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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土匪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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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馬廄。

  共叔武換了三回水才將愛馬洗刷干凈,用柔軟的布巾擦拭水漬,重新披上那副漂亮精致的馬鎧。他摸了摸愛馬的鬃毛,道:“先回去吧,回頭有時間喊你出來盡情跑一圈。”

  小伙子溫順地蹭他掌心。

  共叔武道:“斷不會食言的。”

  愛馬依依不舍化為武氣鉆回虎符。

  看著一地狼藉,共叔武想起龔府練武場、想起軍營,想起一年前的自己還能盡情殺敵,與老伙計一道沖鋒陷陣,如今只能隱姓埋名、頂著一張自己都陌生的面孔躲躲藏藏……

  老伙計很不痛快,他更不痛快。

  他一個下午都在拾掇自個兒戰馬,饒是體力強如共叔武也累出一身熱汗。心頭煩悶再加上粘著汗水,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見水缸還有一小盆干凈清水,他隨手抓過一條布巾浸濕,擦拭光裸的上半身。

  午后熱風一吹,不僅帶來說不出的涼意,也吹走了幾兩輕愁。起身披上衣衫,正低頭系衣帶,耳尖聽到正院方向傳來兩道腳步聲,一道是祈元良的,另一道很陌生。

  這人腳步比祈善還虛浮!不是耽于美色、虛耗元氣的草包,便是內外皆虛的藥罐子。

  “元良兄住這里?”

  祈善不太客氣:“你這不是明知故問?”

  他想翻白眼,若顧池不知道,那封插著信紙的箭矢如何射進小院木柱?

  顧池一點兒不尷尬。

  不請自來與登門做客豈能一樣?

  進院子,他第一眼注意到共叔武。

  此時的共叔武由祈善幫忙偽裝,除了個頭不變,五官已經普通得丟進人海找不出。

  共叔武:“祈先生回來了。”

  祈善回禮:“共叔先生。”

  共叔武視線落向顧池:“這位先生是……”

  祈善笑道:“望潮是善之舊友,本家姓顧,名池。望潮,這位便是共叔武壯士。”

  他給二人做了簡單引見。

  共叔武和顧池互相行禮算是打過招呼。

  顧池不知共叔武的真實身份,只知道共叔武是幾天前突然出現在祈善幾人身邊的,一個身手不俗的武膽武者。盡管相貌普通,但氣勢非凡,想來也不是什么普通小人物。

  祈善脫下木屐,幫顧池遞了一雙室內用的軟鞋,又道:“今兒院里這么安靜?”

  共叔武回道:“沈五郎出去擺攤了。”

  一人能弄出六七人的動靜,可不熱鬧?

  祈善自然知道沈棠又跑出去當壚賣酒,還跟一群混混打了一場,只是——這個時辰還沒收攤回來,莫不是又惹上什么事情了?

  顧池詫異:“沈郎還未回來?”

  共叔武:“未回,還喚走了摩托。”

  “摩托?”

  “沈五郎那匹騾子的名字。”

  顧池敏銳抓住問題重點:“聽二位的意思,那摩托是言靈造物?沈郎將其栓在院中?”

  同種言靈造物,同一時間有且只有一只。

  共叔武指了指馬廄的位置。

  “栓那兒。”

  顧池:“沈郎闊綽。”

  當然,這個闊綽不是指沈棠有錢。

  誰不知道沈郎一窮二白?

  眾所周知,言靈造物很神奇,它們看似“活物”,實則是由被煉化的天地之氣凝聚而成。極少有人會像沈棠一樣讓這種言靈造物長時間存在于世。因為它們屬于“活物”,而非大餅、青梅、杜康酒這樣的“死物”,行動會產生消耗,而這些消耗都是由創造者支付的。

  例如戰馬體型龐大,即使安靜不動也會消耗不小能量,更別說作戰狀態還需穿戴沉重馬鎧,馱著身穿甲胄的主人。饒是共叔武,作戰狀態下能讓戰馬維系兩個時辰就是極限。

  因此,顧池才調侃沈棠“闊綽”。

  祈善拉開木門便看到不斷用貓爪扒拉門框的素商,心疼又抱歉地蹲身將它抱起,聽著一聲聲“喵嗚喵嗚”的叫聲,他忙道:“哎呦,素商餓壞了吧?是吾不好,來嘗嘗……”

  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包小魚干。

  順便,給素商鏟個屎。

  屋內撲面而來的臭味將顧池熏個夠嗆,偏生祈善就跟嗅覺離家出走一般,臉色不變:“皆說‘入鮑魚之肆,久聞而不知其臭’,在下倒覺得應該改為‘久居貍奴之窩,不聞其臭’。”

  祈善懶得聽他抱怨。

  忍不了臭,回他的月華樓去。

  他盡職盡責幫素商鏟了屎,收拾了它玩鬧撕壞的東西,用叉竿開窗再點上香爐,異味很快便散干凈了。此時,夕陽西斜,褚曜也忙碌回來,準備洗手給五郎準備哺食。

  沈棠,還未回家。

  褚曜和祈善臉色有些不妙。

  五郎(沈小郎君)不盯著真不放心。

  相較之下,共叔武倒是比較淡定。

  他是見過沈棠那夜大殺四方,這種身手,即使真有人出事,大概率也是旁人出事。

  “二位先生無須太擔心,沈五郎聰慧機靈,真遇見麻煩也能脫身,興許明兒一早他便回來了。”共叔武頓了頓,又道,“這個年紀的少年在外過夜,也實屬正常。”

  別忘了,孝城最大的特色產業。

  少年人嘛,好奇心總是比較旺盛。

  祈善明白他的暗示,臉色不見好轉反而更黑——直覺告訴他,沈小郎君又去惹事了。

  再一想下午那場與混混的沖突……

  褚曜道:“出去打聽打聽。”

  祈善點頭:“嗯。”

  其實用不著特地打聽,那伙在孝城坊市作威作福的混混團體被兩個游俠一鍋端的消息,早傳得沸沸揚揚。農舍老婦人出門買個菜就聽了七八個版本,祈善一聽就知道是沈棠。

  祈善:“坊間可有說兩個游俠去了哪兒?”

  老婦人道:“據說是要將土匪窩也端了。”

  祈善:“……”

  褚曜:“……”

  顧池:“……”

  共叔武一拍大腿:“大丈夫,當如是!”

  沈五郎實在對他胃口!

  若非沈棠酒量不行,二人當浮一大白!

  祈善/褚曜:“……”

  這種時候添什么亂!

  雖然顧池想留下看熱鬧,但也知道不是時候,若將祈善惹惱了,自己客場作戰,危矣。

  不用主人發話,顧池主動提出告辭。

  身后還能聽到祈善將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響,一字一頓地道:“兩個人去端土匪窩?他沈幼梨何不直上云霄與日比肩?”

  褚曜意味深長:“是我等低估他了。”

  這叫沒野心?

  那有野心,該會如何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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