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教練,作為一個教練,你覺得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九月中旬,凱爾特人召開NBA歷史上第一場季前賽訓練營的媒體見面會。
路易被已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太陽周刊》的記者提問。
“最大的困難,就是無論我之前設想這個工作的難度有多大,最終都會發現實際困難比我設想的還要大得多。”路易無奈地說。
路易所受到的關注,比想象中的要多。
他的年紀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坎。
直到他在賽場上證明自己的能力之前,這都是一個會被人無數次拿出來質疑的事情。
如果他成功了,年齡就成了他的資本。
路易見到了時常被奧爾巴赫掛在嘴上痛罵的鮑勃·瑞安。
此人在70年代初開始為《環球報》工作,因一句驚動四方的“一座紐約尼克斯的總冠軍對NBA的重要性大過了凱爾特人的11座總冠軍”。
因為這句話,奧爾巴赫到現在提起他都是“那個狗雜種”。
“路教練,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瑞安正式地問道。
“這就是今天我們出現在這里的主要任務。”路易隨意地說,“請問吧。”
瑞安的第一個問題:“有傳聞說凱爾特人在過去的兩周里多次出現內部矛盾,是否確有其事?”
“鮑勃,你們工作小組里有幾個人?”路易反問。
“7個。”
“相處的愉快嗎?”
“我們合作的很好。”
“你們七個人是否關系親密,彼此之間沒有矛盾,并且從不會發生沖突?”
“路教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你不明白。”路易笑道,“如果你們文職工作者都有矛盾,會引發沖突,那么,一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從事著對抗性激烈的運動,由此引起沖突,難道很奇怪嗎?”
瑞安顯然沒有輕易放過路易的想法。
他的第二個問題更為尖銳。
“菲奇教練在休斯頓任職后暗示你當他的助理教練出工不出力,你有什么想法嗎?”
這倒是路易沒了解過的,路易不管菲奇如何說,他早已準備好了說辭。
原本以為用不上了,沒想到還能用。
還真得多謝菲奇了。
“菲奇教練奪冠以后,大規模地擴編了教練組,這你知道吧?”
“略有耳聞。”
“一下子,凱爾特人的教練組變得專業了起來,菲奇教練擁有了更加專業嚴謹的團隊之后就很少再過問我的意見,而我當時還兼職球隊的球探,需要經常外出。”
路易淡笑道:“我也想提供幫助,但這種事情是雙向的,如果菲奇教練否決了我的建議,我又該怎么提供幫助?我是教練組會議里最沒話語權的那個。”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何繼承主教練的是你,而不是K.C或者其他的助教?”
瑞安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提問者和采訪記者。
他不跟你玩虛的,只想知道內幕,從你的口中套出猛料。
也難怪奧爾巴赫不喜歡他,這種媒體人的存在對球迷是好事。球迷能通過他得到許多內幕。
可是,被他爆出內幕的人就不一定了。
“如果我能回答你的話,我會回答你的。”
“怎么說?”
路易對這個自詡NBA監察者的家伙說道:“如果我能自己任命自己為主教練,又何必等到現在呢?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里德,我只是接受了他給我的新工作,而且我沒有拒絕的理由。”
“菲奇教練過去四年每年都帶領凱爾特人打出了聯盟前三的戰績,你有把握達到這個成績嗎?”
路易看出來了,瑞安是力保菲奇的那一派。
菲奇和凱爾特人歷史上所有的教練都不一樣,他不疏遠媒體,他親近媒體,他喜歡和媒體打交道,用他的俏皮話讓新聞發布會看著像脫口秀現場。
和媒體搞好關系的人,總是能夠得到更多的曝光和贊美。
路易雖說不能要求瑞安喜歡誰不喜歡誰,但他依舊不想聽到有人拿他和菲奇做比較。
“你知道嗎,里德給我準備了一份復雜的合同,雖然金額可觀,但條件苛刻,如果我要拿下全額薪水,必須要帶領球隊打出聯盟第一的戰績,并贏得總冠軍。”
“不巧的是,我是一個視財如命的人。”
“因為錢是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根本,我會為了創造更好的生活去賺錢,因此,我決心完成這兩項指標。”路易提醒道,“你可以把我的話寫進你的文章里,轉告給任何人。”
瑞安回給路易個難看的笑容:“我明白了,路教練。”
這天來了十四家媒體,十三家是波士頓本地的。
還有一家不受歡迎卻全美著名的媒體——《紐約時報》。
記性好的朋友應該記得,路易和這家媒體是有梁子的。
“你好,路教練,我是來自《紐約時報》的記者威爾·惠頓。”
“晦氣啊!”
