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闇成身化群鴉,烏羽紛飛之中,宛如一道狂風激流,將整個山陰縣衙直接送上了天。
還丹高人交手時的霸道與暴戾于斯可見一斑。
五位還丹交手時牽引的氣機變化仿佛是一道風暴,在眾人的靈覺之中震動不休。
營帳之中,岳巒手捧一張古卷,感應著不遠處山陰縣衙那里的氣機變化,眉頭略微皺成一個川字。
妖修、魔門……果然是開始了。
他感應著,只是為何動手的不是玄山三妖?
而在另一處大帳之內,長夜之飲早已經到了尾聲,處處皆是杯盤狼藉的景象。
黑風大王、鱗公子與獨山君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訝異。
的確是動手了,只是動手的似乎不是他們預想中的人。
“柳兄弟,”獨山君看著蘇徹:“岳巒似乎還未出手啊……”
交手的氣機之中,獨山君能夠感應到玉宸與冷闇成的存在,可是里面應當沒有那位岳巒岳長老。
只是動手的似乎另有旁人。
似乎是東海上來的那兩個還丹,這其中又有什么變故?
“諸位,我們靜觀其變。”
蘇徹舉起手中的酒爵:“相信我,很快就能看見岳巒出手了。”
黑風大王暢快的大笑數聲。
只是他與鱗公子對視一眼,發現彼此神情都有些復雜。
“好,那咱們就靜觀其變。”
距離山陰縣衙不遠處的一座山峰上,蘇徹輕輕解開身后漆黑的披風,放到另外一邊,在他身旁,陸柏、朱彝無不按劍而立,小狐貍則穿著一件素白的長裙,眼前擺著一座小小的祭臺。
祭臺以黃土堆就,共分九層,每一層上皆貼有玄奧的黃色符箓,第九層的中央立著一面繪著北斗七星的玄幡。
祭臺最頂層的案桌之上,擺著一個香爐,一張木弓,一枚玉印,一方帝鐘。
這四樣東西本身并無什么特質,只是僅取其形,那張木弓還是小狐貍親手趕出來的。
這些都是一些道法中可以用到的東西。
蘇徹望著不遠處的山陰縣城吐出一口濁氣。
現在那邊已經交上手了。
蘇徹口中誦念咒文,腦后浮現出一輪青光,青光之中一枚寶箓在其中若隱若現。
腳踏罡步,頭引七星。
蘇徹自袖中輕輕抽出一根線香,以九幽焚神陰火引燃。
線香插入香爐之中,蘇徹俯首第一拜。
這一拜,敬此方天地。
第二拜,敬周天星斗。
第三拜,敬無窮鬼神。
三拜已閉,蘇徹將自家法力寄托于天地之中。
法力循著某種玄奧的法度與天地之間的元氣呼應著,并將蘇徹的意志向著無窮延伸。
長空之上,原本是響晴白日的碧天忽然掛上了幾縷陰云,而不遠處的山陰縣內漸漸升起一層薄霧。
蘇徹將祭臺之上的帝鐘舉起,輕輕搖了一搖。
山陰縣衙之中,禺強周身魔火沸騰,他將手中長刀舉起,一股強沛的刀勢同冷闇成化身群鴉的風暴撞在了一處。
毫無任何花巧,完全是以法力彼此硬撼了一記。
禺強宛如金鐵的身軀響起一聲聲撞擊的爆裂聲,冷闇成法力所凝聚而成的鐵鴉如飛梭一般侵蝕著他,然而那宛如金鐵一般的魔軀卻不為所動。
恰恰相反,那赤紅的魔火反而侵蝕著冷闇成的法力,將一絲絲堪稱修行人毒素的東西送入冷闇成體內。
禺強所放出的魔火,只是具有火一般的形狀,同樣也有可怕的熱量,然而究其根源,卻是一股妄念,來自修行人心神深處,名為墮落頹廢的某種意念。
將之采集成型,一點點以魔門秘法淬煉,最終養育而出,其名為火,而本質上堪稱劇毒的神通。
天魔妄念,染之入魔。
禺強粗豪的外表之下,其實是他細密的作戰方式,長刀每一擊揮出,皆留力三分,留足了后手的變化,而那魔火則一點點侵蝕著冷闇成的心神。
“真威悼影秘火,魔門北宗?”
