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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只是沒等宋積云說話,那位葆光仙君就跳了出來。

  他指著萬公公就是一頓大罵:“你休要在這里胡說八道!你說事就說事,你看我做什么?伱們御窯廠的事,與我有何干系?我是吃了你一粒米還是喝了你一口水,你要這樣信口雌黃埋汰我?”

  萬公公顯然覺得來的人能制得住葆光仙君,看也沒看他一眼,只顧請了眾人在風火仙君像前的太師椅上坐下,又親自端茶倒水上點心的。

  葆光仙君氣得不行,可王大人一個眼神瞥過來,他立刻偃旗息鼓,縮到了一旁。

  這反應,未免太激烈了些。

  宋積云暗暗驚訝,不禁在心里琢磨起來。

  看來萬公公今天是有備而來,他不僅請了這么多的官員過來,而且一個個官職都不低。

  她現在吃虧就吃虧在對目前的政局一無所知,連這幾個人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如果萬公公不是沖著她來的,她還可以拖延時間,想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打聽到這幾個人的身份、來歷、彼此間的關系。可惜,她被萬公公盯著,估計是沒辦法避開眾人視線了。

  倒是那位葆光仙君……她沒想到他這么慫。

  宋積云心沉到了谷底。

  今天的事,只怕難以善了。

  她飛快地脧了萬公公等人一眼。

  那位王大人不知道是要故意冷落葆光仙君還是真瞧不上他,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他,反而是和萬公公寒暄著,瞧那架式,他們彼此間倒是很熟。

  宋積云眸光晦澀。

  還好昨天在水榭和吳老爺等人協商的時候,她覺得江縣令對萬公公的約束有限,堅持沒請江縣令出手。不然江縣令來了,只能被這些人妥妥地碾壓。

  她瞅著個機會就把葆光仙君拽到了自己身邊,略略側身,以保證萬公公等人一眼望過來不至于能全都看在眼里,她這才低聲:“我就是那個被萬公公說把御呈賣到南京去的人。我們合則兩利,分則兩害。你快做選擇。”

  葆光仙君一愣。

  他雖是受了宋積云之托,但他并沒有見過宋積云。

  他看著因為萬公公殷勤地諂媚而神色和緩的王大人,一咬牙,道了聲“行”。

  宋積云松了口氣,飛快地問他:“王大人是什么人?”

  “江西布政使。”他一股腦地把其他幾個人也交代了,“姓黃的是按察使,姓徐的是都指揮使。那個姓王的是言官出身,都察院御史轉過來的。姓黃的是原吏部尚書的門生,姓徐的是京城定國公的弟弟。”

  她問:“誰能幫我們說得上話?”

  “姓徐的。”葆光仙君想也沒想地道,“他這個人很貪財,之前在京城五城都督府就是因為收受賄賂被革職,走了萬貴妃的路子,跑到江西來當都指揮使了。”

  “他們和你的關系如何?”

  葆光仙君道:“和姓黃的沒交情。姓王的,曾經彈劾過我爹,我爹因為他,被皇帝問過責。姓徐的剛來還沒一個月,我這是第三次見他。他應該最好說話。”

  他爹?

  宋積云腦子轉了轉,才意識到他說的“爹”是司禮監大太監秦芳。

  連秦芳都敢彈劾問責,還能在江西做布政使,是個牛人啊!

  難怪葆光仙君那么怕他。

  宋積云問葆光仙君道:“你有沒有辦法收買徐都指揮使幫我們說話。”還著重強調,“錢我出!”

  葆光仙君顯然是個死要錢的,在這種情況下,他聞言神色都變得輕快起來,拍著胸道:“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他叫了身邊一個隨從,小聲地交待了幾句。

  宋積云當然不會把希望放在這些人身上,臨時的金錢關系畢竟太膚淺了。

  也就這一會兒的工夫,萬公公那邊幾個人已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那王大人甚至問道:“誰是宋積云?”

  宋積云不愿意得罪他,但也不能卑躬屈膝。否則她一旦失了風骨,以后就再也難以鎮得住景德鎮大大小小萬余家的窯廠和作坊,這對她來說才是最得不償失之事。

  所以,哪怕今天是刀山火海,她也只能想辦法趟過去!

  她大大方方地朝著王大人行了個禮。

  王大人頗為意外,笑著對身邊的人道:“難怪敢把御呈的瓷器賣到南京去,果然膽子很大!”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

  宋積云等這些人笑過之后,才語氣恭敬卻不卑不亢地道:“大人過獎了。草民也是沒有辦法了。萬公公今年頒布了新政,景德鎮所有的窯廠、作坊需按照御窯廠分配的指標燒瓷。御窯廠沒分配給我們家窯廠指標,我們家不能燒瓷,我這才鋌而走險去南京的。”

  她還喊冤:“不然這一路那么多的巡檢司,誰愿意出遠門啊!”

  御窯廠沒有分配指標給她們家窯廠!!!

  不僅萬公公,就是大殿里的人聽了也暗暗嘖舌。

  這可是當著三品大員的面,宋積云她可真敢說。

  要是追究起來可怎么辦?

  眾人不由低下了頭。

  萬公公則睜大了眼睛。

  宋積云再次刷新了他對她的認識。

  這女子,真是有顆熊心豹子膽。

  看著宋積云一臉的強詞奪理,他被氣笑了。

  “請大人明察!”他忍不住和宋積云辯了起來,“宋家窯廠在這女娘的父親手里時倒威名遠播,可自從這女娘成了窯廠的話事人,仗著宋又良遺留下來的秘方,飛揚跋扈,自視極高,您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了。從來沒把御窯廠放在眼里,御窯廠競標,她也不來。

  “我憐惜她年紀小,又有一身不俗的燒瓷手藝,這才想了個法子,逼著她每年給御窯廠燒多少瓷器的。到她嘴里,居然成了我不讓她燒瓷了。

  “我要是沒請了大人您來主持公道,我這可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宋積云覺得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沒有意義。

  她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拖延時間,讓葆光仙君的人把話遞給徐都指揮使,她才可能有一線的生機。

  她和萬公公辯道:“宋家窯廠能有今天,全仗著御窯廠慧眼識珠,我怎么敢對御窯廠不敬!你說我沒有把御窯廠放在眼里,御窯廠競標我也沒去,可我根本就沒有接到窯御廠競標的帖子啊!”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起了口角官司。

  但宋積云眼角的余光卻始終注意著有沒有人接近徐都指揮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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