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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物

  如今萬人之上的天子當然就是當年那場戰亂最終的得利者,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站到了最后。

  “趙元彤領兵作戰的本事確實非同一般,當年趙氏雙雄絕非浪得虛名。”江平仄緩緩開口說了起來。

  趙元彤是當今天子的名諱。

  姜韶顏同這位趙家大郎相處不多,不過在為數不多的相處中,這位趙家大郎在她印象中是個嚴肅的近乎刻板的人。在前世那張得天獨厚的外表下,那位趙家大郎是罕見的幾位對她也能不假辭色的適齡男子之一。

  不過這種不假辭色不止對她,對幾乎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趙家大郎不好美色,衣著所用簡樸,也不好錢財珠寶,素日里唯一的喜好是研讀兵法,也未表現出對權勢的興趣,哦不,是在此前。

  如今對著已經當了天子的趙元彤,她很難再說出趙元彤對權勢毫無興趣這種話了。

  一個不好其他偏好權勢的人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姜韶顏想著。

  江平仄這二十年也在反復揣測當年的真相:“趙元彤本為前朝大將,數代忠良,昏君再不像話可對著趙家也未曾做過自毀長城之舉。”

  否則江家同昏君逼迫江小姐的舉動也不會在趙小將軍出事之后再行了。

  “彼時群雄并起,趙家有聲望有能力,獨缺一個理由。”江平仄說道,“縱使昏君不得民心,可身為大靖臣子無故起兵終究會為人詬病。”

  “他若不要臉面就可以立刻起兵,若是想要名正言順起兵就要一個理由。”說起這些揣測,江平仄一顆心也宛如墜到了谷底,“我以惡度人,曾經想過一個可怕到讓我也感到害怕的理由。”

  姜韶顏抬眼,這一刻心中如明鏡一般的猜測到了江平仄所謂的害怕理由:“趙小將軍的死就是趙元彤起兵的理由。”

  趙元彤在此前是個為人端方的君子,品行端方,這樣的人起兵的理由定然不能是尋常的理由,而是不得不為。

  有什么比親弟趙小將軍的慘死更適合的理由呢?

  “若是趙氏雙雄一同起兵,哪怕最后稱王了,這天子的位子卻只有一個,誰來坐?”江平仄眼底的懷疑濃的化不開來,“趙元彤也有子,哪怕這兒子再不像話,難道趙元彤會放棄這個兒子將親弟立為儲君?”

  戰場上波云詭譎,權勢場上爾虞我詐,他不敢相信趙元彤。

  別說江平仄了,就連姜韶顏也不敢相信。

  對這位刻板嚴肅不好美色不好錢財的趙家大郎她始終沒有看透過,也不曾接近過。

  “難怪你們如此小心了。”姜韶顏嘆了口氣,感慨不已,“不敢進京尋天子。”

  不過說到這里,姜韶顏忽地“咦”了一聲,問江平仄:“既然懷疑天子,你們卻擅闖國庫偷走夜明珠,是想試探天子的反應還是?”

  “我說過,對趙元彤我們只是懷疑,并沒有證據。”大抵是將心底的話說開了,江平仄似乎也朝她敞開了心扉,開口將心中所想一一說了出來,“我們要做的是尋求當年的真相,找到背后真正的惡人。說實話,”說到這里,江平仄頓了一頓,苦笑了起來:“我們也希望趙小將軍的親兄長不是那個惡人。”

  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之下,他們也不敢將趙元彤當做真正的兇手。

  所以說來說去,還是要翻出當年的真相,而當年的真相,一切都是從白帝之戰開始的。

  姜韶顏目光一閃,頓了頓,看向江平仄:“阿魚這些年也一直在找當年白帝之戰的事,因為姜四小姐死前便已經察覺到一些不對勁之處了。”

  很多事只有當年的親歷者才清楚,所以有個當年的親歷者阿魚對于姜韶顏而言至關重要。

  江平仄看向面前的女孩子,目光悵然而愧疚:他們這些八尺男兒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婢子!不僅找到了這位姜四小姐,居然連當年白帝之戰的古怪之處都已然發現了。

  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女孩子能發現這些實屬難得了。

  “阿魚說當年白帝之戰發生之前長安城中那些‘指點江山’的幾乎人人都說是此戰幾乎必勝,一個必勝之局,白帝又是小城,何須勞動二十萬兵馬?”姜韶顏看向江平仄認真的問道,“而且,這不是二十萬老弱傷殘兵馬,是二十萬精兵,是精銳趙家軍。江先生,你可能告訴我這白帝之戰背后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要拿下一個普通的小城何須如此興師動眾?讓年輕的將星摔二十萬精兵前往?

  “彼時與趙小將軍對峙的叛軍也在之后被俘被殺,過后來看,即便有天險天災相伴,這二十萬趙家軍也不至于就此死傷殆盡,江先生,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么嗎?”姜韶顏看向江平仄。

  每每重提二十年前的事都是一場煎熬。江平仄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待到再次睜眼時終于緩緩開口了:“那一戰,我們確實不止是為了戰,小將軍帶兵出征其實是為了一樣東西。”

  這個答案并不意外,二十萬兵馬當然不知是為了守住白帝的。

  “只是那樣東西是什么我卻并不知道。”江平仄說到這里,搖了搖頭,苦笑了起來,頓了片刻之后,忽地肅聲對姜韶顏道,“阿魚在江小姐死后將重恩托付于你我雖很感激,可我們小將軍卻也著實受得這樣的托付!”

  這話擲地有聲,讓姜韶顏忍不住心頭一顫,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我雖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可當時昏君覬覦江小姐一事小將軍是知道的,他曾說過此番出征既是為了天下卻也有自己的私心,只要得了此物,就能救江小姐于水火了。”江平仄說到這里,垂下了眼瞼,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只是是什么東西他卻二十多年都不曾參破。

  姜韶顏只覺胸口那股方才壓住的鈍痛再次蔓延了開來。

  為她?有人為她至此……她想笑,卻著實笑不出來。

  他若還活著,她定是要不管不顧的罵上去了!

  是不是傻?講道理這種事也是要對人的,對著昏君,便是昏君已然去世的先皇再次活過來幫著相勸也是不會講道理的。

  他想救她,可這方法從一開始就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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