“路教練?”
路易擰巴的像受委屈的金毛狗,“行了,你問吧。”
“在波士頓這么一座具有悠久種族主義歷史的城市工作一定很不容易吧?”
路易笑問:“在紐約難道比這里容易嗎?”
“別的我不敢說,單論對種族歧視的道德制裁,紐約遠勝波士頓,我們最近正準備通過一項法案,禁止人們在公開場合說‘N’字開頭的侮辱性詞匯。”
路易可沒耐心聽他宣傳紐約的種種美好。
“行了,你能跟我談談正事嗎?”
“好的,路教練,你是否有把握在第一個賽季將凱爾特人帶進季后賽?”
“我的聲音太小了嗎?”惠頓居然耿直地大聲起來,“路教練,請問你有把握把凱爾特人帶進季后賽嗎?”
我的親娘耶,果然是什么人都有啊。
路易自嘲地笑了,他得廢物成什么樣才能把一支有伯德、托馬斯、桑普森、馬克斯韋爾、蘭比爾...的球隊帶到打不進季后賽啊?就算他整個賽季一個暫停不叫,換人、戰術、賽前賽后安排全讓球員們自己決定也不會進不了季后賽吧?
“時報果然是時報啊,我對你們的看法一點錯都沒有。”路易笑道,“你們真是一家讓人啼笑皆非且極不職業的媒體!”
看見時報在路易面前出洋相,盡管路易的回答有失禮儀,但沒有一個同行站出來為惠頓說話。
他的問法真的太業余了。
尤其是問路易能不能把凱爾特人帶進季后賽,真是自己把屁股送到面前給人懟啊。
不把他懟飛了都對不起路易和時報的恩怨。
今天這場媒體見面會,也開創了許多凱爾特人的歷史。
路易按照未來常見的媒體見面會,讓所有球員都接受采訪,并且要求他們每個人都說一件訓練營里的趣事,不許給球隊抹黑,要有助于提升球隊形象的。
伯德剛開始的時候有異議:“我沒遇到一件有趣的事。”
看見伯德,托馬斯有了主意。
他對記者說:“路教練第一次為我們介紹比賽理念的時候,在戰術板上畫了貓頭鷹的臉,并把它比喻為拉里...”
伯德因此得到了靈感。
他選擇自黑。
“這是真的,但更好笑的是,在那之前,路教練畫了個豬頭,他把那個豬頭比喻成我,在我的強烈抗議下才換成了貓頭鷹。”
伯德幽默地說:“我當時覺得,他應該去當畫家。”
低情商的人只會說“我巴不得路易立馬滾蛋”,而伯德在媒體面前懂得高情商“他應該去當畫家”。
沒有一個球員被冷落。
媒體得到了大量的機會,所有人都在講故事,或是添油加醋的真實故事,或是無法查證的虛構故事,最后所有人集中起來穿上球衣拍照。
“路是一個很善于辯論的人,他可以化解一切提問,并不向我們吐露太多內情。
但是昨天,他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向我告知了新賽季的目標。路說,他在里德的脅迫下簽了一份復雜的合同,如果他要得到全額薪水,必須領導凱爾特人打出聯盟第一的戰績,和奪取總冠軍。
他信誓旦旦地向我表示要得到全部的薪水。
我把這視作他向我,以及所有關注、熱愛凱爾特人的球迷的一個承諾。
‘下賽季,我們會成為聯盟第一,并回到冠軍的寶座上。’我想,這就是他的意思。
最后我們看見了這樣的一幕,路坐在照片的正中間,身邊挨著里德,然后是拉里、伊賽亞、拉爾夫...他們面帶笑容,志氣飛揚,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了一支站在世界之巔的球隊。”——鮑勃·瑞安于1983年9月17日《波士頓環球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