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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行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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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共叔武還是太年輕了。

  三位的確都是文心文士,任何一個武膽武者做夢都想有的配置,但沒一個是他的。

  沈棠不用說了,他知道這位小郎君兇得很,提著劍就敢往敵人堆沖殺過去,一步一劍一血花,讓人懷疑這廝就是披著文心文士皮的武膽武者,根本指望不上。

  文心文士基礎十則學完了沒???

  褚無晦的話……

  他眼里只有沈小郎君啊!

  沈棠目前也只注意到了褚曜。

  她有些好奇后者的文心。

  仍是二品上中還是被替換后的七品下上。

  褚曜笑問:“若是七品下上或是更低呢?”

  沈棠:“不是說文心文士強弱取決于腦子而不是文心品階?既然如此品階再高也只是錦上添花,那不管是七品、九品還是二品……那不重要。當然,私心還是希望是二品。”

  褚曜:“私心希望?”

  沈棠認真道:“嗯,你能少點遺憾。”

  她覺得那枚二品上中的文心,肯定是褚曜內心過不去的坎兒,若能重新獲得自然最好。

  昔日已逝不可追,未來未至猶可盼。

  褚曜眼眸微動,輕聲道:“沒遺憾。”

  是二品上中。

  正常情況,二次凝聚都會掉品,一品到三品不等,重新凝聚那一瞬,他亦不可置信。

  “但有悔。”

  他說得極輕,輕到沈棠都沒聽見。

  什么悔?

  親手將這么個赤誠坦率的少年推入亂局泥淖。五郎以真誠待他,他卻還以算計,妥妥的以怨報德,自然有悔。甚至連胸腔那顆沉寂多年的良心,醒了那么一瞬。

  共叔武騎在馬背上,目光復雜地看著騎著騾子,主動落后沈棠大半個身位,與其一問一答的褚曜,暗暗咋舌。他其實很早就見過褚曜,估計連褚曜自個兒都不知道。

  比眾人以為得都要早得多。

  他與褚曜算是同齡人。

  當年打北漠,他也上過邊境戰場。

  因為修煉路線不同,文心文士年少成名者眾,但少有武者能在十來歲年紀成為一軍統帥,共叔武也不例外,因此他上戰場只是為了見見血、開開眼、積攢經驗資歷,以屬官身份跟著同族長輩一塊兒押運護送糧草。

  他與褚曜并無交集,甚至沒能說過一句話,距離最近一次也只是他押送糧草歸來,正逢大軍小勝凱旋。遠遠看到一襲雅致長衫,頭戴僕帽,環佩玎珰的少年文士騎高頭大馬。

  身側有數員渾身浴血的兇悍武將,為首武將心情甚好,竟與少年文士并轡而行。其他的人,或腋下夾著沾血的兜鍪,或干脆將武甲半褪露出大半上身,神情愜意,笑談戰局。

  眉宇間皆帶著獲勝后的暢意。

  便是那幕,讓那時的共叔武被一眼吸引,開始留心這位年紀比他大幾歲的少年文士。

  褚無晦?

  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也疑惑,那些武將年紀都在三四十之間,正值當打之年,氣性大,怎么會與一個至少小他們一輪,看似乳臭未干的少年處得來?看著還非常尊敬?

  但事實就是事實。

  他記得,北漠那一仗打得并不輕松。他跟著上過幾次戰場,但更多還是負責糧草押送或者戰后清掃歸整。前方戰局情況,勝負得失,他都是從長官那兒獲悉的。

  初期凝重,中期開始多了幾分輕松。

  到了中后期,連后勤也得了幾次賞賜。

  某天,他與幾位袍澤在帳內煮著不算太新鮮的干糧麥飯,隱約聽帳外傳來幾人交談。

  某位主簿酸溜溜:小小褚國真是人杰輩出……明明只是巴掌大的地方……嘖嘖……

  另一人:這都第三個了吧?

  主簿:是第三個了。

  第三人疑惑:什么第三個?

  主簿回答:二品上中,第三個了。聽說這位褚無晦好像是游學路過才入了伍。瞧瞧人家,再瞧瞧自己,比不得比不得……此戰回去,說不定就要平步青云,仕途亨通。

  一個國土僅有大半個州郡的小國家,一下子出了三個二品上中文心文士,每個都是年少成名。算上褚曜,干脆給了個“三杰”美稱。

  一時間,風光無限。

  共叔武也感慨羨慕了兩句。

  回去后勤學苦練,但不知為何,除頭兩年,之后再沒聽到褚無晦的消息。不知情者感慨一句“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或調侃一句“竟是個褚仲永”,便丟到腦后不再關注。

  不是褚曜不夠驚艷,只是這片大陸風起云涌,人杰輩出,永遠不會缺更年輕更驚艷的少年文士踏入這片舞臺,而那些已經下場或者落幕的,久而久之就被人遺忘罷了。

  再見面,竟在孝城。

  乍一見褚曜,共叔武并不敢相信。

  眼前這名精氣神消磨殆盡的蒼老之人,竟是當年那個美名傳揚,意氣風發的少年文士。

  再一了解,不勝唏噓。

  人生際遇便是這么捉摸不透。例如,共叔武想不到褚曜揚名后的下場,例如……褚曜竟然會選擇將這條命交托給一個比他當年更年少、更稚嫩的少年手中,簡直是瘋了!

  共叔武默默收回視線。

  視線望向唯一一個正常的文士。

  相對而言是比較正常。

  祈善這人龜毛得很,說什么也不肯騎騾子,不知從哪兒弄來一匹干瘦老馬代步。

  共叔武看他的時候,他正目光幽幽盯著前方有說有笑的沈棠和褚曜,氣氛很微妙。

  “祈先生?”

  思來想去還是開了口。

  三個文士,他總得撈著一個。

  九等五大夫也經不起千多人的群毆。

  祈善掀了掀眼皮:“何事?”

  共叔武:“……額,沒事……”

  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不要開口。

  但既然起了話頭,總該說點什么,他問:“在下只是好奇,二位先生為何會……”

  說著余光落向沈棠背影。

  祈善聞弦歌而知雅意,登時明白他所指什么,淡聲回答說:“起初只是為了賭一把。”

  每一個看似冷靜的謀者,骨子里都有一抹賭徒的影子,或是為了乘勝追擊,或是為了絕境翻盤。賭桌之上無感情。結果,這孩子太真誠,他與褚曜一樣開始良心作痛。

  甚至忍不住反思——

  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

  不管沈幼梨本性如何,未來會不會被時局逼上那條路,但現在都是被趕鴨子上架。

  還疑似是位嬌滴滴的女郎。

  ------題外話------

  兩位謀士眼中的棠妹就是這么好。

  他倆都認為自己是“兇手”。

  沈·赤誠·坦率·嬌滴滴·棠:???

  最懵逼的大概就是翟樂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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