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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磨刀霍霍

  “這里是哪幾家的?”

  看著這個數量,沈棠還以為是幾家的總和,隨手拿起一份打開看了起來,誰知就聽祈善黑著臉道:“一家,全是張氏相關的。”

  沈棠險些沒拿穩卷宗書簡。

  手指哆嗦指著這一堆。

  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一家?”

  河尹張氏上下一共幾口人啊?

  這么能造孽?

  沈棠一目十行看完這份卷宗內容,簡單來說就是有一戶人家的兒子被張氏前院管事刁某無賴偷了一只雞,那還是一只戰功赫赫的斗雞,身價抵得上好幾畝上等良田。

  依照律法要償還雙倍損失。

  除非狀告者愿意私了。

  這戶人家哪里賠得了啊?

  這家的男主人早年服役生重病沒了,只剩孤兒寡母三人,寡婦辛苦拉扯膝下的兒子和女兒,還要忍受公婆攻訐、鄰里詬病、族親唾棄,認為是她的命格克夫克子。

  為平息刁某怒火和損失,愿將寡婦母女販賣為妓,同時變賣寡婦這些年的積蓄。。

  寡婦絕望無助,沖進屋中取鈍刀。

  眾目睽睽,生剖兒腹。

  力證一家三口上下清白。

  結果是兒子腹中并無雞肉。

  倒是捅出些還未完全消化的餿食。

  刁某被寡婦一手操作嚇得渾身發毛,口中嘟囔晦氣,推說是自己誤會認錯人了,帶著逼上門的一伙差役離開。寡婦抱著兒子尸體狀告刁某,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

  刁某錯認不假,屬于小錯,但寡婦親手弒子卻是大錯!她殺的還是亡夫唯一獨子,這般陰狠毒辣、無人性的女子,應當笞刑五十,施以墨刑,入于舂槁,以儆效尤!

  寡婦之后如何了?

  沈棠也沒看到具體答案。

  舂者,治米也。簡單來說就是讓人去勞改,雙手拿著木槌舂米,辛國和庚國的律法不同,前者一般要舂米三年才能自由,后者根據情節輕重,要五年或七年。

  看卷宗時間,用的是辛國律法。

  三年時間也夠嗆。

  那刁某有心報復的話……

  死一個舂米女奴,無人過問。

  再者,寡婦又是笞刑又是墨刑又是舂米三年,這三年,唯一的女兒該如何生存?

  看公婆和族人態度,也不像會接手這個燙手山芋。所謂的刁某錯認也不存在,根據卷宗記載的細節,人家十有八九就是故意的,他稍微壓一壓,目的就達到了。

  誰知寡婦性格剛烈。

  以這種方式自證一家清白。

  沈棠看了,愴然嘆息。

  隨手再拿起一卷,也是張氏的。

  不是張氏族人就是張氏嚇人,還有仗著張氏關系的姻親交情。跟寡婦被逼剖兒腹相比,同樣看得人拳頭發硬。恨不得一拳將那仗勢欺人、草菅人命的腦漿打出來。

  “一大早的,主公還是少看這些令人動肝火的東西……”祈善嘴上這么說,卻等沈棠看完掩卷,才伸手接過來。

  沈棠深呼吸一口氣。

  揮手讓兵卒將東西全部抬進去。

  治所窮得沒幾個人。

  諸如張氏這些也懶得安插耳目。

  收買耳目也要錢啊。

  沈棠不擔心會走漏風聲。

  她道:“今晚行動?”

  康時沒想到沈棠說干就要干。

  入主河尹第二天晚上踹張氏的門,這個行動效率能讓有選擇困難癥的楊都尉汗顏。

  康時道:“會不會太倉促?”

  沈棠:“倉促是倉促,但等他們反應過來,被動的是咱們。趁著他們還未回過味、注意到我們的功夫,先強行將張氏拿下,殺雞儆猴!遲了,雞就該生出警惕了。”

  除了這個原因,還有一重。

  她真的要窮瘋了!!!

  哪里哪里都要錢花!!!

  沈棠天微亮就爬起來幫忙修繕屋子,屋頂瓦片破碎,屋中漏雨的地方發霉長蘑菇,還有蟲蟻啃噬。今早雪化,屋子里滴答滴答淌著水,她榻上的床褥能擰出半斤水。

  以工代賑計劃還缺啟動資金。

  祈善并未發言。

  早動手有早動手的好處。

  晚動手有晚動手的優勢。

  他也看出來了,此時的沈棠就是饑餓多日,看到獵物眼睛發紅的猛獸,一口能吃一頭山彘,誰能攔著她撲殺進食?作為主公,她主意已定,自己只需要幫她實現就行。

  康時聞言也不再多言。

  其實他也看張氏老不順眼。

  昨晚一整個大夜,他熬紅了眼睛挑揀張氏相關的卷宗,憋了一肚子的火氣。主公愿意早些動手拔除這顆毒瘤,也是百利無一害。

  從張氏手里扣點糧,才好過年。

  這點上,從上到下思想高度一致。

  決定雖然是沈棠一拍腦門決定下來的,但真正動手卻需要周密計劃。他們還不清楚河尹張氏的底蘊,府上究竟養了多少門客,能造成威脅的武膽武者和文心文士又有幾人。

  若是不弄好,回頭魚死網破搞起來,整座浮姑城怕是首當其沖,這非沈棠本意。

  她希望這座城市繁榮,煥發生機。

  也希望這片土地的庶民獲得新生。

  而非魯莽行事將他們拖入地獄。

  為保機密不失,沈棠原先準備用青鳥傳信,但轉念一想,浮姑窮成這個鬼樣,鳥不拉屎、雞不生蛋,冷不丁飛出一只矯健青鳥……

  打草驚蛇不好。

  沈棠便找了個借口親自跑一趟。

  這次行動的主力之一,趙奉。

  趁著趙奉還未帶人回去,沈棠可勁兒想著怎么壓榨人家的勞動力,白嫖最香了。雖說事情瑣碎些,但難度不大,趙奉自個兒也挺樂意干的。哦,念在沈棠面子上還帶了個“徒弟”。

  這個“徒弟”自然就是白素。

  白素這人在河尹也算出名。

  未免麻煩,祈善幫她偽裝易容。

  年紀從花一樣的十七八,變成了三十七八老婦人,皮膚發黃泛黑,臉上溝壑縱橫,相貌屬于丟進人群就找不到的普通。跟在趙奉身邊,外人只以為她是灑掃伺候的婆子。

  祈善初時還擔心白素會扮得不像。

  事實證明,不要隨意用自己的認知去挑戰人家的職業。白素可是全面發展的女飛賊,混入人家府上踩點是她下過苦功夫的基本功!

  若非祈善親眼所見,他也沒想到眼前這個處處不起眼,姿態氣質無一破綻的人,會是那個女飛賊!白素的業務能力的確過硬。

  沈棠帶來的人多,大部分都被臨時安頓在浮姑城最貧窮偏僻、人煙稀少的西南角。倒不是治所官吏故意為難,而是此處坍塌屋舍最多,地方也大,又幾乎沒人住,用于安頓再適合不過。

  請:m.yetian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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