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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嘎了他

  沉棠氣得險些語無倫次,罵道:“私生子是一個女人能單獨完成的?沒有她丈夫貪圖美色,欒氏女君是能將他綁在床上霸王硬上弓嗎?若是一次不中,還要多綁幾次?”

  貪花好色的男人不整,光捏軟柿子。

  怎么著也該一視同仁吧?

  結果她倒好,火氣全撒一方頭上。

  說完,她又更加生氣:“那位欒氏女君也是不謹慎,既然做得出借種的事兒,怎么不再干脆點,找能借還能殺的下手?去父留子就弄得徹底一些,留下尾巴徒增麻煩。”

  限量版乃至絕版的種子才是好種子。

  “公義,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沉棠手中捧著熱茶聽完整個故事。

  欒信搖頭道:“不知。”

  沉棠放下熱茶,告訴他可以走捷徑:“公義可以猜,要是猜不到,你可以用望潮的文士之道聽,聽聽我此時的內心想什么。”

  欒信依舊搖頭:“惜命。”

  他這個文士之道厲害歸厲害,但帶來的負擔同樣恐怖,不是隨心所欲,想用就用。

  顧池的文士之道他偷偷用過,只堅持幾息就被迫中止。因為對于這個文士之道而言,聽到人心最陰暗的負面內容反而是其次,最大的負擔是嘈雜,噪音一刻不停歇。

  盡管欒信不喜顧池,甚至是有些敵視,但知道對方長期生活在這種環境中,不免生出幾分同情。他更不理解的是,對方是怎么從無數心聲中,精確鎖定一人,不曾出錯?

  沉棠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和狠厲:“那我親口告訴你,我在想你的這些仇家是不是還活著。若還活著,一個個都痛快宰了!”

  “他們自然還活著,還活得不錯。”

  那權貴本就不是善類,也沒操守。鄭喬打來,他就早早舉家歸順,生怕晚了一步招來滅頂之災。他一出生就享受榮華富貴,紅塵萬丈他還沒游戲夠,活著才能享樂。

  如今在鄭喬手底下過得滋潤。

  沉棠冷笑:“那就好!”

  她又道:“活著才有機會親手殺掉。”

  前有顧池仇家陶言上蹦下跳,后有欒信仇家耀武揚威。沉棠忍不住懷疑自家風水是不是有問題,為什么帳下僚屬,不管文武、不管男女,各個經歷坎坷?遭什么詛咒了?

  因為欒信一事,沉棠白日無心公務。

  夜幕降臨,她亦是輾轉反側,混混沌沌的時候,腦中陡然浮現出一個大膽的念頭。

  想干就干,勐地掀開被褥。

  欒信營帳燈火還亮著,她在外頭等了沒多會兒就看到人出來:“公義現在可乏?”

  “不乏,主公還有其他交代?”

  這還是沉棠第一次這個點找自己。

  欒信誤以為有什么要緊大事。

  “我今兒想來想去,心中仍不爽快。”

  欒信這個真正的苦主反而表現得澹定,他道:“主公無需為此事分神,再者,那李石松不是快死了?他一死,也算是報了仇。”

  沉棠握拳道:“那不一樣!”

  欒信:“……”

  仿佛跟李鶴有深仇大恨的人是主公?

  下一瞬,沉棠一把抓起他的手腕。

  欒信慌了:“主公這是要去哪兒?”

  沉棠揮手:“摘了李石松的腦袋!”

  當然,離開之前還要跟褚曜知會一聲,不然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不好。欒信以為褚曜能勸住沉棠,誰知他只是沉吟了會兒,放下沒處理完的書簡,起身道:“曜也一道。”

  欒信:“……朝黎關是敵人老巢!”

  褚曜澹定道:“很快就不是了。”

  欒信手腕還被禁錮著,抽也抽不出來,氣急道:“若真要去,你我同行即可,怎能縱容主公只身犯險?萬一那魏壽反水,危矣。”

  褚曜道:“確實,魏壽危矣。”

  以朝黎關如今的頂尖戰力,想要留下有兩名文心文士輔助的沉棠,魏壽的烏龜殼怕是要被一劍噼裂。褚曜對沉棠一向實行放養縱容政策,主公皮實一點兒沒什么不好的。

  欒信又氣又急:“荒誕!”

  褚曜很澹定:“習慣就好。”

  主公迫切想做的事情一定要讓她去做,這是僚屬的本分,他的主公有什么錯呢?

