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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章 全都錯了

  趙雪蘭緊緊地抓著陸懷安,像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希望。

  任誰也不知道,她一睜眼醒來,發現天地都變了樣的時候有多倉皇。

  尤其很多人說的這些事,她完全不能理解。

  什么她家全沒了,閨女跑了,兒子孫子孫女兒媳婦全死了……

  這些事,她聽都不敢多聽。

  不可能的,這一切肯定是場噩夢。

  還好,她現在終于可以放心。

  至少,懷安還在呢。

  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里,有最孝順最聽話的陸懷安。

  他一定,會像從前一樣的,好好地孝順她,伺候她,她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想到從前的舒服日子,她全身都放松了。

  雖然她不能理解,為什么他莫名其妙生了大兒子。

  明明那個孩子……

  想起這個,趙雪蘭又怕又驚,松開的手又重新抓住他:“懷安,這個孩子你一定不能要!他是來索命的!他是來索命的!”

  “哦,索誰的命?”陸懷安垂眸看著她,似乎真的信了:“媽,你說,

  他是來索誰的命的?”

  難怪啊,后邊那些年,

  她天天求神拜佛。

  只要一病,

  就會神神叨叨,

  說有人要害她。

  當時都不知道原因,只以為她是產生了幻覺。

  卻原來,

  只是她自己心虛。

  趙雪蘭被逼得喉嚨一窒,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能說,一個字都不能說。

  陸懷安微微笑了一下,

  倒也不逼她:“媽,你剛來,可能很多事情不大了解。”

  畢竟她出了獄,

  大家伙都避著她,怕她,也不想接觸她。

  很多事情,

  都沒人與她細說過。

  所以趙雪蘭只能偶爾的聽幾耳朵,

  聽著別人的埋怨,

  拼湊著這邊的情況。

  只是越聽,就越是糊涂。

  他們說的那些內容,

  她連想都沒想過的。

  她的女兒明明嫁得很好,兒子也過得舒服極了。

  怎么完全對不上了呢?

  明白了她的疑惑和不解,

  陸懷安很體貼的,

  叫來了幾個三婆六姑,

  都是曾經跟趙雪蘭關系最好的姐妹。

  看到故人,趙雪蘭精神大好。

  還想著要跟她們聯絡聯絡感情,卻不料,

  眾人開口就是劈頭蓋臉的國罵。

  “你還有臉說想我!?”

  “怎么不去死啊……”

  “你這種人怎么還有臉活著的……”

  到底是熟悉的人,

  趙雪蘭梗著一口氣,咬牙罵了回去。

  曾經缺失的內容,

  也全部被補充完整。

  在互罵互扯的一片混沌中,

  趙雪蘭總算弄明白了。

  今生,

  已經不同往日。

  明明都是一樣的家庭一樣的背景,一樣的兒子兒媳。

  就因為陸星暉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趙雪蘭強撐著,竟然坐了起來:“他就該死!他該死!”

  只有陸星暉死了,

  她們全家人才會好!

  她閨女不會跑,

  兒子一家不會死!

  當初她做的沒錯,他果然是個喪門星!

  都不消陸懷安動手,

  又驚又怕的娘家人瞥了一眼陸懷安,立即撲上去摁住死死堵住她的嘴,扇了好幾個大耳刮子。

  “唔,唔唔唔!”

  她們居然敢,居然敢!

  趙雪蘭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想她一輩子養尊處優,真的從未吃過這種苦。

  以前有人敢揪她家一根蔥,她兒子孫子都能幫她撐腰。

  可現在陸懷安就站在旁邊呢,她們居然敢打她的臉!?

  她驚懼交加地望去,卻驚恐地發現,陸懷安一動不動。

  任憑他人怎么對待她,他都沒有絲毫動容。

  痛苦?難過?

  都沒有。

  他甚至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像是在……

  欣賞。

  他在欣賞她的痛苦!

  察覺到這一點,趙雪蘭整個人都懵掉了。

  不,不可能。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死命地朝他夠。

  可是太遠了,遠遠的完全觸碰不到。

  等到其他人都出去了,陸懷安才拉開椅子,重新落座。

  “其實之前,我是準備放過你的。”

  她遭受的夠多了,這一世的趙雪蘭,陸懷安并不準備趕盡殺絕。

  一個人的壽命是有定數的,除非尋短,否則趙雪蘭會一直這樣繼續活下去。

  他只是不想她過得好,并不想自己雙手染血。

  “可是我沒想到,你會過來。”

  簡直是,直接送到了他手里一般。

  趙雪蘭痛苦地搖著頭,聲音嘶啞:“你,

  你是妖怪……”

  怎么可能呢,她的兒子孫子全死了,

  他一家子卻活得好好的。

  還賺了錢,還……

  陸懷安盯著她,

  慢慢地笑了:“我過得很好,你痛苦嗎?”

  痛苦。

  尤其是他兒女雙全,她更痛苦。

  他就該死了兒子,被三個賠錢貨拖累,被那病怏子拖累,一輩子窮困潦倒。

  “該死的是他!”趙雪蘭竭盡全力,扯著嗓子喊:“該死的是他,為什么死的是定遠,為什么!啊!啊!”

