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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詢問和聊天

  早朝的時候,袁為民一出現,就成為眾人的靶子。

  成為靶子的第二天,袁為民還算從容,因為昨晚和葉文初聊了一會兒。

  當時他很怕碰到瑾王,但好在瑾王并沒有出現。

  葉文初那丫頭,太賊了,每次聽她說話,氣他的時候他就想絕交,但她預備氣別人的時候,他就萬分期待。

  眼下,他就很期待。

  “什么?”袁為民看著對面的馬立明,前天火燒戶部賬房,昨天早上和今天早上戶部的人,包括去了兵部的蘇執,都抱團來彈劾他。

  “袁閣老,合著我們說了半天,您是一句沒聽?”馬立明質問袁為民。

  袁為民沒說話。

  “行了!”圣上道,“讓你們查為什么起火,到現在都沒有個結果給朕,現在卻來揪著這件事不放,這樣說有什么意義?”

  馬立明道:“回稟圣上,這些事不但要說還要細細地說。”

  他說戶部的賬簿被燒了,肯定得要人承擔和負責:“否則,以后就是菜市賣菜的潑婦,寫一本奏疏說戶部有問題,大家也都要配合查賬?這以后戶部就給這些人辦事,我們也不用做什么正經事了。。”

  圣上忍著惱火,直接換話題,他問沈翼:“葉在法華寺挖到了官銀?”

  沈翼應是:“共計五萬八千兩的白銀,還有約一萬兩千兩的金銀玉器。”

  “五萬八千兩。”圣上責問馬立明,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譏諷,“馬愛卿覺得,這官銀是從哪里丟的?”

  馬立明斬釘截鐵地回圣上:“微臣覺得,肯定是地方官府丟失的,絕不是戶部丟的。”

  沒有賬,沒有證據,懷疑也只是懷疑而已,馬立明和蘇執都是氣定神閑。

  圣上指著他……

  太后扯了扯圣上的衣服:“不要和臣子對罵,像什么樣子?再說,你就好像巴不得查點東西出來,這又不是什么喜事,非熱熱鬧鬧才行?”

  圣上沒說話。

  太后喝了口茶,對眾人道:“不過,既然找到了銀子,那就證明盜取官銀的事還真有,葉也不算推測錯誤。”

  太后忽然對舒世文道,“那這樣,這個案子交給你查吧,務必找到這些官銀的來路。”

  “絕不能讓這些歹人,逍遙法外。”

  舒世文應是。

  “太后娘娘,既然確定這部分官銀和戶部無關,那微臣還是覺得,就更加給戶部一個交代。”馬立明道,“戶部官員幾十,大家這幾日不能白勞碌,將來也會因為這次火燒賬房的意外,而增加工作上的重重困難。”

  “刨開這些不提,因為這件事,我們也背負了污,這是斷然不可的。”

  太后微微頷首,問姚文山:“韓國公覺得呢?”

  “此事袁閣老也是趕鴨子上架,讓他賠罪也是隔靴搔癢。我看,將葉請來吧,這事兒她起得頭,就由她來收尾。”

  韓國公說完,忽然問沈翼,“瑾王爺,您覺得呢?”

  沈翼像發呆剛回神,笑著道:“行啊,請葉解釋。”

  就有人去請葉上金殿。

  葉文初平日打扮都很隨性,發釵沒有裙子隨意,甚至她還會穿葉俊的長褂,自己也做了兩件男式長褂。但只要上殿,但凡來得及她都會打扮,就有意區分性別,變成嬌俏的小姑娘。

  好叫每一位看見她的官員,時刻都不能忘記,她是女子。

  她今兒就穿著俏麗的鵝黃的紗裙,裊裊婷婷走進來,一一行禮施禮。

  幾位官員準備了一肚子罵人的話,可看到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年紀的丫頭,說起來氣氛就很尷尬。

  蘇執凝眉道:“葉,是你遞交的奏疏,一石激起千層浪,最后釀成了禍事,此事你必須要給出一個解釋。”

  “聽說你還拜了袁閣老為老師,你們師徒二人,將我們戶部攪和這樣,如果沒有說法,本官和劉大人也不能給各位下屬交代。”馬立明道,“就算劉大人和本官卸任了,沒有賬本,對后來的人,都不好交接。”

  “這都是你們的錯!”

  “就是。”蘇執道,“我都離開戶部好幾年了,也難幸免被牽扯,簡直豈有此理。”

  葉文初笑看著兩位,道:“二位大人,起火的源頭是找到了嗎?”

  “是袁閣老和我放火的?”

  馬立明道:“不是你二人放火,也因你們而起。”

  “不提放火的事。我只問二位大人,我和袁閣老為什么查戶部的賬?”葉文初問他們。

  “休要說這種車轱轆的話,”馬立明道,“你們的起因本就是無理生事……”

  他沒說完,也被葉文初打斷了話頭。

  “馬大人,蘇大人,各位戶部的大人,這個案子還沒查完,大家不要著急問責。要不再等幾日,大家一起問責?”葉文初笑道,“單方面問責沒意思,我先生也有一堆責,要問問各位呢。”

  “到時候一起,又省事又熱鬧。”

  袁為民非常默契地點了頭附和:“是了,互相問責,誰都不要跑。”

  馬立明和蘇執臉色難看。

  蘇執問道:“意思是你過幾日能把案子查明白?”

