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修行,以天人九法之中的靈昧為根基,但也不是說除此以外,不修他法,譬如劍修一樣要兼修道德,靈昧為鋒,道德為鞘,彼此和合才為劍修。
此方天地對于玄門而言,乃是一張畫圖的白紙,需要借九法圓融,緩緩落筆。而對于劍修而言,則是層層枷鎖,唯有以劍斬之,方可求得解脫。
從這個層面上講,玄門做的是加法,而劍宮做得是減法。
然而東海劍宮到底還是有人別出機杼,令創他法,將其他法則并非視為束縛,而是有了個轉折的空間。只是按照空空兒的說法,這一脈在如今的東海之上,似乎不太受人歡迎。
“咱們劍修都是一根直心腸,受不得那些都是彎彎繞的家伙。”
空空兒說到:“不過仔細想來,他們的法子也有可取之處,畢竟劍修不管是取哪種路數,都是求一個惟精惟純,可即便縱然有最純粹的劍意,就真的能夠得到解脫么?即便以宮主之能,也不能說是所愿皆得。”
“我說……你莫不就是這一脈的劍修吧?我就說劍修都是正人君子,怎么冒出來你們這一伙只認錢的家伙……”
“前輩,您這不就是罵人嘛。咱可是正經的純化一路,不過最多就是受了些影響,經常跟他們一起論道而已。劍修以道德之法為藩籬,我們求財,也算是在道德之內。”
空空兒說到:“其實若是諸位信得過我,不如讓我教教這蘇小子,看看能不能以我們這一脈的路數,幫幫他早點凝丹。畢竟這孩子也算是有劍修的弟子,既然已經是雜貨鋪子了,倒不如多賣點東西。”
“還是我去找個步虛鬼修吧。”
北邙鬼祖搖頭道:“這等涉及未來道途的事情,還是小心謹慎地好……”
鬼祖說著向著陰陽法王那邊瞧了一眼,言外之意,無非是指責這位師兄把事情弄岔了。
“其實……晚輩倒是想試一試。”
蘇徹忽然開口說道,引得周圍三人皆是一驚。
“你?”
鬼祖瞧著蘇徹,不知道這蘇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前輩的這枚若木之種,乃是經由中元大人送過來,顯然那位是同意的。”
蘇徹緩緩說道:“因此上我也覺得,當下的一切或許就是那位給我規劃的一條道路。”
“退一步講,總有我家祖師坐鎮,不管是怎么樣,一定也有解決的辦法。”
蘇徹的心態倒好。
現在已經是木已成舟,若木之種不僅是連通了自家的陰山洞冥寶箓,更是已經生根發芽,同道基連在一處。
就算是破罐破摔,試試空空兒的辦法也未嘗不好。
至于說后續怎么辦……總有黃天道首這樣的大能在后面兜底,若是這世上有什么難題是這位解不開的,那就沒人能解得開了。
蘇徹倒是愿意試一試空空兒的辦法,畢竟這位說的不錯,自家的修為早已經成了雜貨鋪子。
黃天道這邊傳承下來的《紂絕陰天秘箓》與《太上六龍回日真訣》……
上古青帝的根本傳承《太乙東華玉書》……
以及來自佛門的《未來星宿劫經》真意……
還有從陰陽法王那里學來的諸多黑帝法門,從北邙鬼祖這里學來的《泰獄阿鼻劍》,玉陽山的《五兵劍蠱》《回風枯雪劍氣》……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若是蘇三公子招攬各路門徒,足夠教一個中型門派的了。
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再多點別的手段,蘇三公子也不在乎。
某位先賢說得好嘛,拿來主義,不必講太多門戶之見。
陰陽法王與北邙鬼祖一時相顧無言,倒是空空兒有些喜出望外。
“我就說咱們爺倆投緣,來來來,讓俺看看你小子的劍意到底是個什么成色……”
“且先別忙。”
北邙鬼祖趕忙說道:“此事還要計議一番,如今建康城內諸多耳目,你我行事總要講個名正言順……”
于是乎就是一番議論,總算是最后拿了個主意,把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
蘇徹這邊才同這兩位長生真人話別,重新回入府中。
血河界現身,整個修行界如何震動是蘇三公子見不到的,但是大梁朝廷很快就震動了一番。
先是派人將虛空縫隙處的百姓抽走,發往剛剛遭遇了兵災的慈州,免得這些百姓受池魚之殃。
這倒不是為了防備血河界當真同此方天地連在一起。
真到了那個時候,那就是真正的天地大劫,別說是搬到慈州,就是搬到東海上去都未必能躲得過。
這么一個搬法,一來是慈州人口損失不少,二來則是防備著此界的各路英雄豪杰路上起什么沖突。
到那個時候別說是還丹,就是步虛高人都要來上不少。
這些家伙所造成的破壞恐怕比那些虛無縹緲的天魔來得還要早。
一大波人已經都搬去了慈州的首府蘇州城。
不錯,那里原本是叫慈州城的,但是自從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長信侯在此發跡之后,新任的刺史就請示朝廷,希望將州府改名,取“復蘇桑梓”的意思,改為蘇州。
至于為什么不叫復州、桑州、梓州……你問這么多,怕是當即就有緹騎來請你喝茶,問問你是不是對如今海晏河清的大梁朝有什么意見了。
除了搬遷人口之外,大梁朝廷還把諸多行幽御史、靖夜司的人馬撒出去作探子,想要探尋一下如今修行界內的動向,而韋懷文則是親領大軍北上,重新經營雍州等地。
老蘇與宇文睿之間有著君子之約,可這類約定就是用來背約的。
誰也不知道萬一大梁腹心之地出了什么岔子,那位北邊的太師會不會為了促進天下統一,消弭戰火,宇文睿甘愿背負罵名,再度領兵南下。
都是千年的狐貍,韋帥反正自問若是洛陽城內出了什么事情,不說滅掉北朝,至少也要從宇文睿身上刮些肥油下來。
至于東海之上,伴隨著玄都宮的一封告示,更是沸反盈天,各路人馬蠢蠢欲動,豪杰志士都覺得迎來了個出人頭地的舞臺。
而蘇三公子這邊,則是趁著時間一到,悄然來到了那座金風玉露樓。
沒錯,就是那座純俗的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