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
蘇徹感受著那如假包換的力量。
當即有些想笑。
此刻,原本沸反盈天的天魔穢海安靜如貓,貼心無比的送來力量,寄居在其中不知道多少辰光的兇惡魔意此刻都變成了自己的助力。
于此同時,不只是一道,而是數道魔意從血河界那邊涌了過來。
慷慨地向自己展現著他們的力量,他們的威能。就像是個良師益友一般,將自己的力量送了過來。
天魔體系,那可不是去談什么皮肉生意,錢貨兩訖之后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
那近乎無限的超拔之力,仿佛唾手可得的長生威能,你只要沾染上其中一點,就是永世淪為奴隸,身死道消,再難有超脫之機。
所以答案很明顯,碰都不碰。
天魔之道,即是超拔之道,也是沉淪之道。
接過那強橫的加持,甚至可以躍升至長生真人之境。
然而結果必然是永劫沉淪,淪為天魔的奴役。
唯一的懸念只不過是不知道會成為哪位魔主的眷屬。
此刻橫在血河界那邊的力量絕不只是一家。
不知道有幾位魔主已經將自家的魔念投了過來。
當斷即斷。
眼下這個情況,根本不是借來多少法力的問題。
就算是自己現在變成了地仙,有些事情只會更加說不清楚。
天魔這邊是餌料香甜,可越是如此,越不能上鉤。
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把這性命交了,斷斷是借不得他們的力道的。
蘇徹對于這些來自天魔體系的「美意」,直接敬謝不敏。
沒錯。
這些天魔之力之所以能夠附著過來,完全是因為背后的太陰帝君。
那是來自太陰帝君的力量。
換句話說。
天魔們此刻正在加持的是這處地官仙府。
而非自己。
有了這樣一層隔斷,自己還算是能夠單單脫身于外。
然而這只是個時間問題。
如果這種「加持」繼續維持下去。太陰帝君還能維持多久?整個地官仙府又能維持多久?
蘇徹已經有了決斷。
眼下這個局面,看似矛盾,但是只要開誠布公,舍下自己的小我,那就未必沒有勝機。
蘇徹甚至能夠隱隱感覺到,當下這一局,自己是落入了他人的算計之中。
越是在意一己之得失,越會掉入人家的陷阱之中。
為今之計,就只有演出上一出仁者無敵。
「此地乃是陷阱,諸位道友速速退去。」
蘇徹張口說道。
法力震動虛空,將這意志傳遞到此刻正在向地官仙府奔馳的其他人那里。
李守常望著前方蘇徹的身影,手持長劍,一時進退兩難。
現在的蘇師弟,究竟是何等狀態?
「地官仙府之中,種種布置一如當年的上古天庭,早已經被無量天魔吞噬,諸位玄門手足,一旦進入此間,就會如我一般名列真靈位業圖上,難以超脫。」
開誠布公。
蘇徹不準備有任何隱瞞。
到底是什么情況,全部如實轉述。
至于外面這些人怎么想,全看他們自己。
「至于非我玄門的修士,一旦進入此間,就會有天庭仙神現身攻打。」
蘇徹語速極快,盡可能的將上古天庭的情況告知。
「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問云少主……」
蘇徹話音剛 落,心頭便有一絲無奈。
此刻虛空甬道之中,哪里還有云珞的身影?這位錢塘龍族的少主早已經是看得時機不對,早早逃離了此間。
也不知道到底去了何處。
這樣的關口,蘇徹當即便有些無奈。
「我玉陽山信得過蘇真人。」
第一個回答的是薛白芷。
她剛剛趕了過來。
不過卻是元氣大傷,又不過是還丹的修為,只是勉力維持而已。
「蘇真人,不知道我等可有能幫助到你的地方。」
