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對死亡本能的感到厭惡,這是出自人的基因。
尤其是在這個信奉鬼神的年代,哪怕是后世,一個地方出現了命案,房價就會嗖嗖嗖的下降。
如果是惡性的話,甚至連周圍的房價都會受到波及。
這就是所謂的晦氣!
羅素帶著四目疾步向前,李家買的船還不小,走到案發地也花了好多一段時間。
沿途都是驚恐的人,畢竟他們都是普通人,面對這樣的事情,自然就是一傳十,十傳百的抱團取暖。
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安撫心中的恐慌,讓鬼怪不敢靠近。
甚至不用他們指路,羅素順著他們明顯排斥的地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了命案的原因,感覺走廊的燈都昏暗的不少。
還沒靠近,就從拐角處竄出一個黑影,羅素眼睛一瞇,身后的銀甲尸緩緩的抬起了頭。
不過好在并不是什么鬼,而是一個慌張的年輕人。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眼神先是看了看羅素,停留了一秒,選擇無視。
眼神向后掠去,撇見了四目身上穿著的道袍,瞳孔微微一縮,繼而露出大喜的神色。
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親人一樣。
“道長!!”
年輕人狼狽不堪的抱住四目的大腿,放聲大喊,“求求你了,快點把我爹給殺了吧!”
四目:……
這奇葩的言論,瞬間就惹著后面跟過來看熱鬧的人面面相覷,這可真是個好孝子呀!
還不等他解釋什么,一個老者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甚至來不及擦額頭的汗水,就對著他一聲訓斥。
“羅家那小子,我好心收留你,你在這胡攪蠻纏作甚?”
那姓羅的年輕人,被他訓斥的連連低頭,可臉上還是抑制不住的恐慌,用手不停地指著那房間。
四目看了看后來的老者,這是李家的李老管家,在李家已經將近幾十年了,忠心耿耿。
這次李成玉外出拓展李家的生意,就將李老管家帶了出來。
一是,幫助李成玉主管大局,安排眾人的生活起居,這可是李老管家的拿手本事。
二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李成玉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大兒子都有十五歲了,可在商業上,一就是個毛頭小子。
李老管家一直跟在李老太爺身邊,耳濡目染,是個非常難得的幫手。
面對李家在各地的考察,李成玉并將李老管家給帶上了。
李老管家這時才用衣袖擦了擦汗,十分的小心謹慎,李成玉臨走之前特意叮囑過,四目道長還有那個小道長可是他的貴客。
雖然沒說為什么,但這也不是他能打聽的,他也不需要知道為什么,直接去做就行了。
李老管家詳細的對四目解釋道,“就在今天,那些水手從河里面撈出來一個人,看衣著,應該是行船時不小心落水的。”
“當時家主,道長,你們都不在,我就擅作主張,將他留在船上,打算明天天亮將他送走。”
說著,李老管家又指了指那年輕人,“這年輕人是后來尋來的,說是那個人的兒子,叫……”
李老管家皺著眉頭,他只記得他姓羅,似乎也沒說是叫羅什么。
“我叫羅翔,姓羅的羅,飛翔的翔!”
那羅翔似乎真的遇到什么急事,直接用手猛地一拉四目的胳膊,就要將他往里面拽。
四目輕輕觸碰了一下,有溫度,感受得到脈搏,是個活人。
他不動聲色的給羅素使了一個眼神,羅素點了點,腳尖輕輕點地,數十個小紙人從他褲腳慢慢滑落,四散而去。
打架要插眼,這個教訓一定要學到,學廢了嗎?
又向前走了幾步,走在前面的幾人,終于明白年輕人為什么要嚷嚷著把他老爹砍了!
只見房間之中,一個中年人十分慘的躺在那里。
怎么一個殘法?
挖心挖肝、斷手斷腳、七竅流血。
可就是這樣,那中年人似乎還沒有死,在地上蠕動著,嘴巴一張一張的,似乎一直在看著羅翔。
而羅翔都在拼命的用手他的額頭不斷流出的汗,害怕的在那一抖一抖的。
實在不是他不孝,真的是,太他媽嚇人了!
