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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孝城亂(十七)

  沈棠:“……”

  她拳頭硬了硬了硬了!

  忍不住破口大罵:“這晏城難不成前生前世一直在畜生道輪回,這輩子第一次做人嗎?”

  但凡長點臉皮、有點廉恥、有些三觀的正常人,根本做不出這樣“殺人誅心”的事情。

  在“書山”做過什么自己心里沒點數?

  哪怕他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譚曲而不是“祈善”,但被他謀殺的可是譚曲的老貓——一只老貓,用一輩子陪伴一個人的老貓,也是譚曲離開家鄉參加“特試”也要帶上的老貓!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老貓對譚曲而言早已是親人般的存在。晏城卻將其殺害,還將燒過的骨灰送給即將踏上流放之路的“祈善”……這其中的惡意就跟禿子頭頂的虱子一樣明顯!

  殺人誅心!

  想法再陰暗一些,或許祈善拖著被仗責過后的殘軀,再被老貓骨灰一刺激,氣血上涌直接就吐血暴斃了,也尚未可知。

  沈棠在溪邊洗完腳,起身暴躁地來回踱步,怒氣沖天:“太便宜他了!真t太便宜這小癟犢子了!元良,你剛才干嘛讓我一下子搞死他?就應該將他吊起來丟進滾燙開水,燙開他這層皮,看看人皮下的是什么品種的畜牲!真是越想越氣,血壓飆升!”

  當事人祈善:“……”

  過去這么多年,祈善每次回想這些往事都恨意滔天——恨不得讓晏城在臨死前,將他們在“書山”經歷的一切都體驗一遍,斷糧絕水,求生無門,最后再扒皮抽筋、挫骨揚灰。

  哦,最好能當著晏城的面毀掉他在意的一切,例如手足至親,讓他也嘗嘗誅心的滋味。

  只是——

  理智壓下了沖動。

  若將晏城折磨得面目全非再送下黃泉,他倒是解氣了,怕就怕黃泉之下的摯友和槐序認不出這就是仇人,也怕摯友會從面目全非的晏城身上看到自己這些年的“判若兩人”。

  倒不如直接殺了,一了百了。

  只是聽完沈小郎君的罵人藝術,他第一反應不是贊同而是血壓飆升,連大仇得報后的莫名空虛也來不及體味,太陽穴突突不停,還脫口而出一句:“幼梨,用詞文雅!”

  沈棠:“……這不是重點吧?”

  他究竟跟誰是一路的?

  自己為他打抱不平,就換來這?

  祈善臉色又青了一分。

  沈棠:“行行,我文雅,我文雅……”

  “還有,把褲腿放下,鞋穿好。”祈善已經沒有多余情緒給晏城了,聽沈棠沒什么誠意的敷衍,看她高高挽起的褲腿,露出一雙白花花的腿,額頭青筋猛跳,“全賴那褚無晦!”

  沈棠一臉的莫名其妙。

  這又跟無晦有什么關系?

  祈善:“……”

  呵呵呵,關系大了去了。

  若非褚無晦哪兒哪兒都縱容著,沈小郎君肯定不會越來越上躥下跳跟只潑猴兒……

  他就不信糾正不過來!

  沈棠從祈善臉上讀出他的內心,嘴角抽了抽。只是念在祈善剛剛揭開舊傷疤的份上,她暫時不跟他計較。準備動身跟褚曜和共叔武二人會合,晏城的尸體則被她丟入溪水。

  鮮血在水中暈開,順流水往下。

  話分兩頭。

  祈善這邊順利解決舊仇,褚曜二人行動也算順利。天色將暗的時候,終于看到滿是斑駁血痕的孝城城墻。鮮血混合著皮肉燒焦的作嘔焦臭,順著夜風灌滿二人鼻腔。

  共叔武眉頭也不皺一下。

  躲在暗中觀察局勢。

  看情形,孝城不僅被叛軍團團包圍,還遭受過幾波強攻,城墻下橫七豎八堆著數百具缺胳膊少腿的士兵尸體,城墻上則是縱橫交錯的巨大裂紋,多半是強橫武氣留下的。

  往日迎風招展的一面面旗幟,在攻城和守城的交鋒中,殘破不堪,在黃昏夕陽下投出一抹孤寂的影子。或滴答滴答,掛著還未干涸的血液,或旗桿折斷,孤零零佇立原地。

  林間偶爾有鳥雀振翅從頭頂飛過,那一聲聲短促的動靜,無端讓人響起城池臨終前的哀鳴。

  共叔武道:“先生,等入夜再潛入?”

  不止城墻外有叛軍重兵包圍,城墻上也守著孝城駐軍,二人這個時候闖進去,怕是要被雙方的箭矢射成刺猬。待入夜,借著夜幕掩護,他們再從防守薄弱的位置溜進去!

  褚曜道:“嗯,聽你的。”

  此時距離入夜不剩多少時間了。

  二人等待了約半個時辰,天幕才徹底暗下來。巧的是今日夜黑風高,而共叔武的武鎧也是一身黑,完美與夜色融為一體,再加上褚曜言靈輔助,潛入孝城并無難度。

  “啊——”

  一名兵卒正躲在角落,靠著墻垛,半瞇眼小憩。孝城兵馬不足,叛軍又來勢洶洶,導致他許久沒好好睡上一覺。再不抓緊時間恢復,明日叛軍再攻城,他怕是沒命下戰場。

  冷不丁的,一陣冷風順著耳垂灌入脖頸,激起一陣雞皮疙瘩,使他驟然驚醒,瞪大眼睛。

  他蹬腿的動作吵醒了其他兵卒。

  “叛軍又來攻城了?”

  被吵醒的兵卒嚇得幾乎要原地蹦起來,抓起身邊的槍——說是槍,其實槍頭已經在白日激戰中丟失,如今只剩一桿木棍——盡管是一根光禿禿的木棍,也好過兩手空空。

  “不、不是,剛剛刮了一陣風……”

  守城兵卒摸摸脖子,手指微微用力一搓,搓下黏膩汗水、灰塵與血水混合的“泥塊”

  被吵醒的兵卒猛地松了口氣。

  重新跌坐回去,道:“你嚇死俺了!”

  叛軍先前是白天也打、大晚上也打,根本不給人睡覺的機會。城內駐軍兵力嚴重不足,幾次險些被攻上城墻,城門更是被撞得碎裂,收兵之后勉強用木頭釘上……

  兵卒咕噥:“那風怪得很……”

  另一人啐道:“風怪有什么奇怪的?睡吧睡吧,這一覺睡了還不知道有沒有下一覺呢……”

  聽了這話,兵卒愁眉苦臉,將剛才那陣怪風丟到腦后,暗暗嘀咕,要么是他睡懵產生幻覺,要么是什么動物飛過……

  總之不可能是人啦。

  這么高的城墻,尋常人可上不來。

  至于“不尋常的人”?

  他沒想過這個可能,困乏遲鈍的腦子也想不到這點,重新窩回原處,打著哈欠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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