薛白芷看向此刻周身已經魔意浸染的蘇徹聲音一如平常。
「李師兄,姜師兄,速速退去,天魔近在咫尺,不要讓恢復了虛空甬道的大能心血白費。」
蘇徹望向此刻虛空之中漸漸多出來的身影。
「列位同道,諸位都是一時俊杰,宗門中的英豪,斷斷不可將自己葬送在此。留此大有為之身,日后行大作為之事。」
「蘇兄弟。」
神霄道的季伯遠一時也有些猶豫。
此番神霄道大軍入境,準備的就是雷霆一擊。
誰能想剛進虛空甬道就慘遭迎頭一棒,損失慘重。季伯遠的幾位長輩,知交好友,都已經殞命。
至于損毀的星槎,戰死的神兵,這些損失若是計算起來,更是難以估量。
火上心頭,乃是人之常情。
只是此刻見到了蘇徹,聽到了這番話語。
雖然彼此之間只不過是點頭之交,但是蘇徹的情深意切,讓季伯遠有些猶豫。
沒錯,被天魔染化之后的眷屬,也會有這樣的情真意切,但是蘇徹所說的話語,的確是入情入理。
「你們速速退去,如今已經有大能入場。」
蘇徹之話語震動寰宇。
「諸位只要離開虛空甬道,就請大能出手,將此通道徹底粉碎。蘇某一己之身不足掛齒,但決不能讓天魔為禍世間。」
「蘇師弟。」
李守常雙目含淚。
若是自己不是一味爭強,或許今日便不會是這樣的結局。
日后有何面目去見郁離子師叔?
「我心如皓月,盈虧又如何。諸位,速退吧。蘇某之志在此。」
「巧言令色。」
仲迦的聲音傳了過來。
「焉知是不是想要獨吞地官仙府之中的好處。」
「仲夫子,先去尋貴宗山長吧。」
蘇徹笑著說道。
「諸位道友要想上這地官仙府,蘇某自然會出劍阻攔,你白鹿洞來多少算多少。仲夫子不信,只管過來。」
仲迦焦黑的面孔愈發難看。
自家事自家知。
他其實最擔心的就是身在地官仙府之中的門人。
如今蘇徹在此,只怕……只怕他們已經遭了毒手。
「蘇道友真是一張利口。」
「諸位若是回去了,只要問過云少主,自然會知道內情如何。」
蘇徹慷慨說道。
「列位,當斷則斷。」
言罷。
「東海劍宮,謝過蘇道友了。」
蕭飛羽面色沉靜。
他們東海劍宮損失并不算嚴重,眼下這個場景,特別是血河界那邊魔意深沉,當真要算計一下進入地官仙府到底合不合算了。
賣黃天道一個面子又如何?
總不能真去跟天魔玩什么虎口奪食。
當下最要緊的還是斷絕了兩界的聯系,既然已經有大能入場,那就 趕緊離去是第一位的。
蕭飛羽想到這里不由得有些狐疑。
玄都宮主持此事的是誰,怎么連句話也沒有?
「我神霄道也走。」
季伯遠向著蘇徹遙遙一拱手道:「蘇兄,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這可是最美好的祝福了。
蘇徹微微一笑。
神霄道與東海劍宮走不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黃天道與玉陽山一定要走。
忽然響起一聲龍吟。
那猛惡的聲音自血河界那頭傳來。
一道道幽晦的法力展開,猶如一道屏障,將蘇徹與另外一頭的眾玄門弟子隔絕于外。
那屏障上陰冷的魔意,遙遙感應,便讓人神魂生寒。
蘇徹張開雙手,任由那來自天魔的力量自地官仙府之中傾斜而出。
現在并不是自己在驅使這些屬于天魔的力量,而是這些天魔的力量在驅使著自己。
太陰帝君只是給自己開了個頭,現在真正操持這力量的來源,是虛空甬道之外血河界那頭。
蘇徹不由得有些憤恨地望向血河界。
自己這邊說得情真意切,這些天魔倒是會過來拆場子。
一只巨大的龍影,此刻正在穿過那虛空甬道的縫隙,向著地官仙府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