都成了這個鬼樣子,竟然還不死,這絕對不是人了!
似乎是印證了他的想法,又似乎是眾人的到來,刺激到了那個中年人。
中年人抬起了頭,鮮血不斷地從他空洞的眼中流出,微微的張開嘴巴,吐出了半截的舌頭。
無邊的黑氣蔓延開來,直接將整個房間籠罩,眾人手中的火把的光亮變得越來越小,如同隨時熄滅的燭火。
原本明亮的船瞬間變得暗淡的起來,這突如其來的黑暗,驚嚇的眾人有些亂了分寸。
慌亂聲,叫罵聲,各種聲音交雜在了一起,似乎只有大聲喧嘩才能驅逐著壓抑的恐懼。
李老管家拼命的想要控制局面,平時里他還有威望,但在這個時刻,眾人也漸漸的喪失了理智。
羅素眉頭一皺,向前猛踏了一步,無數亮白色的電光激射而出,如同一道屏障一樣,瞬間擊潰了面前的黑暗。
緊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人,輕輕的左右折疊,對著天上一扔,一輪圓月緩緩升起。
船上的人目瞪口呆,目光緊緊的看著半空中,那個散發著光亮的圓月。
這是何等的神仙手段呀!
“神仙下凡了!”
“神仙爺爺!”
此時的眾人跪倒一片,那響頭磕的是一個比一個響,口中不斷的祈禱著。
“神仙爺爺,我想升官發財。”
“我想有個大胖小子。”
“我想有個媳婦兒,年輕漂亮又有錢的!”
“神仙爺爺,我要求不高,能夠日御三千就行!”
羅素嘴角抽搐,猛的一揮衣袖,給旁邊的李老管家一個眼色,示意他做過些什么。
這李老管家也是個人精,猛的拍了拍手,頓時從人群中站起來了幾人,他們掏出槍對著天空啪啪幾下。
那噴出火花的洋槍頓時讓人們恢復了理智。
李老總管猛的一甩手,在那怒喝著,“這神仙道長是李老爺誠心誠意求來的,你們沒有誠心,在這圍著做什么!”
眾人不甘的抬頭,有用的時候是神仙,沒用的時候,什么也不是。
李老管家又揮了揮手,“快點下去吧,不要打擾了神仙道長做法,要是按著惡鬼跑了,小心你們性命不保。”
“求神仙辦事,必須要誠心到,至于這誠心是什么,你們回去好好掂量掂量。”
這話說的極其漂亮,分量拿捏的死死的。
眾人紛紛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各自的誠心是什么,在李家人的驅逐下,紛紛離開了這里。
沒有了眾人的圍觀,四目才收回了背在身后的雙手,不斷的揉了揉手腕。
這樣的姿勢還真累,真不知道他師兄是怎么堅持下去?
不過這感覺也挺好,大師的樣子,至少沒人敢說他不是一個好人了!
四目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忍不住嘖嘖稱奇,眼神中盡是驚訝,“小師侄,你,你這紙人術……”
他一時間,已經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了,這簡直就是開局一張紙,各種神通法術隨便編。
羅翔眼神也帶著異樣,露出了絲絲凝重,不過他隱藏的比較好,“不知道道長是哪的,竟然如此了得!”
“茅山,一個平平無奇的小道士!”
羅素平靜的說著,直接踏步走進了房間,留下了嘴角抽搐的羅翔。
你這叫平平無奇?
你是不是對平平無奇有什么誤解?
羅素并不知道羅翔的想法,他并沒有看出這個人有什么異常,其實也有一點點。
就是他這個名字比較雷人,搞得羅素還多看了他兩眼。
走進房間,一個雷電的光團在房間中閃爍著光,而在其中,黑暗的源頭,那個中年人依舊在那無聲的咆哮著。
羅素緩緩的蹲在了他的面前,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下那中年人,眉頭忍不住一皺。
因為他開了法眼,卻看不到任何的鬼氣,面前中年人這詭異的現象如果不是鬼的話,卻又說不過去。
他扭頭看了像一旁的四目,經驗老到了,四目也忍不住搖了搖頭。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厲鬼索命,但這人的遭遇著實有些慘,這凄慘的下場都快趕上凌遲了!
