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法王聽到蘇徹這話先是咧嘴一笑,然后拉起蘇徹的手就往那星槎內部走去。
雖然這星槎乃是類似鬼子母一般的活物,但是里面卻是林林總總,分得明明白白,有儲物的艙室,有休息的客房,還有居中布置戰法的廳堂……
可惜的是沒有活人,只有陰陽法王一人操縱。
「都是玄門弟子,分什么你你我我,黃天道不也是天庭一脈么?」
陰陽法王開了半句玩笑,臉色立即嚴肅起來。
「你在地官仙府里都碰見了什么人?快快把前因后果講明。」
蘇徹也不瞞著他,將地官仙府之中前前后后大概講了一遍。
其中某些地方,陰陽法王又是皺著眉頭問了好幾遍。
「這么說,地官他自己去坐了那太陰帝君之位,最后同鈞天魔主拼了一記?」
「正是。」
蘇徹回想起那恢弘的一擊,猶然感覺到一絲慘烈。
「寂滅真意,當真無雙。」
「無雙?這等手段差一步就邁入佛門之中了。」
陰陽法王搖頭道:「難怪,難怪……」
「難怪什么?」
蘇徹聽不明白,這寂滅之意又如何歸入佛門之內,而陰陽法王又念叨什么難怪。
「當年天庭隕滅,也不是死個干凈,有人再開辟基業,比如你家那位祖師,神霄道與天師道的諸位……」
「也有人心灰意冷,如我這個接引童子,還有北邙老鬼這些陰差陽錯身處他方國土的……」
「還有相當一批人,他們跑去當了和尚。當年太陰帝君門下的十殿閻羅,還有諸多麾下弟子,都去了西邊……」
「前輩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恐怕他們早就有了聯系,或者說,他們不信任玄門了。」
「嗯?」
蘇徹聽到這里,又有些不太明白。
「這位中元地官大帝,當然,這個中元不是咱們那位中元。他是當初太陰帝君,也就是太古太山府君的門下。不只是他,整個三官大帝,天官、地官、水官,都是太山府君門下,乃是上古地府一系。」
陰陽法王大概解釋,蘇徹也就聽了個大概。
上古天庭的構造,基本上就是劃拉個人就算盤菜,是當年上古修士們在擊敗了洪荒妖神之后,將原本松散的同盟改造而來,雖然以五方五帝居于首位,但是內里卻是山頭林立。
本來這也算是正常現象。
人間的王朝也是如此,即便是開國太祖不也是一路招降納叛,將種種異己勢力消化吸收?
但麻煩也麻煩在這里。
當上古天庭隕滅之后,相當一部分人為了躲避天地法則體系的反噬,或者因為其他原因,直接走了別的道途。
如今西天佛國歡喜禪的祖師,不空定光佛就是當年白帝的門人弟子。
還有太山府君麾下的大隊人馬,幾乎都是轉移到了西天佛國體系之下,甚至還主導了如今佛國的地獄與餓鬼兩道。
「天庭隕滅,在冊之人無不遭天地厭棄,可天地本無心,即便遭了厭棄,若是有手段,肯放下,該走出來的一樣能走出來。比如你家那位祖師,這些人紛紛投入佛國門下,我過去以為他們恐怕早就跟那些和尚們混在一起。」
陰陽法王接著分析道:「不過從地官的作為來看,應該是玄門這邊出了問題。」
天庭覆滅的黑手是玄門?
蘇徹聽到這里,覺得思維有些混亂了。
「佛門之法,雖然有未來星宿、過去賢、現在莊嚴三門根本,但是從法理根源上講,可分成空、不空、空不空 三門。」
這幾個詞丟出來,蘇徹只覺得頭大。
這都什么呀,又是空,又是不空的。
「第一層,便是諸相無常,萬法皆空的那個空。佛門對一切事物的判斷,分為成住壞空四個狀態。第一個成,即是事物聚合生成的階段。第二個住,則是指的事物維持穩定存在的狀態。第三個階段,則是事物的穩定遭到破壞,轉向消亡的狀態。最后則是空,一切都將在未來消亡。」
「天地如此、法理亦然。所以從這一層講便是空,而超脫之道,便是最終的寂滅,也就是涅盤。」
「在萬法皆空之中追求寂滅,按照你的說法,地官大帝對付鈞天的那一招應該就是自佛門所出。因為若是玄門手段,造化的盡頭乃是天人化生,衍化無窮,而非此等。」
涉及到法則的精妙變化,蘇徹實在是有些聽不太懂,但是蘇三公子多少也是有些積累的。
「倒也不是不能觸類旁通。既然佛門有類似的手段,我們自然也可以拿來用,都是九法外化,難道還能因為用了他們的手段,就要自動剃個光頭不成?」
經過了仙府之中的變故,蘇徹對這位地官大帝,當真有幾分敬仰和惋惜。
別的不說,就說這份獨守萬古,自斷道途的決絕就值得尊敬。
「你小子是不是聽不懂我前后話?我是說可能,可能。如果算上地府一系歸入佛門,以及那玄都宮那老小子的做法,我敢肯定玄都宮是一定有問題的。」
陰陽法王皺眉道。
「難道你沒能感覺出來,玄都宮有問題?」
「玄都宮能有什么問題?」
蘇徹好奇地問道。
「地仙大能的名字不能隨便提,不過現在距離咱們那邊還遠,所以我就直接說了,廣淵那老小子絕對有問題。」
陰陽法王看著蘇徹說道:「你也不想想,一位以推衍行于當世的地仙大能,居然能被屁股底下一處小小的虛空甬道弄傷了老腰,讓各家賠進去這么多本錢,惹出這么大的亂子,可能嗎?」
蘇徹看著陰陽法王:「不可能嗎?」
「決計不可能。」
「也可以是敵人太狡猾,比如說鈞天魔主多番布置……」
「他也可以布置,鈞天魔主可以招呼幾個天外劫,廣淵難道不能叫人嗎?他是絕對有問題的。」
陰陽法王說著微微一笑。
「蘇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說死在了仙府之中的白鹿洞山長,其實根本沒死?」
「絕不可能。」
蘇徹十分篤定地說道:「他就死在我面前。」
「可是現在白鹿洞還有一個玉玨在活蹦亂跳,更妙的是,錢塘龍族的那位云珞少主,到現在都不知下落。」
云珞失蹤了?
蘇徹感覺到了一絲荒謬。
自己這飄在虛空縫隙的人都找到組織了,堂堂錢塘龍族的少主,手里那么多重寶,通過虛空甬道已經回去的云珞居然能丟了……
「莫非是廣淵下的毒手?」
一處點破,層層皆明。
蘇徹說著搖了搖頭。
「不對,不對,這也太粗糙了。堂堂地仙大能,若是要保白鹿洞,哪怕隨便弄個什么手段,都有辦法叫云珞開不了口。何必如此作為,這豈不是往自家頭上……頭上倒那啥……」
「萬一他知道你們都會這樣想,所以故意這樣干呢?」
陰陽法王搖頭晃腦道:「無不為,無不可為呀。」
「那他又有什么好處呢?」
蘇徹看著陰陽法王道:「他前后折騰這么多,甚至搭進去了自己的名聲,就為了坑我們 這些小魚小蝦,他是有病嗎?」