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道首緩步走下，面對這樣一位最頂級的地仙，蘇徹甚至感受不到他的一切氣機。
那是一種幾乎合同大道的感覺，眼前的黃天道首似乎并不存在，卻又仿佛亙古長存。
就仿佛眼前的冰冷宇宙一般。
“一陽子還好吧？”
黃天道首淡淡地說道，蘇徹渾身上下卻連任何動彈的能力都沒有，只有默默地回應。
一陽子？哦，是陰陽法王當年還在上古黑帝座下時的道號。
看來自己身上的神通法脈在這位眼中根本就是一覽無余。
“回稟師祖，一陽子前輩已經轉世，不過還有一點殘靈，就在弟子身邊……”
在這位面前，任何隱瞞都毫無意義。
“黑帝法門學學也好，本門之中許多法脈其實都是當初她所創下的。”
黃天道祖笑了笑，蘇徹雖然無法看清他的面貌，卻能感覺到自己的種種行為在這位眼中并不重要。
或者說這位師祖所關注的東西與自己并不相同。
“質勝帶你上來的時候，看過我們腳下的這一方天地了吧？”
“是，師祖。”
“瀕臨破碎，真是讓人嘆惋。”
黃天道祖幽幽一嘆：“當初陰陽界碎的時候，你見過那孽龍重出的場景，這次在羅酆城中可曾見過那幾位妖神？說起來，你修行的紂絕陰天秘箓也能說是出自羅酆。”
蘇徹一時惶恐。
這位連羅酆城的事情都知道。
“見過一位無頭的巨尸，肚臍處有一頭毒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妖神……”
“扶玀，赑，他們在太古之時不能算是什么大家伙。”黃天道祖看著蘇徹：“伱應該聽說過湮圣之道吧。”
“聽說是上古妖神所創，現在修行的人已經不多了……”
“不覺得奇怪嗎？上古妖神們修行的秘法，修成之后可以不死不滅，更不用說法力強橫，這么好的法門為什么現在的修行人不練了呢？”
蘇徹無法回答。
即便是如今的妖族修行的也不是湮圣之道。比如當年那頭青獅，如今的小狐貍，雖然都說是妖修，不過其修行的法脈也難以脫離玄佛兩家的影響。
與其說是妖修，倒不如說更接近上古之時的練氣士們。
而妖神們的湮圣之道，的確是沒有見過什么修行者，也只有那頭水猴子似乎還在走這個路子。
只是黃天道祖這個時候提這湮圣之道是想說什么呢？
“天地之間有元氣，種種元氣在法則和合作用之下衍生出萬物。所謂湮圣之道，起始之初就是劫掠天地之間的元氣化為己有，而練到更加艱深處時，則是將自己與周圍的法則合為一體。這是妖神不死不滅的根源。”
將自己與法則合為一體？
蘇徹無法想象那些妖神們是如何做到的。
“所以妖神們總是征戰不休，畢竟天人九法包含一切，但是可以給他們爭奪的也就那么幾條。這條道路的最后只有一個結尾，最終有一位強橫無比的妖神將吞噬掉其他的妖神，而這一方天地內的一切，不只是生靈，還有山川河岳，云霧風霞，一切都將為其吞噬。”
黃天道首說道：“當然，前提是我們未曾干預。”
將妖神徹底擊潰，這是太古與上古之時的一個主題，蘇徹見過羅酆城內的模樣，大概能夠猜測出上古的修士們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完成了這樣的壯舉。
“其實我也想過，一方天地內如果有修行人存在，或許并非是什么好事。后來在寰宇之中見得多了，也就釋然了。”黃天道首搖了搖頭：“小小一方天地，妖神們爭奪完了，我們修行人又紛紛出手，外面還有天魔覬覦，裂了也就裂了。玄都宮天天想著多養出來幾個地仙，可是地仙多了，不就是這樣一個結果么？”
蘇徹看著這位師祖，一旁的郁離子一直都沒有什么反應，顯然是這位施展了某種手段，只是在同自己講這些話。
只是現在跟自己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我又不是中元，實在是無法與您有太多共情。
“我在宗門之內開辟了一方虛空，如今生靈繁滋，目前有人丁三百六十四萬五千三百，只是要讓這開辟出的小小虛空比肩腳下的這世界卻是還差的遠。”
“如果天崩地裂，下面那一方世界上的修士與生靈該怎么辦？”
黃天道祖看著蘇徹問出了一個問題。
蘇徹很想回答一句與我無關，只是現在當著黃天道首，蘇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自己真的能夠置身事外嗎？
“玄都宮為了維持這一方天地，做了許多手段，有討人歡喜的，也有惹人嫌的。不過他們能護持這一方天地數萬年，也總有產生疏漏的那一天。”
黃天道首看著蘇徹：“所以才會有人想要重建上古天庭。畢竟我們當初之所以要搞出一個天庭來，也是為了應對下面的變化。不過最終功虧一簣。”
他都知道。
蘇徹看著眼前的黃天道首，補全了自己推論之中的那些環節。
中元的計劃，黃天道首應當是知情的，而且不僅僅是知情，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策應或者說配合著這位多年的老友。
從老獅子引出大力無畏天魔王，到遠征域外虛空，最終將之擊殺，奪回青帝遺蛻。
整個過程之中中元與黃天道首一內一外，一表一里，所做的都是一件事。
了解上古之時五方五帝的那段因果。
大力無畏天魔王這位末法主既然有青帝遺蛻在手，那么當年上古天庭隕落一事他就脫不了關系。
“這一局棋已經開始，有人想要放出上古妖神，有人想要抱殘守缺，有人想了卻當年因果。還有人只想看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只是下面那一方天地已經太過破碎，或許容納的下其他地仙，但是我已經沒有念頭重新下去了。”黃天道首微微笑著：“你既然是質勝的弟子，那師祖請你幫個忙。”
“能不能在下面好好地當幾天青帝轉世呢？”
蘇徹心有所悟，這一局棋不過剛剛開始，如今正是這位黃天道祖落子的時候。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