就在兩人沉思,那羅翔走了過來,面色悲傷,雙手捂著臉,聲音有些更咽,“我,我爹是,是死有余辜。”
“嗯?”
面對這個屢次語出驚人的羅翔,羅素和四目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剛剛要砍了他爹,現在他爹死的這么慘,還說是死有余辜?
我靠,你真是個好大兒啊!
羅翔搖了搖頭,“你們可聽說過前幾天的鬼敲門事件?”
鬼敲門?
羅素回頭看了一下四目,四目也是一臉驚訝,因為這個事情是他剛剛才給羅素說的。
“其實你們聽的都是假的,害人的根本不是那個鬼!”
羅翔此時已經調整好了心態,由悲傷轉化成了一個平靜的敘述人。
“我爹跟那個男人是好友,還有一個姓王的叔叔,那男人經常喜歡在外面尋花問柳,跑到城里的尋春樓瀟灑。”
“時間長了,那男人就喜歡上了一個年輕的,想要納她為妾。”
“結果剛好碰到政策不允許,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那男的每天面對自己的結發妻子,越看越厭惡,最后想了一個辦法。”
羅翔停頓了一下,看著面前斷手斷腳,缺心少肺,七竅流血的中年人。
“他想了一個辦法,入夜讓我爹和王叔將那個女人給玷污了,想以此為借口,要挾那個女的和離。”
羅素此時心中一萬個草泥馬路過,這世界上怎么可能還有這樣的人?
牛頭人?
“那女的很是剛烈,那男人也沒想到,后來還害怕事情敗露,直接就將那個女的殺了。”
“用一根長長的釘子,釘死在了棺材里。”
四目忍不住罵了一聲,“真他娘的是個畜生!”
“是畜生不如!”羅翔指了指面前的蠕動的中年人,“那男人和我爹就是這個下場。”
“如果有可能,請道長給他一個痛快的。”
羅素點了點頭,右手一合,雷光跳躍,如同長鞭一樣不斷抽打在那個人的身上。
每一道長鞭下去,便會帶起陣陣黑氣,打的那人無聲的嘶吼著。
又是數鞭,那人撲通一聲倒地,再也沒了聲響。
他徹底死了,是魂飛魄散的那種。
“那個姓王的在哪?”
四目似乎想起了什么,扭頭看向羅翔,想從他兒這了解一些消息。
羅翔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我爹犯下了這樣的事情,我已經沒臉待在這兒了,不想再關心這些事情。”
四目點了點頭,剛要說些什么,卻注意到小師侄羅素若有所思的看著羅翔。
他眼睛一瞇,頓時止住了嘴巴。
又聊了一會兒,羅翔便離開了,他一走遠,四目便再也忍不住開口了。
“小師侄,他有問題?”
“嗯。”
羅素看著羅翔的背影,輕輕的應了一聲。
四目歪了歪腦袋,左想右想,也沒察覺什么異樣,那人也不像修有法力,也不像是被附身。
“哪兒有問題?”
“不好說。”
四目:……
“再等一等吧,天快亮了,他是等不了的!”
四目眼神閃爍,想到了一種可能性,“你是說那個姓王的在這個船上?”
“你想救他?”
“不!”四目右手拍了拍嘴巴,直接打了一個哈欠,“我可是要睡著了,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不知道。”
“巧了,我也是!”
羅素跟四目兩人相視一眼,十分默契地笑了。
船邊,此時天邊已經漸漸露出一絲白,一個男人悄悄的溜上了甲板,看了看左右,翻身就想下船。
忽然,一只手悄無聲息的摸上了他肩頭,男人也不回頭,猛的掏出了懷中的刀向后捅去。
捅中了,卻沒有完全捅中,男人試了好幾次,那鋒利的刀如同砍入了鋼板一樣,寸步不能進。
男人驚恐萬分,渾身卻動彈不得,一個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邊,“王叔叔,去死吧!”
“他根本就沒兒子,你是誰!不要殺我,我有錢!不!我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