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石。
東海的妖族也好,南北兩邊的魔門也罷,都是有意無意留下的磨刀石。
蘇徹大概也能夠理解一些玄都宮態度的源頭。
在自己看來,這世上最珍貴的資產,莫過于高層次的修行者。
換句話說,那就是地仙。
往下延伸一些則是長生真人。
一切都要保證此界玄門能夠源源不斷產生高質量的長生真人與地仙。
玄門一統江山的世界里面,或許會產生更多的長生真人,但是玄都宮要的是類似郁離子那般可以獨當一面,能夠在天魔狂潮之下縱橫的真人。
說句俗套的話,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不經磨礪,能夠在兇險的域外虛空迎著不知凡幾的末法主們護得此界周全嗎?
中土、東海、乃至此界,都是玄都宮培養道種的牧場,魔門、妖族、乃至如今插手中土的佛門,不過是玄都宮用來檢驗玄門根骨成色的工具。
這是何等的氣度。
“真是大手筆啊。”
蘇徹由衷地贊了一句。
“話說遠了。羅剎海雖然有魔門的背景,但也畢竟不是被魔門掏空的外殼。”
“因為背景復雜,所以反而內部的力量可以自成一系,兼收并用。”陰陽法王看著蘇徹:“天安縣的這些事端,應該就是他們在中土一次牛刀小試。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玄都宮的這張網實在是太疏了。”
“一方正神,辛苦多年,卻不能壽終正寢,真是可惜。”
陰陽法王看著周圍即將徹底崩裂的神祠念叨了一句。
“你那邊耳目太多,我等你忙完了再去尋你。”
此刻天安城隍苦心經營的神祠寸寸崩解,蘇徹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是一場忽然驚醒的幻夢,逐漸褪去了迷離的顏色,露出其本來面目。
依舊是城隍廟的那處院落,蘇徹端立在一株碩大的桃樹之下,其上亭亭如冠蓋,只是此刻葉子已經枯死大半。
四周已經立滿持刀警戒的緹騎。
他們見到蘇徹現身,紛紛上前見禮。
“理刑大人,史千戶先回咱們那處據點了。可還有什么要吩咐我們做的。”
“沒什么了,回去好好戒備。”
蘇徹跟陰陽法王聊天的時候,也用心在神祠之中尋找,確實沒有找到那更夫的生魂,恐怕已經遭了毒手。
現在史赤豹在交手中受了傷,雖然不知道傷情如何,不過看他走得如此匆忙,顯然是傷的不輕。
“遵命。”
留下的緹騎看著蘇徹的眼睛中盡是佩服。
他們一開始都把這為理刑大人當成建康來卡位升職的紈绔,但是經此一戰,提刑千戶所內修為最高的史千戶以及眾位百戶看上去都受了不輕的傷。
眼前這位理刑大人卻是一副神完氣足的樣子。
派駐在外的緹騎,不比在京的那些,基本都是刀頭舔血,尸骨堆里滾出來的。
名聲、人品、出身這些東西,他們不是不看重。不過卻都是奉行以實力為尊的準則。
蘇徹如今既然是挺立到最后一個的緹騎,自然也就能獲得他們的認可。
“理刑大人,這邊請。”
“蘇理刑,里面是什么光景?那天安城隍真的入魔了?”
一群人開始靜靜地跟在后面,可后來再也壓不住心里的好奇,就有膽大的向蘇徹提問。
“多虧有史千戶以及各位百戶奮勇殺敵,最后我才能一劍建功。史千戶的那把錯金斷刀,果然是不凡。”
“理刑大人不知道,那柄斷刀可是有來頭的。據說是前朝都城隍的配兵。當年咱們大梁開國的時候,太祖領兵圍攻建康,當時這天下咱們大梁已經十有其七,可血戰七十日未曾破城,就是因為那位都城隍實在是不好對付,最后還是請下了幾位長生真人出手,才算將那位解決。他的那把配兵也就斷為兩截。其中一半就是咱們史千戶手里的那把斷刀,另外一半在御史臺的府庫里藏著。”
“不過史千戶的修為那也是千錘百煉,以史千戶的功力加上六位百戶都沒有把那城隍拿下,可見還是要看蘇理刑的手段。”
“蘇理刑家學淵源,史千戶再千錘百煉,終究還是差著一些。”
“史千戶手段高超,幾位百戶也是悍勇,我不過是僥幸……”
“蘇理刑太謙虛了。”
“就是就是,沒有理刑大人,史千戶和幾位百戶肯定沒事,我們恐怕就要遭毒手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志得意滿的向著緹騎的據點行去。
蘇徹則有的沒的說兩句,心里全然在想另外的事情。
羅剎海布局中土,恐怕并非一日兩日,只是不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么。
自己的眼界還是太狹窄,幸好有陰陽法王這樣的長者傳授一些經驗。
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鬼的隱遁之術果然是精妙,有機會看看能不能學到手里。
想到陰陽法王那來無影去無蹤的隱遁之術,蘇徹就有點眼紅。
自己若是能有那樣的遁術,配合上泰獄阿鼻劍的無雙劍斬,日后去當一個刺客應該也不在話下。
想到這里,蘇徹不由得仰望蒼穹,也不知道郁離子老師那邊的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
若是有這位恩師在側,能讓自己少走許多彎路。
緹騎的那處據點,此刻早已經戒備森嚴,披甲持兵的緹騎自慈州方向陸續趕到,強弩、直刀這些裝備自不必說。
空中更是靈光閃動,顯然已經布置下了不凡的陣法。
蘇徹領著人回來,立即便有緹騎上前來迎接。
“理刑大人,提刑大人正在堂上等您,還請您趕緊過去。”
“你們是從慈州來的?”
蘇徹看見這人卻是一個生面孔。
“回稟理刑大人,史千戶將弟兄們分為三隊,他老人家自領先鋒,我們是第二隊,還有第三隊的兄弟正在陸續趕來。”
這么大陣仗,蘇徹心里一奇。
史赤豹顯然是不把天安城隍放在眼里的,更何況召集來這么多緹騎也沒什么大用。
如此大動干戈,蘇徹覺得只有一個答案。
那位新任的慈州行御史中丞,武陵郡王怕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