  她只是想摘掉李石松腦袋而已。

  沉棠三人也不騎馬,一路使用追風躡景言靈趕路,悄摸兒潛入朝黎關。褚曜負責領路,他來了不止一次,駕輕就熟。

  話分兩頭——

  李鶴離開沉棠營寨便直奔朝黎關而去,回來路上,腦中已經有了大致計劃——先給國主鄭喬傳信,再穩住魏壽。湊巧,魏壽也在想著如何殺他,還為李鶴擺了場慶功宴。

  二人一拍即合,推杯換盞。

  李鶴喝得微醺,找機會將話題引到各自子女身上,半真半假地苦惱孩子婚姻大事。

  魏壽道:“令郎年歲似乎不大……”

  李鶴年紀比他小,孩子自然也小。

  “……唉,魏將軍有所不知,依照習俗,小兒這個年紀也該開始議親了。早點議親也能早點相看中意的人家,定下來,遲了連個人都撈不著。今日與魏將軍相談甚歡,便想著,倘若兩家有緣,能當個兒女親家……”

  他真心想跟魏壽結親家?

  哈哈,怎么可能。

  魏壽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北漠異族蠻子,他說兩家結親只是為了提醒魏壽子嗣都在鄭喬手中當人質。倒戈之前,最好先替這些人想想。他們的脖子可沒有劊子手的砍刀鋒利。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滋味可不好。

  魏壽道:“這……還要過問夫人。”

  李鶴心中哂笑。

  過問芯姬?

  芯姬如今不是待在屠龍局聯軍那頭?

  李鶴笑著打哈哈,將此事含湖過去。

  不過,他的目的還未達成。

  李鶴繼續找機會給魏壽畫大餅,諸如:“……鶴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實不相瞞,吾一直以為那蔣謙慎只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平日又嫉賢妒能,打壓新貴……他此番戰死,對魏將軍而言可是天賜良機……”

  魏壽揚眉:“何來良機?”

  李鶴神秘一笑:“魏將軍天賦勝過蔣謙慎千萬倍,國主一旦重用,十六等大上造近在遲尺,唾手可得……如何不是良機?”

  魏壽打哈哈:“還早還早,一切還未有定數。國主的心思,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正常人確實跟不上瘋子的腦子。

  魏壽嘴上這么說,但臉上卻不是這么表現的,他甚是得意地哼著李鶴聽不懂的北漠歌謠,乍一看也是小人得志的嘴臉。李鶴心下鄙夷他的做派,面上仍笑著恭維奉承。

  鑒于李鶴說話好聽,魏壽準備聽夠了再下手,這一拖就拖到了滿桌只剩殘羹冷炙。

  李鶴不知被他灌了多少酒。

  雙頰一片緋紅,說話也有些含湖,求饒道:“鶴……不勝酒力,實在不能再喝。”

  “用文氣化去酒力,繼續喝!”

  李鶴心中腹誹未開化就是未開化,喝酒就是圖個意思,哪有人會在酒桌上用文氣化去酒力拼酒的?他故作搖搖晃晃,撐著桌桉想起身:“不行了,改日陪將軍喝盡興。”

  魏壽聞言放下酒盞。

  嘆道:“可惜了好酒。”

  這可能是李鶴最后的喝酒機會,錯過了,日后還想喝到這么好的酒,那只能等下輩子了。當然,前提是李鶴投胎的時候要睜大眼睛看準了,別投生到底層人家。屆時莫說好酒好菜,他想安生長大都要看運氣……

  李鶴還不知魏壽此時就存了殺心。

  搖搖晃晃沒走兩步,一陣怪風將房門關上,幾乎是同一瞬間,李鶴瞬間醒酒,給自己施加一道言靈,避開讓他遍體生寒的寒意源頭!縱使如此,一道粉色武氣也將他發冠削掉半截。他不用回頭都知道動手的人是誰,當即怒不可遏道:“魏將軍這是作甚?”

  內心卻知魏壽要殺自己!

  自己何時露出破綻的?

  魏壽這么干就不怕打草驚蛇?

  魏壽冷笑道:“先生剛才騙人說醉了,不能再喝,以本將軍來看,先生目光澄澈,清醒得很,再拼個幾壇美酒不在話下……”

  李鶴道:“魏元元,你要造反?”

  魏壽化出武器。

  “這些話留到閻王殿前再問吧!”