玉宸自浩如煙海的魔門法度之中尋找出來了這火焰的來路,某位魔門地仙層次的魔君以秘法推演而來,當年那位曾經憑借此法遠渡虛空,甚至前往元始魔主座下聽法若干年。
只可惜其身隕也有數千年,不過其創下的宗門分支在如今的魔門北宗之中也堪稱一方之雄。
玉宸謹守心神。
魔門功法雖然陰毒,但是只要澄澈心神,靜守心念,不給魔功留下可乘之機,那魔功的十成威力便算是去了三成。
眼前的光頭可能與魔門北宗有些什么聯系,不過玉宸還不在意,因為似這等魔火要破去他千錘百煉的武儒功體,到底還差著一層。
他真正關心的是不遠處的那位女修。
交手以來,那女修并未出手,只是手搭于劍柄之上,松紋古劍引而不發。
然而周身流出的玄妙劍意卻是讓玉宸不由得加以重視。
或許此女才是這伙刺客預備的殺招。
巫支祁連聲怪叫,將手中的鑌鐵棍舞得如同一道旋風,在半空中卷起重重棍影,疾雨一般連珠打來。
玉宸握緊雙拳,一招一式,慢招快打,周身拳罡猶如潮水,一道道拳印同巫支祁的棍影撞在一處。
同樣是沒有任何花巧可言,兩人以各自最根本的妖元武罡硬碰硬的撞在一起。
天地元氣在如此近的距離內遭逢四位還丹高手的碰撞,狂風當即吹息不休,整個山陰縣城之內不知道多少房屋樓舍直接化為烏有。
此刻依舊在山陰縣城之中的義軍無不直面這恐怖的沖擊,除了幾個倒霉的更是直接送去了性命。
狂風大作,陰云遮天,不知道多少人哀嚎不休。
“好。”
玉宸仰天長嘯一聲:“似爾等這般修為,應當不是無名之輩,且通個姓名!”
“我等不過是取你性命的無名之輩。”
禺強手中怪異長刀劈舞不休,而空氣中則傳來冷闇成一聲聲慘叫,顯然這位大江盟的還丹長老受了重創。
冷闇成化身無數鴉影沖天而起。
“啊……”
冷闇成在空中現出身影,他臉上不知不覺間已經布滿了扭曲的魔紋,一道道宛如蝌蚪一般的圖錄散發著森冷的惡意。
冷闇成只感覺周身法力正在不斷地流失,他同禺強之間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甬道,他的本命真元現在正不斷流向眼前的惡人。
“辟達魔刀?”
玉宸看著禺強手中怪異長刀,想不到這家伙竟然練成了這種東西。
“辟達”,在天魔的語言中即為痛苦,苦痛的意思。魔門北宗之中有一種特別的法器,稱之為辟達魔刀,這類法器通通具有刀形,然而究其本質,卻是某一種精心豢養而成的陰魔。
這類魔兵并不會造成何等恐怖的直接傷害,卻是可以造成對手陷入巨大的苦痛之中,而那化身刀兵的陰魔則會借機吞噬對手的法力元氣。
因為煉制這類魔刀需要潛入域外虛空采集域外天魔煉制,所以在此界極為罕見,能夠擁有者無不是魔門中的英豪。
玉宸不記得最近這段日子魔門北宗之中有什么后起之秀或賜這等魔刀,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來路?
不過都無所謂了。
玉宸一念自心頭而起,周身大放光明。
是為道義光明絕。
玉宸已經不準備繼續看下去,他要施展最強的手段,將眼前的匪類徹底滅殺。
百步天涯即將到來,總要抓緊時間弄出個迎接的場子,不能讓師門長輩看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