  葉文初笑而不語,袁為民道:“那是必然,我們辦事不會像各位,無憑無據也能吠上三聲。”

  “袁閣老,您這是近墨者黑,說話越發刻薄了。”蘇執道。

  袁為民拂袖。

  韓國公問葉文初:“那如此說,這個案子你很快就能出結果?”

  葉文初應是。

  “好!葉果然好本事。那畫梅花的兇手,十幾年前就是懸案,如今葉一出手,居然就解決了,真是讓人驚奇。”韓國公說話,笑容讓人如沐春風,很是親和。

  “不過也要快一些,不叫我們等太久。”

  “好的。”葉文初道。

  韓國公驚訝了一下,她還真查明了十幾年前的懸案?但看她氣定神閑,還真有可能。

  他都忍不住生出好奇。

  蘇執盯著葉文初,目露不善。戶部的人都不如他緊張,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幾年到底發生了哪些事。

  不過葉文初查不到他的什么證據,就算挖到慧通等人的錢財,那也不可能順藤摸瓜查到他。

  他不緊張。

  很快有答案?那就等她幾日,看她能有個什么結果。

  到時候袁為民就會知道,一時頭腦發昏做了什么蠢事情收了什么蠢學生。

  會讓他幾十年心虛付之一炬。

  馬立明幾人,中午的時候以整理賬簿為主,聚在一起吃得午飯。

  每個衙門都有飯堂,這一天戶部衙門的飯堂格外的熱鬧,大家將家里送來的飯菜湊在一起共享,還有人偷偷喝了兩口酒。

  蘇執和馬立明坐在一邊喝茶,低聲聊著:“……我探過韓國公的意思,如若袁為民倒臺,劉大人必定遞進入內閣,那戶部尚書的位置,定當是您的了。”

  馬立明在戶部這么多年,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你我不說暗話,我也確實盼著。”馬立明道,“你也準備好再回來。”

  兵部哪有戶部好,從那些武將手里撈油水可太難了。

  “多謝馬大人了。”蘇執說著一頓,想到什么,“我聽小女說,貴府二小姐邀請幾位小姐去別院泡溫泉?”

  馬立明失笑:“她邀請什么,幫長寧郡主做事罷了。”

  “能者多勞嘛。”蘇執道,“也挺好,小姑娘們在一起多交流,多學點本事,將來成家也能照顧夫君。”

  馬立明深以為然。

  蘇執的茶喝完了,招手喊門外的一個小廝進來添茶,小廝問道:“公房收拾好了,大人如果想去躺一躺,隨時可以。”

  “沒看到一堆事做,要你提?”蘇執見小廝面熟,前天晚上就是見過的。

  兩人喝了一會兒茶,又慢慢覺得困頓,便分別去午休。

  兩人都帶著常隨和幕僚,各自安頓了一個休息用的公房。

  這邊倒座有很多公房,官階高的一人一間,官階低一些就是兩人或者三人一間,再低一些就隨便找個地方湊合著午睡。

  蘇執脫了官服合衣躺下:“在門口等著吧,我歇會兒!”

  幕僚去做事,兩個常隨坐門檻上養神。

  蘇執靠在枕頭上,看著屋頂眉頭皺了皺,平順五年的衛輝洪水,他記得。

  當時發了幾批賑災銀他也記得。

  就是沒有想到,事情過去了這么多年,居然真的牽扯出來。得虧他當時下了死令,所有參與的人,不得用那筆銀子。

  只要錢不出現,這件事就不會被人發現。

  沒想到。

  那小丫頭也確實討厭,查來查去,還叫她找到了官銀。

  幸好,賬冊都燒掉了。

  蘇執松了口氣,打了哈欠正迷糊著要睡著,忽然感覺到脖子寒意如刀,冷得他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不等他喊出聲,一人捂住了他的嘴,不讓他出聲。

  “你可以說話,但聲音要小一些。”拿著刀的人對他道,“割斷脖子我有經驗,不管來多少人,都來不及救你。”

  蘇執點頭,捂著他嘴巴的手松開來。

  那人問他:“平順五年,你去衛輝了嗎?”

  蘇執心頭突突跳了起來:“沒、沒有。”

  “不老實。平順五年我知道你去衛輝了,最后一趟的賑災銀,您親自送的。”那人道,“我親眼看到你去,你穿著青色的長袍,打著傘站在馬車上,好威風啊。”

  那人冷冷地笑:“百姓們等你來,歡天喜地以為你送米送面,沒想到你只是露個臉就走了。”那人道,“你受著他們尊敬的時候,心虛嗎?”

  蘇執越聽越心慌,他問這人:“聽你聲音不大,你確認當時看到的是我?”

  “我當時九歲零兩個月,你的臉在我的腦子,比那年我淹死的狗都要記憶深刻。”

  那人是罵他,可蘇執不敢說話,他平躺著,脖子不敢動。

  “你、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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