  要怪就怪褚無晦這狗東西設局讓他沒了退路,他不殺李鶴,李鶴跟鄭喬通風報信,再加上人質消失,直接定死了他背叛的事實。若殺李鶴,擱鄭喬眼中也是背叛。

  魏壽心中憋屈得很,便將李鶴當成了發泄怒火的垃圾桶,摘了他腦袋才能平靜。

  李鶴暗道一聲吾命休矣。

  雖說文心文士有不少自保和逃命的言靈,但他的對手可是魏壽,其自身也不是多強大的文心文士。不過是仗著特殊的文士之道和口才,才混得風生水起。以魏壽的武膽等級和修為,李鶴死里逃生的機會渺茫。

  他左支右絀,逃了幾招仍被擊中。

  湊巧不巧,傷在了右腿膝蓋處。

  他拖著血流如注的傷腿,雙手撐地一個勁兒往后躲,希冀用文士之道影響魏壽。不過魏壽對他也算知根知底,一早就防備著,固守心神,抱元守一,堅定殺李鶴的信念。

  “李石松,記得跟閻王說,殺你的人是褚曜!”魏壽正要下手砍下李鶴腦袋,刀鋒還未落下,他似有所感看向窗戶方向,一道寒光激射而來,直接打偏他的刀,“滾出來!”

  李鶴心中大喜。

  他不認識沉棠那柄劍,但魏壽認識。

  不由得暴怒,開口大罵:“褚無晦你這狗東西,你當老子這朝黎關是你老家嗎?”

  一次兩次夠了,居然還來第三次!

  “你罵誰狗東西呢?”

  沉棠一聽就生出了火氣。

  她一腳踹開還未徹底報廢的窗框,翻身進來,褚曜有樣學樣,倒是另一名文士走的大門。魏壽梗著脖子道:“老子想罵他就罵他,你問問他自己,愿不愿意給我罵著?”

  最討厭沒有距離感的主公!

  褚曜提早用言靈困住了李鶴,免得他趁亂跑路:“主公,不要忘了此行來意。”

  魏壽什么時候都能收拾。

  遲早會為一次次嘴賤付出代價。

  沉棠目光落向地上的李鶴,再看他那條傷腿,道:“嘖嘖嘖,怎么一兩日不見,石松就混成這模樣了?你的腿還好吧?”

  李鶴看清來人是沉棠之后,整個人都傻眼了——沉棠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自己不是已經順利說服他?反應過來便知,自己落入圈套。再看到推門進來的欒信,強烈的寒意讓他渾身雞皮疙瘩爆炸,汗毛倒豎!

  張口就是刺耳破音。

  “你、你是——欒公義?”

  欒信看到慘兮兮的仇人,一時竟無大仇得報的喜悅,他只是揉著自己酸疼的手腕。

  “許久不見,李石松。”他以為自己看到李鶴應該會咬牙切齒,恨不能將對方大卸八塊,奈何他被沉棠拉著吃了一路的寒風,手腳和腦子都冷颼颼,血液都沸騰不起來。

  此情此景,李鶴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恨道:“當日便不該留你性命。”

  欒信看李鶴的眼神宛若看個傻子。

  “哪怕時光倒流,你也不敢殺我。”

  權貴權勢再大,也有王室壓著。只是廢掉欒信一條腿,不傷及性命,王室還能輕拿輕放,若殺人?欒信可是那一屆的士子,殺他就等同于挑釁王權,權貴也不敢這么干。

  說什么殺他,不過是嘴硬。

  李鶴被欒信這般輕描澹寫的態度激怒。

  “欒公義,你一個——”

  辱罵的話硬生生止住。

  欒信看向沉棠,沉棠看向他。

  “你聽他狂吠干什么?言靈這玩意兒就是拿來用的,他罵他的,咱們禁言咱們的。抓緊時間,嘎了了事。”沉棠抬手召回慈母劍,遞出劍柄,“需要我借你用一下嗎?”

  欒信道:“不用。”

  他有自己的佩劍。

  李鶴畢竟是貪生怕死的人,面對步步逼近的欒信,又是流淚又是嗚嗚求饒,一邊拖著傷腿想躲開。但很快他就拖不動了,因為欒信一腳踩在他的膝蓋髕骨上,將其定住。

  “這一劍,你我恩怨一筆勾銷!”

  待脖頸處冷意閃過,李鶴目眥欲裂,縱使有再多不甘也咽了氣。魏壽看著被抹了脖子的李鶴,雙手環胸問眼前這三個似乎有些大病的不速之客:“你們來此就為殺他?”

  沉棠反問:“不然找你敘舊?”

  魏壽:“……”

  這就是他日后的主公???

  三人急匆匆來,慢悠悠回。

  待走到營寨大門口,欒信才后知后覺感受到大仇得報后的熱血與暢快,猶如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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