個看著最多也就20歲的白人小伙子激動大喊道。
“殺了它們!”
“殺了它們!殺了它們!殺了它們!”
漸漸的,組成包圍圈的士兵們喊聲趨于一致,那些仍舊殘存著鮮血的槍刺,距離那些驚恐絕望的鬼子也愈來愈近。
“噗!”
群情激憤的年輕士兵里,不知道是誰一時激動,將手中那支恩菲爾德步槍的槍刺,捅在了一頭鬼子的肚子上。
這下,周圍的士兵們像得到了信號一樣,幾乎下意識的將手里的槍刺用力捅了出去,相互交錯著扎穿了那層土黃色的布料,又扎穿了那層罪惡的皮膚和腥臭的臟器。
在一聲接著一聲的穿刺聲中,衛燃卻往后退了幾步,將手里那支戰壕槍遞給了雨果,示意對方坐在一頭鬼子尸體的后背上,艱難的蹲下來,一邊檢查對方的傷口一邊說道,“你的腳受傷了。”
“被手榴彈炸到了”
雨果任由衛燃用一把修長的毛瑟刺刀劃開鞋帶脫掉沾滿了爛泥和血跡的靴子,接著,衛燃便看到,他的腳掌中間有一個大概兩厘米長的傷口。
這傷口不但襪子和腳心腳背上有,而且就連他的靴子底和鞋舌上都有。
“應該死不了”衛燃一邊說著,一邊給對方扎了一針止疼的嗎啡,“但肯定要養一段時間。”
“我知道,我知道。”
雨果杵著衛燃剛剛丟過來的戰壕槍以及那支不知道從哪撿來的恩菲爾德步槍,將那支打空了子彈的歐文沖鋒槍橫在膝蓋上,抬手指了個方向說道,“快去看看瓦洛洛怎么樣了,他受的傷比我嚴重的多。”
“我這就去”
衛燃說話間站了起來,拎著從那位戰地記者那里借來的醫療包,一瘸一拐的走向了瓦洛洛的方向。
這一路走來,他也看到了周圍遍地的尸體,這些尸體里有鬼子的,也有那些過分年輕的澳大利亞士兵的,更有為數不少的土著士兵。
除了尸體,他還看到了那些散亂丟棄在各處的飯盒,這些飯盒里有的殘存著一些草葉嫩根,有的殘存著一塊半透明的肉皮,還有的,卻是一根根人類的骨頭。
忍著連續上涌的惡心,衛燃一邊瘸著腿兒走著,一邊對準周圍的士兵士兵和那些散落的各處都是的飯盒以及人骨,乃至那些干嘔的澳大利亞士兵一次次按下了快門。
直到他走到那處小水洼的時候,他的鏡頭,也對準了已經從水洼里爬出來,正在呼哧呼哧的喘著粗細的土著士兵瓦洛洛。
“瓦洛洛!”
衛燃呼喊著對方的名字,這個半邊臉殘存著傷疤的土著士兵,也艱難的舉起一只手晃了晃算是打招呼,同時任由衛燃用剩下的最后一張底片給他拍了一張照片。
匆忙收起相機,衛燃給瓦洛洛檢查了一番。
萬幸,他除了屁股和大腿上各自挨了幾個手榴彈破片,傷勢倒是并不算嚴重。
可相比他,此時仍舊躺在水洼里的那倆步槍兵卻已經停止了呼吸,甚至就連他們血肉模湖的臉,都滑進了被血水染紅的水洼里。
沒敢拔出傷口里的彈片,衛燃以最快的速度先給瓦洛洛暫時止住了血,接著便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跑向了遠處由副班長負責的機槍陣地。
然而,當他趕到這里的時候,那名他都還不知道名字的副班長,卻已經和他的另外兩名機槍組成員一樣停止了呼吸。
暗暗嘆了口氣,衛燃艱難的趴在戰壕邊緣,幫著這名副班長將破裂的眼球勉強塞回了眼眶,又幫著他們各自閉上了眼睛,這才又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回到了戰場中央。
不久之后,他和雨果還有瓦洛洛三人,也各自躺在了一副由土著士兵抬著的單價上開始撤離。
“我們接下來就該收復科科達機場了”
雨果枕著他的背包,懷里還抱著一支戰壕槍和一支沖鋒槍,“維克多,我們說不定有機會去瓦洛洛他們部落去養病,到時候你要一起去嗎?”
說完,雨果不等衛燃開口,又換上土語,大聲和瓦洛洛說了幾句,后者更是立刻帶著笑意回應了幾聲。
“瓦洛洛同意了”
雨果笑著說道,“怎么樣?維克多,要不要一起去他們的部落里養傷?我敢保證,那里可比戰地醫院舒服多了。”
“那就一起去吧”衛燃話音未落,他眼前的一切,也再次被濃烈的白光填充的滿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