  谷崢</span太過激動,她脫力了,口中淌著白沫,往后倒了下去。

  醫生過來看過之后,說是氣血攻心,中風了。

  趙雪蘭徹底癱了。

  能聽,能看,不能說話。

  這是曾經的陸保國得過的病,他癱在床上三年,沈如蕓陸懷安貼心照料。

  熬了整整三年,趙雪蘭嫌棄得不行,連面都沒露過一次。

  熬到燈盡油枯想見她一面,她也嫌埋汰沒有來。

  只等到他死了,她才在他靈前哭了一嗓子。

  趙雪蘭猙獰地瞪著眼睛,喉嚨里嗬嗬地出聲。

  她想死了。

  這樣的日子,她一天都過不下去。

  尤其是那些人,還在她耳邊說著話。

  “陸懷安如今真是過得好啊……聽說住的是別墅呢……”

  別墅,別墅該是她一家子住的才對,該是定遠住的才對。

  “沈如蕓成了什么……教授?哎喲媽耶,老厲害了。”

  那病怏子,她怎么不死,她怎么不死!

  “最厲害的還是他們那幾個孩子喲,唉,兒女雙全,多子多福呀!”

  這話,趙雪蘭最是聽不得。

  每每聽到,她都會瘋狂地掙扎著,雖然,永遠紋絲不動。

  她被困在這具身體里,聽著那些刺耳的言語,痛苦得夜夜無法入眠。

  就在這樣的光景里,她開始做些夢。

  夢到這一世的所有記憶。

  于是她知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太痛苦了。

  她的閨女不見了,失蹤了,一去不回。

  她的兒子,孫子全死了,甚至,他們從前就是住在她這間屋子里的……

  趙雪蘭怕鬼,非常怕。

  怕到,曾經害死了沈如蕓肚子里的男娃,做了老久的噩夢,后半輩子經常燒香。

  此時知道死掉的兒子兒媳曾住這間屋子里,她害怕極了,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內驚外懼之下,她精神很快頹敗下去。

  她真的,只想死了。

  可是陸懷安找的這些人,平日里不搭理她,只冷嘲熱訥說些扎心窩子的話,可是她一絕食,他們卻又積極起來。

  陸懷安打了錢回來,讓他們盡管治。

  于是天天就吊針,她不吃飯,也照樣能活得長長久久。

  “哎喲,陸懷安可真有孝心!”

  “是的哦,哎喲,趙嬸子你攤上這么個貼心的養子,可真幸福哦。”

  趙雪蘭瘦削的臉上,慢慢淌下來一行淚。

  她現在已經失禁,這么要臉的一個人,卻擋不住身體反應。

  以前嫌棄埋汰陸保國的樣子,現在她全有。

  甚至還不如他。

  那時候陸懷安夫妻照顧著他,把他整得清清爽爽的,至少能見人。

  可她呢?

  等她察覺自己后背長了褥瘡,屁股也爛了的時候,趙雪蘭徹底崩潰了。

  這些藥效果很好,她其實身體已經慢慢恢復了。

  可是她啥都不愿意說,也不愿意動。

  等啊等。

  熬到一個沒有人的下午,陸保國偷偷來見了她。

  他眼里再無從前的情誼,開口就是嫌棄。

  他居然有臉嫌棄她!

  趙雪蘭看不起他都兩輩子了,哪里受得住他的嫌棄,睚眥欲裂:“你……你也配……”

  “嘖。”陸保國壓根懶得聽她說什么,很熟練地從她枕頭底下掏錢。

  趙雪蘭掙扎著起身,想抓住他,像從前一樣狠狠刮他的臉。

  “哦喲!”陸保國嚇一跳,她能動啦!?

  他生怕被她抓住,等會有人來了就麻煩大了。

  反正錢也已經到手了,他急急忙忙地掉頭就跑了。

  看著他頭也不回的背影,趙雪蘭痛苦地哭了起來。

  她真的后悔了。

  早知道,早知道……

  一片絕望中,她慢慢扭過臉,看到了旁邊的一根褲帶子。

  她半邊身子是麻木的,只能慢慢地挪過去。

  一端綁在床柱子上,一端套到脖子上……

  哐地一聲,她掉到了地上。

  她不受控制地張開嘴,伸手去扯帶子,卻無濟于事。

  眼前走馬觀花般掠過許多的畫面,最后定格在陸懷安仰起頭,脆生生叫她媽的樣子。

  她想起,那是他第一次開口,叫得那么清楚。

  而她,抬起手賞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野種!”還年輕的她眉目厲色,又恨又悔:“不準叫我媽!”

  她的孩子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怎么可能喜歡他!

  趙雪蘭的手慢慢垂下去,不再掙扎。

  倘若,她能對他好一點點……

  是不是……

  是不是,是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全都錯了……

  得到噩耗那天,是一個大晴天。

  陸懷安正在工地上看進程。

  他們的商場,馬上可要收尾了,搞完裝修,就可以開業了。

  聽完匯報,陸懷安好一會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有人叫他,他才哦一聲:“嗯,好的,我這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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