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緒林看著時姜一臉不解的看著自己,頓時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來。
“行了,牙尖嘴利的。看樣子應該病好了,還不給三小姐看座?”
不等時緒林板下臉來怒斥時姜沒規矩,就被老太太喝止了。
老太太深深地看了一眼時姜,讓仆婦加了個座位。
她不是想給時姜面子,而是突然想到了自己那個大孫子時恒。
對于這個聰明的大孫子,她既希望對方能振興家族,又覺得對方若是真的得了勢,恐怕這家里就沒有她講話的位置了。
若是這次不處理好,等時恒回來時,這丫頭在他面前說一嘴的話,恐怕就有得頭疼了。
老話說的好,家和萬事興。
他們這時家可不是隴西那個時家嫡支,他們這支在上幾代就已經被遷移出來,到了這江南后,就沒幾個能讀出名堂來的。
大多數都是精通庶務,如今的時府也是在老太太那個時候分府的,老太爺是個會賺錢的,可等老太爺去了之后,家里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可老太太習慣了之前的奢華,之前怎么花銷現在還是怎么花銷。
為此,時緒林才會娶了時恒和時姜的母親潘氏做正室,然后納了自己的心頭所愛錢桃做姨娘。
娶潘氏是因為潘氏出身江南最大的織造商,潘家的嫡女,嫁到時家所陪嫁的嫁妝是真正的十里紅妝。
光莊園就給了六座,更別提良田萬畝,金銀珠寶無數。
潘氏帶著這么一大筆錢財嫁進時家后,一開始全家人都捧著潘氏的。
等時恒這個嫡子長孫生下來后,府里就更捧著潘氏了。
一開始潘氏還覺得自己很是幸福,婆母慈愛,丈夫對她如珠如寶,再加上一個可愛俊俏的兒子,人生再圓滿不過了。
只是,這樣的日子一直等她懷上時姜才發現,這不過一切都是假象。
婆母會慈愛,是因為她手里捏著大把的銀子,等著她這個兒媳婦孝敬上去。
丈夫對她如珠如寶,可轉頭卻對別的女人也掏心掏肺,所謂的喜愛,不過是隨口胡言罷了!
除了自己的兒子,再沒有一件事是真的。
等生下時姜后,便郁郁而終。
她的嫁妝也全落在了老太太的手里,可以說,現在時家所吃用花銷的,全是潘氏的。
時家往上數幾代都沒有一個有大出息的,而時恒就是時家的一個例外,他從小就聰明,不過才十二歲的年紀,就考出了秀才的功名。
這次若是再考中,那便是最年輕的舉人老爺了。
原本她和老大到是想打壓時恒的,可時恒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讓族老們支持他讀書,他們即便再不愿意,也只能捏著鼻子同意。
一想到時恒,老太太的頭就疼的不行。
時姜才不管老太太頭疼不疼呢!
既然她都開了口,一等仆婦把凳子拿上來,她就直接爬上凳子,拿著碗筷開吃。
時緒林見狀,眉毛緊鎖,只覺得這個女兒既沒規矩,又一點都上不得臺面。
劉云兒在看到時姜上桌時,就忍不住皺眉,等見時姜居然不讓丫鬟伺候著夾菜,自己整個人差不多是撲在桌面上,把桌子上的菜都囫圇的夾了個遍,頓時有些犯惡心,直接把手中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一臉氣呼呼加不屑的說道:“姜兒表妹,你用餐禮儀呢?被狗吃了嗎?沒見老太太還在呢,怎么就敢這么不管不顧的伸手到處的亂夾東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從哪里逃荒來的呢!”
時姜頭也不抬,先把桌子上的菜盤里的菜全給夾了一遍到自己的碗里。
至于吃不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如今肚子也就半飽而已。
夾到碗里的這些,要吃的話,也不是吃不下。
不過,她這么做,可不是為了吃這么點飯,要的就是別人來找自己麻煩。
所以,等到劉云兒這般嘲笑自己,也不氣惱,夾了滿滿兩大碗菜后,這才抬頭朝劉云兒瞧去。
對著她笑了笑,然后回道:“云兒表姐真是神人,居然知道我這是逃荒過來的。誰讓我那院子里沒人給飯吃呢,這不就看到一點飯菜,就眼綠了不是。哎,要不是云兒表姐和祖母還記得我這個人,我也以為我是打哪逃荒來的野孩子,所以不招府里這些下人的待見,連口熱飯菜都克扣。”
原本老太太想捂住的事,現在被劉云兒和時姜這么赤果果的掀開了遮羞的布,頓時氣得捂著心口,指著時姜。
“你……你……!”
“祖母,您也是心疼孫女的是不是?人家說的好,沒娘的孩子像根草,果然我這沒娘的孩子,就連那下人都可以踩上我一腳。祖母,還是您心疼我,畢竟我可是您的親孫女啊!不過,您別生氣,咱們家又不是缺那幾個銀子的人家。這些奴大欺主的下人,大不了提腳賣掉便是,您可別氣出個好歹來。”
時姜小嘴一頓巴巴,原本老太太想假裝時姜說的話把她給氣暈了。
現在倒好,變成了那些下人所做所為氣到了老太太。
畢竟老太太的年歲已經在這里了,而且,這幾年日子過的安逸,除了大孫子略微讓她堵心,可也沒當著她的面這樣撅自己過。
現在被時姜這么一頓說,原本老太太只是假裝被氣暈過去,也變成了真的被氣暈過去了。
老太太一暈,桌子上的孝子賢孫頓時一下子忙亂起來。
時姜砸吧了兩下嘴,可惜了這一桌子的好菜啊!
反正她們肯定也沒心思吃了,所以時姜直接把幾盤硬菜倒在一塊兒,然后跟剛才夾的滿滿的一碗飯菜一起拿了轉身鄭重的放在翠碧的手上。
“翠碧,趕緊的把這些飯菜拿到我房里去。老太太身子不舒坦,咱們就不這添亂了。還有,要是再有下人敢拿喬不給你飯菜,我就來找老太太,讓老太太為我們做主。”
原本好不容易被搖晃醒過來的老太太,還沒睜開眼睛,四周雖然吵的慌,可她就是聽到了時姜對丫鬟說的這番話,頓時覺得心口一堵,一口氣又沒接上來,就這么再次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